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闻玉微微蹙眉,又探了探她的额头:“怎么还没退烧?”
“喝的药都吐了出来,如此下去怕是不好。”
“那就灌进去。”
闻玉声色微冷,明姑愣了愣,许久未见他有这般躁郁神色。
“我来。”依誮
闻玉接过药匙,半扶着商丽歌起身,面上虽冷手间动作却并不急躁。药匙抵在那略显干涩的唇瓣,像是浇灌半枯萎的娇色牡丹,一点一点,极尽耐心。
然灌了小半碗,商丽歌眉间紧皱,又想尽数吐出。闻玉先一步环过她的后颈,指腹抵在上下两瓣唇间,微微用力。
闻玉偏头,低声道:“你若吐一口,我便再灌一碗,吐两口便灌两碗。若我不耐烦了,让大夫连甘草都不必加,直接捏了你的鼻子灌进去,到时可莫要怪我不怜香惜玉。”
商丽歌被堵着唇瓣,轻呜了两声,竟当真没有再吐药了。
闻玉顿了顿,倒是有些意外。
直到一碗药尽数喝下,闻玉才将她放平,抽出臂弯拿巾帕净手。不料商丽歌一把攥住他的手腕,竟是不让他走了。
闻玉微微蹙眉,拂袖震开,然商丽歌攥得紧,松开一些又再次攀附上来。似是觉得他的手温凉舒适,泛热的脸颊也随之欺近,待贴上他的手背,方安生下来。
如此反复几次,闻玉按了按眉心,到底没强硬将她甩开。
许是喝了药,又许是终于抓住了水中的浮木,商丽歌总算睡得安稳几分,原本媚色惑人的双眸藏在漆黑的睫羽之下,倒显得整张脸看起来尤为乖巧恬静。
闻玉看了半晌,目光从她的眉眼落到粉色唇珠。
方才那股子柔软的触感仿佛还留在指腹,竟比那双眼盈盈望来时还要灼人。闻玉低眉,他竟也似受了几分蛊惑,抽不得身便索性在床沿边坐下。
日升又落,到黄昏时分,阳光照进来是一种懒懒的暖。商丽歌像是被冲到了海岸边上,躺在那里晒太阳,浑身都有股松软的绵意,似是许久未睡得这般深沉。
商丽歌撑开眼皮,唇齿间似还留有一股难言的苦涩,让她忍不住蹙眉。一转头,却见床沿边上坐了一人,熟悉的荼白深衣此时竟有了些褶皱。
商丽歌的目光下意识往上,只见金色的阳光镀在那人的脸部轮廓,让原本就俊美无俦的五官显出几分难言的妖异,与她往日所见截然不同。
手上有些许温润的触感,商丽歌一惊,这才发现自己竟抓着公子的手腕!
商丽歌飞速地扫了一眼公子,随后屏息凝神,从食指开始一个指节一个指节地松开手,最后再小心翼翼地将拇指抽出。
好在那人并无动静,商丽歌不由松了口气。
“醒了?”
头顶的一声蓦然令商丽歌头皮一炸,抬眸见公子不知何时睁开了眼,深色的瞳仁中一片清明,不曾留下半分睡意。
“出去了一趟,胆子倒是长了不少。”闻玉抬起手,让她瞧见腕上的红痕,“力气也不小。”
商丽歌还未言,便见公子倏尔一笑,眸中却冷:“就不怕我杀了你?”
商丽歌一惊,几乎立时想到了锦瑟,她死前甚至未能靠近公子十步之内。
她却更是放肆,竟敢拽了公子的手……
商丽歌咬了咬唇,蓦然神色一顿。
公子若要杀,又怎会等到现在?隐藏在某处的暗卫动起手来,甚至都不需要他开口。
商丽歌垂眸,掩下眸中神色。先是公子亲自去接她,如今又照顾她在病中,还允她攥着他的手……
一瞬之间,商丽歌忽而觉得自己或许可以更得寸进尺一些。
于是她灿然抬眸,大着胆子勾了公子的衣摆,媚眼如丝道:“公子舍不得。”
第二十一章 茶楼
荼白色的衣摆被素手勾在指间,竟透出一股子靡靡。
公子微微抬眼,目光从交握的袖摆移到商丽歌面上。
两人无声对视,像是一场沉默的拉锯。
四周的空气似都变得稀薄起来,闻玉勾了唇角,蓦然轻呵一声,不等他开口,商丽歌已迅速松开了手,低眉敛目,一副乖巧谨慎的模样。
闻玉却深知她骨子里的大胆桀骜,伸手点上她额间,令她微微仰头。眸中的冷色就这般撞进来,叫商丽歌呼吸一滞。
他道:“再有下次,就真的杀了你。”
商丽歌眼睫微颤,不过一瞬,额上的丁点凉意便已然散去,公子转身离开,袖摆起落间只余下一点淡淡的松冷清香。
商丽歌摊开手掌,掌心有粘腻汗意。
公子并不是能随意试探的人,他的一举一动也都不容人妄加揣测。然方才那一瞬,她似是探到了公子的底线。
可谁又知道,公子的底线是会一成不变,还是会随人一退再退。
商丽歌弯了弯唇,忽而生了几分好奇。
闻玉到门外,迎面走来一青衫小仆,身材瘦弱,五官却清秀,尤其是那双眼,眸色清亮坚定,甚是出彩。
他见到闻玉脚步微顿,随即神色如常地走上前来,屈膝一礼,深深下拜。
闻玉扫了眼托盘上的药碗:“让她将药喝了,一滴都不许剩。”
欣荣微微一愣,点头应下。进屋前,却听身后又道:“既舍了名姓,前尘往事便一并忘了。”
握着托盘的双手猛地收紧,那双清眸中的情绪霎时翻涌浓烈,然几息之后又被他尽数压下。欣荣转过身,却已不见公子身影。
商丽歌在床上发了会儿呆,听到声响抬眸,见是欣荣端了药碗进来,双眉顿时一蹙。
“我的烧已然退了,这药就不必喝了吧。”
欣荣摇头,指了指门外又指了指商丽歌,做了个喝水的动作。
商丽歌微微扬眉:“公子让你盯着我?”
欣荣点头。
“可你是我的人啊。”商丽歌靠在床沿,谆谆善诱,“欣荣,你得听我的。”
欣荣顿了顿,将药碗搁下,借了房中的纸笔。几息之后,举着纸张递到商丽歌跟前,上头写:听你的,药得喝。
商丽歌笑弯了眉眼,见纸上字迹规整秀丽,眸中微动:“你念过书?”
欣荣神色一滞,仍是点头。
商丽歌便也不再多问,见她不动,欣荣又捧了药碗递到她跟前。商丽歌无法,只得忍着那冲鼻的苦涩,一饮而尽。
***
季洲掀开白布,底下的人面色青白,口间还残留一点溢出的白沫,四肢蜷曲,保留着死前抽搐的情状。
“怎么样?”
仵作上前道:“死者男,身长七尺六寸,死因中毒。毒性来源于他的一颗假牙,是岭南很常见的一种毒草,毒性剧烈,一甲盖的量便能让人瞬间毒发,口吐白沫窒息而亡。”
季洲皱眉,将白布拉上。
昨夜审问完商丽歌后,他立即传召画舫上的所有护琴师,然不等他一一审讯,人便已经死了。
此人身上没有留下任何明显的特征,除了知道旁人唤他吴安,是个护琴师,再无其他讯息。没有人知道他住在哪儿,甚至连吴安这个名字都可能是假的。
线索到此断绝。
季洲按了按眉心:“什么时辰了?”
“快到午时了。”
一旁的卢志高早已累得头晕眼花饥肠辘辘,一听都这个时辰了,立时道:“季大人,案子再难也得先吃饭不是?不如我们……”
“熬了一夜卢大人也该累了,早些回去休息吧,案子一有进展我会命人通知卢大人的。”
卢志高闻言自然是松了口气,这大理寺查起案来果真是要命,今儿个凌晨他好歹是眯了会儿,可这位却是实打实的熬了一夜,就连早食也只匆匆吃了两口,面上却看不出一点疲惫神色。
果然是年轻人啊。
卢志高没再管他,打道回府。
季洲看着屋外的日头,微微眯了眯眼。他未再扑于案牍之上,而是换了一身常服,在卢志高之后出了大理寺,去往瑞茗茶楼。
午间茶楼并无太多客人,小二搭着白巾上前:“客官几位就坐?”
季洲敲了敲掌柜的柜台:“可有一位姓梁的客人在午时预约了雅座?”
掌柜的翻了翻名册,忙道:“有的有的,客官楼上请。”
瑞茗茶楼是一家百年老店,幻境清幽古韵盎然,雅间之间的隔音也极好。据季洲所知,朝中不少大人都喜在闲暇时来此喝两盏茶。
梁贵预约的是东侧最靠里的一间厢房,季洲坐下后点了一壶杜仲,便命小二退下。
雅间不大,一眼便可望到底。季洲探了茶桌的背面,架上的花瓶,就连软垫之中都未曾遗漏,却依旧一无所获。
难道梁贵约他至此,只想亲口告知些什么,并未提前留下任何线索么?
“客官,上菜了。”
“进。”
小二推门进来,将一碟点心和一盅热汤置于季洲跟前。
季洲唤住他:“我并未点菜。”
小二道:“这是预约的客人替客官点的,之前特意留了话,说是客至就可上菜。这两道都是小店的名菜,客官可尝个鲜。”
“等等。”季洲唤住他,眸中微动,“这两道菜叫什么?”
小二热情道:“这道是用萝卜切丝,抹上地瓜泥,裹粉煎炸做成的萝卜糕,搭成屋舍的形状,名‘层台累榭’,这汤是用青梅和鲜梨小火慢炖煮出来的,酸甜可口,我们掌柜的给取了名,叫‘水秀山明’。”
季洲的双瞳微微一缩,层台累榭、水秀山明、还有濂州……
濂州水灾之后民屋倒塌过半,圣上命太子主理灾后重建事宜,主由工部施行。
原来,这就是梁贵想告诉他的。
***
“死了?”
丛云在小书房中向公子禀报梁贵之死的后续事宜,听闻护琴师自尽,商丽歌微微一怔,随即又觉得并不太过意外。
敢在怀王的画舫上谋杀朝廷从二品大员,幕后之人若不是个疯子,便是心思缜密手段狠绝之人,这样的人,不会轻易留下半点线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