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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李橙聊完后,梁蔚再提笔做题,却始终不在状态,频频走神,一道大题磕磕绊绊做了快二十分钟。

梁蔚颓丧地放下笔,目光落到桌上的手机,犹豫了两秒,伸手拿过手机,一鼓作气打开微博,输入女生的微博昵称。

女生微博头像是她自己的照片。那是一张散着长发的相片,女生身上是白色的运动半袖,整张相片呈现的状态,青春气息十足。她神色自然,看向镜头的眼眸清澈干净,一点都没有造作的痕迹。

梁蔚手指往下滑,微博大多数都是图片,有她在影棚拍摄杂志的现场小视频,也有和家人在高档餐厅吃饭的图片,看名家画展的图片,还有同学的抓拍照。

她和陈鹤森一样优秀,拥有出色的外表,殷实的家境,父母恩爱,未来无限可期。

心里似乎有浮冰碎裂,很轻的一声轻响,趋近于无。

梁蔚眼睛有点发涩,鼻腔似被什么堵住了,她眨了眨眼,将那股不可名状的酸涩强压了下去。

忽然响想起李橙在学校宣传栏停下,盯着她的证件照说她是妥妥的校园文女主角。她不是,她还不够格,陶之遥才是,她连配角都算不上。

人要看清自己,不要试图摘月亮,也不要妄想月亮会奔你而来。

高考结束后的半个月,梁蔚迎来了最后一场期末考,预示着高二的结束,明年她们就是高三学生了。

她前一次月考取得年段第二名,陈鹤森第一。她用了一年的努力,在最后这一刻离他不过半只手臂的距离,可似乎好像比以往更远了。

梁蔚怔怔盯着那个空位,邬胡林从教室前门进来,冲她打了个招呼:“早啊,梁蔚。”

梁蔚倏地回神,也回了个早。

邬胡林把一瓶豆浆放她桌上:“知伽让我给你带的,你怎么每次考试都来得这么早,都不睡懒觉的吗?”

“谢谢。”梁蔚浅浅地笑了笑,“一到考试,我就睡不着。”

邬胡林也笑:“那你这心理状态不太行啊。”

梁蔚嗯了声,自嘲道:“是不太行。”

邬胡林一愣,还想说些什么,薛骁从后门进来,一屁股坐在后面的椅子上,拉长音道:“森哥还没来啊?”

邬胡林坐在陈鹤森的座位上:“他哪次考试会早到,不都是踩点来的?”

“年段第一就是牛逼啊。”薛骁拿着笔敲了敲梁蔚的肩膀,梁蔚回头,对上薛骁笑眯眯的脸,“梁蔚同学,你这次加把劲,帮我报仇,给他挤下年段第一。”

邬胡林靠着背后的桌子,好笑道:“我去,你自己没能力,怂恿别人,再说人梁蔚凭什么帮你把陈鹤森挤下年级第一?”

“这不是帮不帮的问题,你问她,她难道不想考年段第一?”薛骁转了话题,“要不我们打个赌,梁蔚要是考了年级第一,你帮我在39办张年卡。”

39是一家网吧的名称,刚开业不久,装修高档,里面的电脑设备都比较贵,适合玩大型游戏,不少男生都去过一次,但碍于价格太贵,还是学生的他们也消费不了几次。

邬胡林没犹豫:“行啊。”

这时陈鹤森刚好进来,皱着眉,对邬胡林说:“坐过去点。”

男生骨节分明的手指落在她的桌面上,梁蔚心思一晃,心跳顿时快了几分,视野里是他修长的手指和白色短袖的衣角。很快,男生就收回了手指,棕色的桌面上有个模糊的手指印。

邬胡林往里移了个位置,高声道:“我和骁哥打堵。这次期末考试,梁蔚要是年段第一,我给他办张39的年卡,你觉得梁蔚能不能?”

“赌这么大?”陈鹤森偏头笑了下,随口说,“就不能并列第一?”

他的无心之话,让她的心脏猛烈地跳动了下。

“我操,我忘了还有这个选项。”

薛骁玩文字游戏:“不管啊,反正我们说好了,只要梁蔚第一,你就得给我办年卡。”

邬胡林咬咬牙:“成。”

去学校领成绩单的前几天,梁蔚从姚知伽那里知道了她的成绩,她和陈鹤森并列年级第一,两人的物理卷面都只错了一道选择题。

姚知伽:邬哥亏大了,你知道39的年卡要多少钱。

梁蔚:多少?

姚知伽:快一千了。

梁蔚:这么多吗?

姚知伽:笑死了,邬哥悔死了,还缠着陈鹤森让他出一半的钱,哈哈哈哈。

梁蔚握着手机,想起了在做物理试卷时,那道让她犹豫不定的选择题,最后她鬼使神差改掉了原来的答案。只是她不敢再为这个并列的名次做多余的猜想,因为他已经有喜欢的人这个事实,就足以令她清醒。

去学校领成绩单那天,刚好碰到上一届的高三学生回学校领报考书,高考分数线已经出来,雁南一中摘下了省理科状元,红色的条幅早早的悬挂在校门口,在灼热的阳光下刺眼,闪耀。

高三教学楼比以往热闹,不再是克制的安静,埋头做题。每个人的脸上都是轻松的笑意,眼里充满对未来的希冀。

李橙站在走廊,感叹了声:“他们解放了,接下来就轮到我们受苦了。”

梁蔚淡淡地笑了笑,不知道为什么心里仿佛被掏空似的,空落落的,有一种难以言说的伤感。可明明不是她高考,不是她即将要离开这所学校,即将结束三年的高中生活。她还有一年的时间,才会奔赴这场名为高考的战役。

或许是学校刚送走一届学生,黎波今天有点反常,话比以往多也密。以前来领成绩单子和假期作业,黎波通常叮嘱几句暑假安全教育的内容,然后也就散了。然而今天讲了半个小时还未结束:“现在你们已经算是准高三生了,不能再松懈了同学们。高一高二我们该学的知识也都学完了,接下来的一年就冲刺复习的阶段。”

“上一届你们的学长学姐考得不错,就那个李何砚拿了下理科省状元的,我们这届就看你们了。这次放假也别想着是最后一个长假,就可劲儿玩。少壮不努力,老大徒伤悲啊。”

话音刚落,底下的同学笑了起来,常兴宇说:“波哥,您老这话有点过时了。”

黎波指指他:“虽然这次高考,一中整体都考得不错。但你们应该也听说了,高考成绩出来那天,你们的一个学姐因为成绩不如所想的,关了手机消失两天的事,你们也都知道吧?”

这事梁蔚也是清楚的,班级群里也有讨论过,还有人问有没有见到那个学姐。

黎波继续说:“我想说的是接下来的一年,你们不努力,不需要等到老大徒伤悲了,高考成绩出来那天,你们就得悲一悲了。人一辈子那么长,同学们,我希望你们在还能拼搏的年纪里,能够竭尽所能不让自己留有遗憾。所以啊,暑假别尽想着玩,有时间可以把全国的高考卷拿来看看做做,查缺补漏一下。”

“还有你们可以和梁蔚同学学习一下,我带你们高二这一年来,她一直在进步,这次期末考拿了第一,和陈鹤森并列年段第一,人家女生都这么厉害,我们班级的男生也得加把劲啊。行了,废话不多说了,高三见,同学们。”

“高三见!”

29. [最新] 第二十九章 他也曾是她旧日里狂热的梦……

漫长的假期开始了, 梁蔚有了大把的空闲时间。周珍却开始忙碌起来,早出晚归,梁蔚白天几乎见不到她的人影, 有时候就连她睡着了,周珍也还未回来。除此之外, 周珍还接到过几次电话,手机屏幕上没有备注名, 有时候碰到梁蔚在场,她往往神情不太自然地挂断, 嘴里低声抱怨了句又是什么推销电话, 过了会就拿着手机躲进房间去打电话。

梁蔚隐隐不安, 总觉得除了梁国栋的事外,还有其他的事是她不知道的。她想去问小姨, 又怕贸然开口让小姨担心。

周晓蕾在七月中旬时来了趟家里,她和周珍关着门在卧室说话。梁蔚在自己房间做了会英语听力,做完一面的听力卷子。

梁蔚一面翻看答案检查, 一面伸手去拿水杯,唇角都触碰到杯沿, 低眸,才发现水已经喝完了,起身, 拿着杯子走出房间,经过周珍的卧室。

周晓蕾:“你这一个月也就三千来块的工资,还了房贷, 你和蔚蔚还要不要生活了。就听我的,你和蔚蔚跟我去抚市生活,我刚好有个朋友在抚市的高中当老师, 蔚蔚这成绩进去没问题。”

周珍叹气:“晓蕾,姐自己生活过得一塌糊涂,不想再连累你了。”

周晓蕾:“你是我姐,又不是外人,有事不找自己姐妹,难不成还指望外人吗?现在讲这些话也没什么意思。就算你不为自己想,也该为蔚蔚想想,还有一年就高考了。高三是关键期,你也不愿意让她住宿舍。到时候上了大学还得花费一笔钱,你房贷断供有两个月了吧,银行是不是打电话来催了?”

“催了,除了房贷外,还有罚息。“

周晓蕾皱眉:“梁国栋那呢,卡上的钱都转走了,一点都没留?”

周珍声音透着浓浓的疲倦:“都转走了,他过完年回南边,就把我的卡拿走了,说什么朋友介绍了个投资,他看前景不错想投一些,我也就没多想给他了。”

梁蔚站在门口,垂着眼眸,手指紧紧攥着杯柄。

“这种鬼话亏他也说得出口,什么人渣。”周晓蕾忍不住破口大骂。

周珍伸手抹了把脸,重重地叹了口气。

周晓蕾看了眼周珍的脸色,止了话头,想了想说:“就照我说的来,你也别怕麻烦我,我这几年攒了不少钱,还是够我们三个生活的,你要是想找工作,我那边也有熟悉的朋友开超市的,你我到时候和人说一声就行。”

“梁蔚在雁南一中待了两年,也不知道和她提这事,这孩子会不会不愿意。”周珍神色为难。

周晓蕾:“我这两天找个时间和蔚蔚说一下。

话音刚落,房间门被敲响,屋里的两人皆是一怔。

梁蔚没等周珍出声,推开了门:“妈,就听小姨的吧。”

周珍愣了两秒,才反应过来,神情僵了下:“你这孩子,你早就知道了?”

梁蔚手里还拿着水杯,点点头说:“妈,我年龄也不小了,家里的事你不用瞒着我,我能接受。”

周珍勉强笑了一下:“可你还剩一年就高考了,妈妈怕贸然换环境,你会不习惯。”

“没事的,高三一年就是复习的阶段,我没什么问题。”梁蔚顿了顿,抿着唇,“妈,还有你找个时间和他离婚吧。”

周珍静默了两秒,眼里泛红,点了点头:“好,妈妈听你的。”

自从那天说开了后,周晓蕾便着手开始安排梁蔚转学的事宜,梁蔚没把这些事和任何人提及过,她不知道如果她们问起原因,她要如何解释这一堆污糟的事,而她也不想让陈鹤森听到哪怕一丁点儿关于她的这些事。

但内心深处她清楚毫不迟疑地答应小姨的安排,还有另一个隐晦的原因。明年就高三了,那个女生也就高二,她也会搬到新校区。梁蔚没法不去深想,她和陶遥在同一个学校的情形。

八月初,梁蔚就跟着周珍来到抚市,住在小姨的房子里。周珍也重新找了份工作,而雁南一中的那套房子因为断供几个月后,被银行收走拍卖。周珍也不用每个月提心吊胆害怕接到银行催款的电话,生活似乎恢复了平静。

梁蔚有时候在床上醒来,会恍惚自己还在雁南市,但很快就会意识到这不过只是错觉。

抚市一中高三学生开学比雁南一中早,八月下旬就开始上课。梁蔚被分到了重点班,班主任是一个四十来岁的男老师,姓吴,只不过吴老师的带班风格不如黎波开明,较为古板严肃,和她高一的林老师有些相像。

梁蔚期初还是有些不适应,陌生校园,陌生的老师和同学。上了将近半个月,梁蔚才渐渐习惯。九月初时,梁蔚收到了黎波发来的一条短信,大意是可惜不能再带她到高三,她永远是他的学生,希望她在新的学校继续努力诸如此类的话。

梁蔚猜想小姨在给她办转学手续时,黎老师大概听说了什么。梁蔚盯着这条短信看了许久,眼睛有些发涩,她给黎老师发了谢谢两个字。

收到黎波的短信后,梁蔚又陆陆续续收到了李菀姚知伽等人的信息。梁蔚却不知道该怎么回,一整天都没看手机。

直到晚自习下课,走到校园里,梁蔚忍不住登录了qq,看到李菀发来的相片,相片里是她家的棕色大门,门上贴着白色封条,几个黑色的雁南市西普区人民法院封字迹映入眼帘。

梁蔚停下脚步,看着那个几张封条,眼底起了波动,抬手在输入框里打下几个字。

梁蔚:我转学了。

李菀:家里出事了?

梁蔚:嗯。

李菀也就没再问什么事。两人的对话就这样中断。过了几天,李菀再找她聊天也没提起这些事,只是问她在抚市过得怎么样,有没有交到什么好朋友。

高三学习压力繁重,大家都在忙自己的功课。没有人会有心情在课间互相追逐打闹,而抚市的升学压力更大,就连做早操,都有学生拿着英语单词本抓紧时间多背几个单词。

梁蔚自然也交不到什么朋友,她记得有一次老师讲评化学卷子,她那天恰巧忘记带了,她的同桌就意思意思地把卷子往她那边稍稍移了点。

梁蔚整节课都姿势变扭地看着那张卷子,直到下课铃响,梁蔚才陡然松了口气。只是有些费解,曾经她的同桌忘记带卷子,梁蔚也不止一次放在中间让两人一起看,又不免想难道自己不经意间得罪了她吗?但这件事没在梁蔚心里留下太多的影响,只是往后她每次到学校前,都会认真检查一遍书包,看看是否遗漏了什么。

日子平静无波澜,梁蔚也很少想起陈鹤森,只是在十月的国庆时,她短暂地想起了他。国庆节小长假对于她们高三生来说压根就不存在,她们只有三天的休息时间,但这三天已经算弥足珍贵了,毕竟抚市一中的高三生,就连周末也只能休息一天。

梁蔚那天从学校回家后,没什么心思学习,她洗了澡出来,随手登录了qq。

她现在其实很少登录qq,就是想避免看到陈鹤森的消息,但那天,她又去点开12班班级群的成员,除了群主管理员之外,成员的分类是按二十六字母顺序排的的,c的那一栏里,他就排在首位,他的头像是在线的状态。

梁蔚眼皮颤了颤,然后切到群聊天的界面,就在这时,常兴宇在群里发了条信息:森哥,你跟高二的那个陶遥什么关系,速速招来。

然而下一秒,这条消息就被撤回。

快的仿佛只是她的臆想出来的幻觉,但那一小行灰色的字体“常兴宇撤回了一条消息”,却实实在在地提醒她这不是幻觉。

梁蔚怔怔地盯着屏幕,脑袋空茫,还未吹干的发尾滴着水,水顺着脖子往下流,脊背一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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