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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一头,韩云生从陆府出来,坐上马车后打开手里的香囊,里面有一张信纸,还备着两张银票,他打开信看,蓦地发出一声轻笑,四个月没见,曾经爱说笑的小娇娘成了端庄稳重的大家夫人,但性儿还是没变,求他办事又不想欠他的情,好大一手笔。

韩云生住在城郊,趁着还没关城门马车驶了出去。

韩云生叠好信装回香囊,眯着眼靠在凭几上,往嘴里塞橘子。

没一会,马车骤然刹住。

“怎么回事?”韩云生掀车帘,话落却见一个披头散发的女人倒在马车前,后面一个膀大腰圆的汉子过来抓她。

那女人抱住车把式的腿,尖叫道,“求求大爷救奴婢,奴婢是威远侯府世子夫人跟前大丫鬟,您救了奴婢,我们夫人一定会重谢的!”

韩云生咧出笑,冲那大汉吐一口籽儿,大汉啊的一声,登时满脸血,地上女人又惊又惧,韩云生指着她对车把式道,“把她捆起来带走。”

——

过了二十八,年就近了,府里倒也热闹,陈氏将各处都置办的规整,陆恒也休沐两日,但各家往来应酬多,他虽不喜这种场合也得应付,原本夫妻二人就不常同处,就是这闲暇时也见不着面。

余晚媱倒是乐的自在,呆在屋里养着身子。

只是因陈蓉一事,陆恒陆韶安父子俩到底维持不住表面平和,见面就冷言冷语,好好儿的除夕夜也没过好,草草用罢膳就各自回屋了。

西厢房这边的丫头们私下聚一起在旁边耳房吃酒,余晚媱搁中间蹭了两口汤,有说有笑在一块玩骰子,还没玩多久,雪杏过来请她,说陆恒来她屋里正等着呢。

余晚媱算算时间,这个月到头了,还没到下月初,他来总不会为着那档子事,可是她近来极谨慎,没做过什么让他恼的事。

莫不是……她给韩云生递信被他发现了。

余晚媱顷刻惊住,从座上起来,入了厢房。

她进门即见陆恒背对着她站在榻边,手里握着她的帕子,见她进来,又将帕子放下,余晚媱小步到他身边,“爷。”

心下已是忐忑不安。

陆恒只嗯一声,眉目放松,低头注视着她,她穿的有些随意,罩了件松花褙子,挽着低髻,鬓边扎了朵桃红绢花,衬的脸如玉似娇。

她好像很紧张。

也不是,她在他面前一直是这样的,刚刚还在耳房跟丫头有说有笑,转眼到他跟前就闭着唇,垂着脸很温静。

陆恒顿了顿,想说又没什么可说的,他过来无非就是看看她,真看到了,又有更多的心思出来。

似乎那天的吻,打开了闸,让他一看见她,就抑制不住心底的躁动。

他应该走的。

但他伸出了手,仅在一刻,快抚到她脸上时,她轻着嗓音道,“爷,照着您的规矩,今日不是初一……”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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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六章

陆恒的手止在她腮侧,目光在她面上巡视,她仍是温婉娴静的姿态,仿佛怕自己坏了他的规矩,惹他不快。

陆恒的心底不免放柔,打从她进门,这么多天下来一直恪守礼数,那几次误会全是他将她想岔,其实这么多年,他很少跟女人相处,他母亲走后,他身边伺候的多是小厮嬷嬷,大了后连嬷嬷也打发出外院了,陆璎是他妹妹,他对陆璎更像对小孩子,说到底真正的女人是什么样。

还是从余晚媱身上看到。

柔弱、沉默、内秀、妩媚。

是活生生独属于他的女人,安分的呆在宅院里,等着他疼爱,可能过不了多久,她就会怀上他的孩子,然后她相夫教子,这就是她的一辈子。

陆恒伸着手指将她耳边的碎发绕到耳后,温和道,“觉得闷可以去找二妹妹,别总是和丫头们一道。”

这是他在余晚媱面前最温柔的时候了,可是说出的话却叫余晚媱僵住。

雪杏和秀烟端了茶水果子进屋,他没打算喝茶,来这里只不过临时起意,就像她说的,他亲手定下的规矩,断没有要破坏的道理。

他转身欲走,身后女人却唤他一声,“爷……”

带着绵绵缠意,他在这一刻有种想妥协的认命感,罢了,她既然黏人,今儿是除夕,就勉强破一回规矩吧。

他旋过身,才要张口说安置。

对面余晚媱稍抬起脸,看着他软声道,“爷觉得我和丫头们玩闹是没了身份,对吗?”

陆恒几不可见的皱眉,在他的意识里,下人是仆从,身为主子确实不能跟下人混作一团,这不是身份不身份,是没有体统,她往后还是当家主母,长此以往,下人们都不敬她,于她并没有好处。

余晚媱又把头低下,细着嗓音道,“我娘去的早,家中只有爹和哥哥,我是嬷嬷带大的,和丫头玩是常事,爹和哥哥也从来没有说过这不对。”

陆恒手指微动,他自然知道她家中情况,商户没有讲究,说到底是因为本来就身份低,可权贵不一样,一言一行都有人盯着,这是生来的不同。

但陆恒看着她白皙后颈,还是没再说了,毕竟这院子有他,她在自己屋里找丫头解闷,不传出去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他抬起脚往外走,没走两步,余晚媱轻声轻气道,“爷,其实二十八不是我的生辰,那是我爹捡我时的日子,头面太贵重了,您还是……”

“给你了就是你的,”陆恒侧头瞥她,从她的语气里嗅出了避嫌的味道,但为什么避嫌,他暂时没想明白,跨过门槛出去了。

秀烟从外头进来,眼见余晚媱坐到杌子上,拿起凉掉的茶水往花盆中倒,秀烟到她跟前,支吾着,“夫人,自从那晚出事,世子爷一直睡在书房,东厢房都没进过,您好歹留下他。”

余晚媱把杯子塞她手里,解了发髻,绕到屏风后去褪衣歇息。

秀烟顿时有种恨铁不成钢的气馁,端着盘子往外走,一眼见雪杏猫着腰贴在窗户上偷听,她登时气不打一处来,劈手照着雪杏的脸给了一巴掌,骂道,“你胆子越发大了!连夫人在屋里说话都敢偷听,当真以为没人管的了你了!”

这一闹,满院子人都聚过来,陆恒那头才进书房,听到吵声,又走出来,墨砚把事儿一说,陆恒一下就黑下来脸,径自绕回西厢房,正见秀烟按着雪杏在地上打,余晚媱在屋里慌忙出来,才穿了件素衣袍子,披着长发,倚在门边往外看,正好跟他眼神碰上,她心里一咯噔,自己这身着实不得体,叫他见了估摸又得发怒,也顾不得其他,把头缩回屋里。

陆恒仅见那腰肢纤细,白净的脸唯余一点唇红,靠着门略含羸弱,还没等他发话,她已转进屋,那满头长发随着动作零落,似坠到他心口上,撩起了丝丝缕缕的痒意。

陆恒凝住心神,再扭头,指着地上被打的号啕大哭的雪杏,叫几个婆子把她捆起来撵出去。

这闹剧也算告一段落,陆恒回书房睡下,翻来覆去睡不着,脑子里全是她的身影,娇怯的、温软的、伸着细细指尖推拒着,到最后便是她的眼泪,如蜜般落在他身上,烫了他的心。

他骤然坐起身,倒了一杯冷茶灌进口中,这才稍微冷静,再躺下去就想到了那个丫头雪杏,那是陈氏拨给余晚媱的,陈蓉是被她搀进东厢房的,如果没有父亲,进屋的就是他,太巧合了,现在还偷听余晚媱说话。

他心思定住,后宅纷争他见识过,他母亲就是被贴身丫鬟摆了一道,才落得一尸两命,但陈氏嫁给陆韶安这么多年来,从没在后宅惹出过什么事,可是雪杏确实不对劲。

——

檀棠院的事,第二日清早陈氏就知道了,陈氏连骂了两句雪杏蠢,筹谋着还得往西厢房塞个人。

可还不等她实施,陆恒便过来道,“西厢房的丫头母亲不要插手了,回头我来安排。”

陈氏怕他生疑,“瑾瑜,雪杏是我在外头买回来的,我并不知道她这么不规矩,这后宅都是小事,哪用得着你来做,你又要上值,下回我给晚媱挑人定会仔细把关。”

“母亲管好家中事就行了,檀棠院不劳您费心,”陆恒起身出了安福堂。

陈氏抓起手边茶盏猛地砸到地上,“这小妖精越来越有本事,再这么下去,家中哪还有我说话的份!”

李妈妈给她拍背,“眼下世子爷生疑了,那院您就别插手了,左右她在府里,不愁找不到时机对付她。”

陈氏咬着牙半晌,“横竖让她快活两日,这几日瑾瑜要在她房里歇,叮嘱膳房送些补食,等她有了身子,还不由着我搓圆揉扁。”

——

朝廷官员里,属大理寺最忙,过了年,初一就要开署衙,顾明渊也刚离京,陆恒对外只说派他前往湖广调案,他一走,署衙这边案子堆积,更为忙碌,陆恒便早早过去当值。

下午时,衙门前的登闻鼓敲响了,衙役带进来一个年轻人,扑通跪到地上给他磕头,“小的拜见陆大人。”

陆恒肃声道,“你有什么冤情?”

那人哭道,“小的求大人重审江南私盐案,余老爷和余少爷是好人,他们经常做善事,小的受过他们的恩惠,断不信他们会犯事!求大人明察秋毫!”

陆恒挑起眉看他,其貌不扬,口音也是南边的,倒是恰到好处,他把余家父子已死的消息透出,让这人带回江南,倒要看看江都是个什么情形。

“你来晚了,余家父子已在狱中畏罪自杀,这案子已经结了。”

那人两眼一闭,昏了过去,陆恒着人将他抬出府衙,心下有片刻迟疑,余晚媱要是知晓了,估摸着又是一阵难过,不过她在府里,接触不到这些,暂时能瞒住,等江南私盐案调查完,他再放出余家父子,倒没什么大不了的。

他望着外头天黑了,算着时辰,今儿要到她房里,便快速处理手头事情,赶早下了值。

城郊外的屋舍中,那年轻人将余家父子已死的事告诉了韩云生,韩云生从兜里摸出一吊钱丢给他,他立刻跪地道谢,苟着腰退走,待屋中安静,韩云生伸手打了一响,一人从屋檐上飞下来,韩云生解下腰牌给他,叮嘱道,“你回江都一趟,告诉那位大人,余家父子死了,他最担心的事不会发生,暗杀陆恒的任务我们不用执行了,但是他应付的钱得到位。”

——

年后天气倒好了,入夜后天边繁星点点,就是风有点大,吹得窗户咔咔响,余晚媱才沐浴过,头发潮湿,吹着风觉得凉,爬到窗台上伸手关窗,陆恒从外面进来,恰见她伸手够木栓,她整个身子都趴在上面,这姿势有些惹人遐想,腰下踏,半身翘起,她穿的亵衣松垮,衣襟开了点,侧着就看清内里穿的主腰,是水红色的,衬得肤质如雪。

陆恒眸色微暗,在她身后伸出胳膊,越过她把窗户关了。

余晚媱一愣,回头见是他,绕是和他坦诚相见过,也难免不自在,别了点脸要起身。

陆恒那只关了窗户的手却绕过来环到她腰上,她只抖了一下便静下来,很小声道,“我伺候爷更衣。”

陆恒嗯了一声,手却没从她腰上挪开。

余晚媱抿紧唇,倏地抬指为他解衣,外衫落下,再解内衫,才将他的腰带拉开,他突然用手捏住她的下颌,目光沉沉的凝视她。

这眼神太过明显,余晚媱本能想跟他错开,他忽的低下头,一口将她唇吻住。

余晚媱只来得及蹙眉,手就被他握进手心,天旋地转间被他抱进床,他的右手托着她的后颈,吻里带着往常没有的意乱情迷,左手拥住那截腰,恨不得揉进自己的骨血里。

余晚媱颤着身往边侧让,刚才仰起脸,下一刻就被他抱了回去,她没再乱动,眯着长长的睫,乖巧的任他亲啄,吐气时,手还是控制不住抓到他胳膊上,呜咽了一声,却被他抱的更紧。

屋内的火盆快要烧尽,纱帐在凌乱中飘摇,围子床越来越响,恰在这时墙头的自鸣钟敲了清脆一声。

床里女人吁着气哑声道,“……爷,时辰到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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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七章

嗓音又低又倦,藏着不易察觉的迫切逃避,这是她最颓软的时候,即便她的语气甚为恭敬,陆恒还是听出了其中意味。

身为大理寺卿,他在诏狱里见过太多狡猾的犯人,他们一个眼神一个表情,他就能判断出这人说的是真话还是假话,余晚媱这点拙劣的敷衍他看的清楚,床笫间的欢情诚然让他沉迷,但他也不可能真就色令智昏了。

她还被他揽着身,细长粉白的颈子无力侧倒在枕头上,长发散乱铺开,颊边渗出点点汗,眼睫垂下,目光涣散,嘴唇在他一遍遍亲尝密吻中越发红的勾人,他握紧了腰肢,浑身的火在快烧到尽头时骤然因这句话被掐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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