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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半个时辰过去,昀儿终于在他怀里甜甜睡着,密集又卷翘的睫毛像最美丽的羽翼轻轻覆在弯弯的眼睑上,小脸光洁如玉,犹如刚剥去蛋壳的鸡蛋,配上粉嫩的小嘴,简直漂亮得不像话。
梅子衿看得入迷,冰寒的脸上不觉露出了宠溺的笑意,那怕昀儿早已睡熟,也舍不得放下他。
就在此时,门口传来脚步声,却是白凌薇得知梅子衿在这里,欢喜的寻过来了。
进门见到梅子衿如获珍宝般将昀儿抱在怀里,白凌薇眸子里飞快的闪过一丝嫌恶,下一刻却是上前接过昀儿,转手递到了奶娘的手里,回头对梅子衿娇声道:“侯爷忙累了一日,怎么能还让你照顾孩子?妾身今日亲自准备了侯爷最喜欢的饭菜,还有侯爷喜欢喝的杏花酿。酒菜已上桌,侯爷随妾身去正房吧。”
说罢,当着一屋子下人的面,亲昵的上前去挽梅子衿的胳膊,却被他不动声色的躲开。
梅子衿面色平静,语气更是平淡到没有一丝波动,凉凉道:“你平日难得下厨,今日怎么有如此兴致?”
白凌薇是翰林家的大小姐,从小到大都是金贵不已,十指不沾阳春水,更是害怕厨房里的油烟会熏坏肌肤,莫说下厨,就连厨房的门都难得踏进半步。
但今日因为与唐芊芊的争执,她却是忍着不适,去厨房督促着厨娘们用心做了一桌子梅子衿喜欢的饭菜,早早就让夏蝉守在侯府门口,等着梅子衿回府就请他来白薇院用膳,借此留着梅子衿今晚宿在她的白薇院。
如此,就给了唐芊芊一个下马威,以此证明她在梅子衿心中是不同的,侯府夫人之位也非她莫属。
夏蝉在门口等了半天没等到梅子衿,白凌薇正担心梅子衿是不是被唐芊芊提前请去她的青萝院,却被告知梅子衿此时正在她白薇院,在世子的屋子哄世子睡觉。
梅子衿在昀儿满百日这一日,毫不征兆的封了昀儿为世子,最意外的却是白凌薇。
白凌薇心里很矛盾,她一面欢喜梅子衿心里惦记、疼爱着昀儿,在他百日宴这日封他为世子,让她母凭子贵,身份在侯府又高了一层,离侯夫人的位置也更近了。
而一面,她却又想到昀儿到底不是她自己亲生,只是从外面抱来的野孩子,如今却占了侯府世子之位,心里不免对他生出嫌恶,一心想着让自己尽快怀上自己真正的孩子,再想办法悄悄处置了这个野孩子,从而让自己的孩子成为真正的侯府世子……
所以,如今的白凌薇那里还有半点心思放在昀儿身上,她的心里只有侯夫人的位置和承宠受孕。
可是,外人眼里白凌薇母凭子贵得尽了梅子衿的恩宠,可只有她自己最清楚,梅子衿对昀儿是真心疼爱,可对她,还是冷冷淡淡,并无过多的宠爱。
而他来白薇院的次数增多,也是来看昀儿,进她屋子的次数却是越来越少……
所以今日她做好了万全的准备,一定要将梅子衿留在她的屋子里过夜。
柔若无骨的身子再次不露痕迹的往梅子衿身上靠,白凌薇深情款款道:“侯爷是妾身的夫君。只要侯爷愿意,妾身愿意日日为侯爷洗手做羹汤……”
“不必了!”
毫不迟疑的打断了白凌薇的深情话语,梅子衿的面容暗了下去,语气也冷了下去。
“你有如此功夫,不如多花些时间陪伴照顾昀儿——他不过刚满百日的幼儿,正是最需要疼爱照顾的时候,奶娘与旁人再好,也不如骨肉相连的母子亲情来得贴心。”
梅子衿冰冷、带着责备的话语让白凌薇全身一滞,而那句‘骨肉相连’更是让她瞬间白了脸色。
正是因为昀儿不是她的亲生儿子,所以,白凌薇对这样的话格外的敏感与……害怕。
她眸光惊恐的看向梅子衿,心里更是慌乱成一团,嘴唇翕动,绞尽脑汁的想为自己辩解。
见她的形容,梅子衿心里更生失望和厌烦。
不等她开口,他已是甩袖朝外面走去,冷冷道:“唐氏病了,我去青萝院看看她——饭菜你一个人吃了罢!”
听说梅子衿要去唐芊芊那里,白凌薇彻底慌了神,想也没想就追上前去,一把拽住梅子衿的胳膊,颤声道:“唐妹妹竟是病了么?妾身陪侯爷一同去看看妹妹。饭菜先温着,等看完妹妹回来,妾身再陪侯爷吃……”
“你是要替夏蝉去向她道歉吗?”
头也不回的扔下这句话,梅子衿再不做停留,快步离开了白薇院,留下白凌薇惨白着脸呆在当场……
唐芊芊并没有病,只是被白凌薇气狠了,故意让丫鬟去禀告梅子衿,说自己病了,以此盼着梅子衿来她的院子里。
可是后来她却听到下人来报,说是梅子衿一回府就径直去了白薇院,更是心凉如水,委屈得直掉眼泪。
正在她伤情绝望之时,丫鬟梳儿却是激动不已的跑进门来禀告,侯爷从白薇院出来,来她们青萝院了。
唐芊芊欢喜得简单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还以为自己听错了,直到梳儿再三告诉她,她才相信,顿时感觉冰凉的心又暖和起来,整个人仿佛重新活了过来。
梳儿看着她披头散发、满眼泪痕的样子,迭声让手下的小丫鬟打来热水给唐芊芊净面,又要扶起她去镜前梳妆,却被唐芊芊出言拦下。
带着泪痕的眸光里闪过精光,唐芊芊冷冷笑道:“如今整个侯府的女眷中就数她白凌薇最春风得意。那好,就让她得意好了,我就是要让侯爷看看她将我欺负成了什么样子。”
说罢,复又将身子躺下,面朝里边,等听到门外响起了沉稳的脚步声,知道是梅子衿来了,眼泪说来就来,竟是哽咽哭出了声。
讲真,梅子衿常年呆在军营,领兵征战的日子更是多过呆在京城的日子,所以,对于后宅女眷们的各种争宠手段,他很厌烦。
在门口听到里面的哭声,梅子衿就不想继续踏足进去了。
关于唐芊芊与白凌薇今日的争斗,三石早已向他禀告清楚。
虽然知道唐芊芊受了委屈,但梅子衿却不能理解,同样是女人,为何她可以坚强到被刺得肩头撕裂流血也不掉一滴眼泪,而唐芊芊她们则为了一点小事可以不依不饶的痛哭流涕……
等他回过神来,他才惊觉,自己竟是将水卿卿拿出来与唐芊芊做比较。
身子不由一僵,心里涌过慌乱——
他是怎么了?她是嫁进侯府给兄长为妻的人,那怕最后婚事未成,他也不能拿她与自己的妻妾们相比,有悖伦常。
何况,他已不止一次亲耳听她说过,她不再喜欢他了……
心里莫名的空荡,转而又堵塞住,梅子衿心烦意乱之下,站在唐芊芊的房门口久久没有推门进去。
竖耳听着外面响动的唐芊芊,听那脚步声停在门口久久不进来,心里不免着急起来,一边使眼色让梳儿开门去迎梅子衿进来,一边则哭得更是伤心,哭声也更大。
梳儿连忙领命去开门,佯装不知道梅子衿在门外的样子,正要恭请他进去,梅子衿站在门槛并不进去,淡淡道:“劝你主子莫再哭了。你们被抢的云锦,爷赔你主子十匹。”
说罢,转身朝来路走去。
床上的唐芊芊听到梅子衿的话先是一喜,他这样说,就是知道自己的委屈了,还拿十匹云锦补偿自己,如此算来,这一仗,侯爷站在了她这一边,倒是她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