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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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一次,林越还没有出现。
苏小辙的心里却已经有了一种感觉。
然后,她就会看见林越一点点的走上坡道。
当他们看见对方的时候,就会情不自禁的露出微微的笑容。
林越走到了苏小辙跟前,把筹子递给苏小辙。
苏小辙拿过筹子,另一手把焐在怀里的肉包子递给林越。
算了算筹子,苏小辙咦了一声,“比昨天多。”
林越掰开肉包子,把小的一半儿递给苏小辙,“嗯,今天多搬了点。”
苏小辙咬了口包子,皱眉道,“怎么了?你吃得消吗?”
林越拍了拍肩,“没事。天气冷了,想多攒点。”
苏小辙道,“你别着急,慢慢来,我再去打听打听,到时候找个活儿打工,很简单的。”
林越没说,若是简单,那早就找着了,只笑道,“嗯,好。”
两个人一路走,苏小辙一路说,都是些鸡毛蒜皮的小事,林越倒也听得仔细。
苏小辙说今天把窗户纸都糊了一遍,晚上就吹不进风了。
林越道,好。
苏小辙又说,这个包子好吃吗?我专程去城东买的,跟咱们平常吃的不一样,馅多。
林越说,是挺好吃的。
苏小辙道,“那你就尽量记住这个味道。明天开始吃面饼。”
林越诧异的看着苏小辙。
苏小辙摸了摸鼻子,小声道,“你也说了多攒点……明儿开始,我们三天吃一次肉包子好吗?”
林越看了一看手中剩下的一小块面皮,有点后悔吃得太快了。
苏小辙看着林越的神色,小心翼翼问,“行么?”
林越叹气,“你知道我在想什么吗。”
“想什么?”
“我想吃翠华。”
苏小辙乐了。
翠华。香港著名的连锁茶餐厅集团,在中环、铜锣湾和佐敦等地设有多家分店。港式饮食文化的领军代表标志。
林越仰起脸来看着夜空,感叹啊感叹,翠华啊翠华。马蹄糕啊马蹄糕,榴莲饺啊榴莲饺。
苏小辙幽幽的唱,“红脸的虾球,白脸的蛋挞,黑漆漆的芝麻糊啊叫喳喳。”
林越撑不住噗嗤一声,笑道,“小辙,等回去之后我请你。”
苏小辙说,“请什么?”
林越说,“你想吃什么,就吃什么,想吃多少,就吃多少。”
苏小辙道,“拉钩上吊。”
林越伸出手来,两人拉了拉钩。
回到了大通铺,苏小辙收拾床铺,出门烧热水,来来回回的忙事,就是不跟别人搭话。
吴叔回来的时候买了糕点,说是赌钱赢了,心里高兴。各人分了一块,苏小辙很客气的拒绝,吴叔执意要给,苏小辙这才收下,说了声谢谢。
等所有人都睡下,由林越把着澡堂子的门口,苏小辙极快的洗了个澡。
回到大通铺,苏小辙把糕点包上油纸,悄悄放回吴叔的枕头边。
两人上了铺,苏小辙给林越盖好被子,掖了掖被角,再躺下,也给自己拉上了被子。
大通铺至少有一点好,烧炕,热气足。
苏小辙闭上眼,准备睡觉。
林越低声道,“小辙。”
苏小辙又睁开眼,“怎么了?”
林越道,“你怎么了。”
苏小辙奇怪道,“我?”
林越道,“你以前不是这样的。”
苏小辙垂下眼,“……没什么,我有点累了,睡吧。”
她翻了个身,背对林越。
林越看着苏小辙的后脑勺,叹了口气。
苏小辙看着墙壁,她记得来安镇的那些人是怎么对林越。林越额头流下来的血的颜色,她记得清清楚楚。
她不愿意跟这个世界的人再有任何牵扯。现在这样,就够了。
☆、第 13 章
第二天林越去码头上工,听到了一个坏消息,据说上游的一些河道已经冻住。
其他的挑夫抱怨今年怎么冷得这么快,这会儿要是冻住了河,过年的钱去哪儿找。
林越走到码头管事跟前,说,能不能给我多安排两趟活儿。
码头管事看了一眼林越,你能行吗。
林越说,能。
一开始苏小辙不知道,后来是不小心有人碰到了林越的肩,林越疼得脸都白了。苏小辙才发现不对劲。
在苏小辙的强烈要求之下,林越脱掉了上衣。
苏小辙看见林越的裸背,傻了,而且傻了相当长的一段时间。
林越打了个哆嗦,“我能把衣服穿上了吗?太冷了。”
苏小辙伸出手,想摸,又不敢摸。
她的眼圈儿红了。
林越的肩头肩胛背脊全是担子压出来乌青淤血,淡紫色的,深青的,触目惊心。
林越想回头看苏小辙,被苏小辙把脸推回去。
林越无奈道,“我就是怕你乱想,果然乱想了吧。你放心,这点伤很正常,我之前练舞的时候伤得比这还多。”
苏小辙小声嘀咕了一句。林越没听清,“你说什么?”
苏小辙提高了声音,“我说,你的粉丝看见这个,会把我吃了的。”
林越失笑,“没有这么严重吧,我粉丝没有这么凶残。”
苏小辙吸了吸鼻子,“你以为呢。傻白甜。”
林越道,“你说什么?”
苏小辙戳着乌青,戳一下,咬牙切齿的说一个字,“傻!白!甜!”
林越疼得呲牙咧嘴。
他们一路挣钱,一路节省,竟在过年之前攒了四百来钱。
苏小辙在想,是凑齐了五百钱去打个银锭子,还是先拿点钱出来给林越买件厚衣裳。这时候,林越身上还是从来安镇逃出来时候的衣裳,之后也只拣最便宜的粗布衣裳买了两身。
苏小辙在街上转了又转,没找到一件合适的。她也知道自己的要求有点不切实际,又要便宜又要暖和,哪儿有这么好的事儿。
她不死心,跟掌柜的软磨硬泡。好话儿说了一车又一车。
掌柜的实在没办法,说,你要买这样的衣裳,我这儿没有,不过我指你个地方。
苏小辙忙道,谢谢老板谢谢老板,哪儿啊?
掌柜的指的地方是在滦水镇的三江记典当铺。
当铺抵押的东西分两种,一种是生当,一种是死当,生当是物主手头紧,暂时抵了来周转的。死当分两种,一种是说明了不会回赎,直接典给了铺子。另一种是原先说好了生当,但期限到了之后,物主由于种种原因不能来赎。
三江记每隔一段时候就会清理一批死当,用比市面略便宜一点的价格来出售。
苏小辙找到了三江记,迈进门去,伙计点头哈腰的上前,“您先坐,您喝点茶暖和暖和。”
苏小辙尴尬道,“呃,我是想问,买那个死当的东西是在哪儿?”
伙计的脸一下子拉下来,爱搭不理的指了指后头。
苏小辙道了声谢,正想迈步。
伙计皱眉道,“嗐嗐,让你过去了吗,从后门走。”
苏小辙抱歉的笑一笑,退出屋子,绕到了后门,看见了一处小小的门面,门口摆着两盆铁树。
但凡是这种典当铺销货的店铺门口都会放着铁树,取一个一毛不拔铁公鸡和万年长青如松柏的意思。
苏小辙踏进店,掌柜的连眼皮都没抬一下。
苏小辙周围看了看,没找着合适的衣服。
她回过神来,敲了敲自己的脑门,真是傻了,来典当的都是极好的衣裳,再怎么压价,自己也买不起。
苏小辙叹了口气,转身往外走。却停下步子,墙上挂了一件毛领大氅。黑底,织着暗青花纹,毛领极大极密,漆黑发亮。
只挂在墙上,便有一股隐隐的气势。
她看见这件大氅的第一眼,脑海中便有林越穿起来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