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宫留善目光一凝,忽然敛了神色,又换了温和神态,轻柔的语调中透着胁迫的味道:“那布偶当证物呈上来的时候,我是见了的,你的手法,瞒得了别人,可瞒不了我。”

杜薇听了却松了口气,摇头道:“殿下因为一个布偶,就断定臣害了人,这也太过武断了吧?”

宫留善捻起桌上的白玉酒盏,略略抿了口;“我知道你心中有顾忌,不承认没关系,我今日来,确实是有些事儿要找你。”

杜薇毫不意外,先给些甜头再让人死心塌地地帮着办事儿,是宫留善惯常的手段,她只遗憾现在旁观者清才的看出来。她心里隐约有了猜测,便问道:“但凡姓宫的,都是臣的主子,您有事儿吩咐一声就是了,何必这么大费周章呢?”

宫留善抬眼看着她,笑得温温柔柔又殷殷切切:“我知道你是受了老九的胁迫,这才犯下错事儿的,天网恢恢,他害的人与你无干,只要你认了是他要害徐家小姐,那也就去了这把柄,我自会保着你平步青云,就是位极人臣也不在话下。”

杜薇听出他语意里带了些傲然,忍了又忍,还是没忍住,真笑了出来:“那我真是谢您了。”前世倒是位极人臣了,可最后下场是什么,不也就是落了个沉尸河底,能落下什么好处?

她摇头道:“臣不过一个从九品的小官,您真是抬举了,就是退一步说句戳人心的话,皇家的事儿,我一个小小女官也参与不来不是?您若是有本事,尽可使手段扳倒了九殿下,与臣又有什么干系?”

这到底是怎么了?宫留善想不明白,前世对自己百依百顺,忠心耿耿的人儿,怎么就这般乖戾刻薄起来?她为甚就不肯像前世那样帮着自己,让自己夺了天下江山。

宫留善看着咫尺之遥却好似人在天涯的杜薇,想着她为着宫留玉始终不肯应了自己,心里无端生出一股嫉恨来。他先看中的人,难道是被别人占了先?

杜薇看他脸色忽然阴鸷了起来,卸下了平日的温文,她心里一紧,正要开口缓和几句,就见他冷冷笑着,一把攥住她的手腕:“我现在倒是好奇起来,他到底给了你什么,让你这般守口如瓶,半分口风也不漏?”

那个早就该死了的宫留玉比他强在哪里,怎么这一世她就偏看准他了呢?

杜薇沉默片刻,摇头道:“您多心了,臣当真和九殿下没有半分干连,我...”她还没说话,就被宫留善握住手腕,硬生拖到怀里。

杜薇双臂一振,却怎么也挣脱不开,宫留善神色恨恨,却仍是带了丝讽笑道:“男女之间不过就是那么些事儿,你有身好皮肉,难怪得了他的另眼相看,只是却也是个可怜的,帮着弑了主,又差点丢了命,最后只捞到个从九品的女官,连个侍妾的名分也舍不得给你。”

他硬是捏着她的下巴对着自己:“把你和他做过的事儿,好好地对我做过一遍,你且放心吧,我是个大方的人,必会给你的名分的。”

☆、第30章 相救

杜薇一下子贴他那么近,前世的记忆在脑子猛地炸开了,不管不顾地挣扎起来,宫留善见她这般大的反应,也有些诧异,却把人箍得更紧了些。

杜薇心如擂鼓,气血逆流,满腔的恨意无处宣泄,立时就要捻了荷包里的银针刺他喉咙,两指已经夹住其中一根,被尖端戳了下才想起他也是有武功在身的,一次若是得不了手,那必然就要丢了命,便倒了口气,僵着脸道:“臣不知您在说什么,但臣好歹是有品阶在身的女官,不是那些乐伎优伶可比的,您这般对臣,不怕传出个谋害臣子的名声?”

宫留善好名,不然也不会人前人后作出一幅样子了,杜薇拿捏住这点,本想逼他放手,却没想到还是料错了男人,宫留善把她抵在朱亭的红柱上,人已经倾身压了下去,贴着她的耳廓道:“若是个豪门闺秀也就罢了,你是什么身份,自己还不清楚,有谁会为你出这个头?”

“怎么没人出头?”

一道清越悠长的声音挟着飒飒风声传来,让亭中的二人都惊了惊,杜薇捏住荷包里绣针的手一顿,宫留善也终于松开她,皱眉道:“九弟,你怎么来了?”

宫留玉绯衣玉带,满身都是被荣华尊养出的风流,细白的手指夹着檀香扇子,冲着宫留善半笑不笑地道:“六皇兄好差的记性,不是你设宴请了我来吗?”他目光一转,看着杜薇道:“我想着不能失礼,便早来了些时候,想着来找你下棋,没想到竟是坏了好事。”

他走进亭中,有意无意地将杜薇挡在身后,皱眉笑道:“虽有食色性也这么一说,但皇兄的吃相未免太难看了些吧。”

宫留善脸色忽青忽白,最终定了下来,面色如常地温和地笑道:“窈窕淑女,君子好逑,两情相悦之人在一起,想来是不碍你的事的。”

宫留玉扬眉道:“这么说来,倒是我多管闲事了?”他转头看着杜薇,问道:“你和我六皇兄可是两情相悦?”

杜薇见宫留善阴沉地看着自己,暗含警告之意,心里嗤笑了下,他自己做出没脸的事儿,她会给他留脸才有鬼,于是便作出一脸骇然的表情,惊慌又为难的摇了摇头,甚么都没说,但否认之意表露无疑。

宫留玉故意‘啧啧’了两声:“这就是你的不对了,我六皇兄是多少名门淑女的梦中情人,如今瞧上了你,你竟还拒了他。”

杜薇看了看面色铁青的宫留善一眼,摇头低声道:“臣没那个福气。”

这大概对男人来说是最难堪的时刻,宫留善冷着脸瞧了二人一眼,淡淡道:“九弟慢行,我还是主人家,就先行一步了。”说着就甩袖走了。

宫留玉等他走远了,才低头看着杜薇,眼底带了丝探究:“他那人虽谈不上禁|欲,对女色却不甚在意,如今这般急色,连自己名声也顾不得,可真是奇了。”他用檀香扇敲了敲栏杆:“上次中秋我就觉着奇怪,你说说看,到底为甚他对你这般另眼相待?”

这是个奇怪的人,似乎揣了满肚子的秘密,引得他一次跟着一次地好奇起来。

杜薇想着刚才那场景还觉得一阵恼火尴尬,其实宫留善并非急色之人,只是见她这世执意要违了他的命,恼了而已。再说她现在是个什么身份,他就是做了那事儿又有谁能奈他何?

杜薇想到他对徐凝儿的敬重爱护,从无非分之举,心里叹了口气,敛裙福身道:“臣也不知怎么回事,今日多亏了九殿下仗义执言了,不然六殿下他…”她有些难堪,便住了口没往下说。

宫留玉想到那场景,也觉着不自在起来,干咳了声道:“宴席现在也快开始了,你还不去备着?”

杜薇福身点头道:“这次多谢殿下了。”她抬步正要走,就见宫留玉也跟了上来。

他跟她并肩走了一段,忽然笑了笑道:“你没应了他,我很欢喜。”

九曲桥狭窄,两人肩贴着肩,杜薇抬眼看去,却只能看到他的侧脸,他眉梢带着峰棱,侧着看总有股无情的味道,不比正面看人时顾盼生情。

她想了想,试探着问道:“殿下知道了?您这般断定我没应了六殿下的要求?他可是让我作证,要我承认害了徐美人是受了你的指使。殿下不担心吗?”

此时的秋日还颇带了些夏热,他抬手解了领子上的两颗玉扣,淡淡笑道:“他这人惯会在女人身上下功夫,让人瞧不上眼,能有甚么大出息?”他打开檀香骨扇递给杜薇,示意她给自己扇风,这才道:“你不是个漏风嘴,你若是是...也活不到今下了。”

杜薇举起扇子心不在焉地扇了扇:“您这话可就说错了,臣本来就甚么事也没做,就是想漏也没东西可漏。六殿下虽是皇子,但逼着臣承认这等事却是万万不能够,没做下的事儿,谁甘心认了?”

宫留玉转头看她,用食指刮了刮她的脸颊,笑赞道:“真是个鬼机灵。”

杜薇左右躲了躲,还是没躲开,就觉得他手指在自己脸颊上游移了片刻,出乎意料地温暖,她怕她一个没留神又让宫留玉得了手,便举着檀香扇遮着脸颊。

前几世遇到的男人不是要对她毕恭毕敬的,就是她需要毕恭毕敬的,真不知其他男人是不是也爱像他这般毛手毛脚。

宫留玉伸手拨开扇子,冲她道:“你想想当初我说的话,老六想要的,便是用尽手段也要得了来。今儿只是个开锣,好戏且在后面呢。”

杜薇就势把扇子送还到他手里,突然长长叹了口气。

这两个姓宫的,就没有一盏省油的灯!

两人一路行至河岸,沿着依依垂柳走了一段,杜薇正要告辞,就见早上的那个绿衣女子急匆匆地跑了过来,一把扯住杜薇的手腕道:“杜司乐,不好了!凝秋掉到水里去了。”

杜薇问道:“谁是凝秋?这是怎么回事?”

绿衣女子一边摇头一边拉她:“妾身也不晓得,只知道徐三少爷一来,赵奉銮就把凝秋唤过去见人,但后来也不知生了什么事儿,等我们几个赶到的时候,凝秋已是在秋水池里了。”

杜薇听到徐轻言也在就皱了皱眉毛,从袖子里掏出长绢子蒙住大半张脸,让宫留玉饶有兴致地看了她一眼。

她被那女子带着走了几步,然后道:“你先别慌,我去看看情况,可让人下去救了?”

绿衣女子点头道:“有几个会水的乐工已经下去了。”

杜薇转头询问地看了宫留玉一眼,他颔首道:“左右无事,跟你去瞧个热闹吧。”

杜薇点了点头,三人赶到时女子已经被人拉了上来,她四下打量一番,还没看见赵奉銮,倒是郑邵舞站在那女子旁边帮着递些热毛巾,热水之类的。

杜薇伸头看了看,那女子大半的面容被头发遮着,看不清长相,只是身上的衣衫凌乱不堪,好像被外力撕扯过一般,她想到徐轻言的为人,已将事情猜出了七八成,想必是徐轻言见凝秋起了色心,逼得她跳河自尽。

这时一道声音插了进来,诧异道:“哎?凝秋这是怎么了?”

杜薇抬眼看去,就见赵奉銮拨开人群走了进来,这时凝秋已经醒了,捂着脸哀哀地哭,然后对着扯着赵奉銮的衣服道:“奉銮,你要为我做主啊!”她半掩着前襟,磕头哭求道:“方才徐三少爷说是要听我弹琴,我取了琴出来,就见他一下子...”她捂着脸哭倒在地上,再也说不下去了。

徐轻言理了理衣衫,上前几步冷笑道:“赵奉銮,你看你教出的好人,真该返回去好好学学规矩了!这贱|婢先是故意搔首弄姿地勾搭我,见勾|引不成,就站在河边胁迫我,非要让我纳了她当侍妾,我何等身份,哪儿能纳一个乐户贱籍的女子为妾呢?!结果一个眼挫不见儿,她竟真的投了河。”

凝秋勉强直起身子,气得颤着声道:“你,你胡说!”

杜薇眼睁睁地看着赵奉銮递了个颜眼色给徐轻言,然后站出几步,晃着满头的珠翠斥道:“休得胡言!三公子是何等身份,哪里会威逼你,倒是你一个姑娘家,把这事儿拿出来说,可见是别有用心!”

凝秋抬起头,不可置信地看着赵奉銮,赵奉銮对着徐轻言赔笑道:“都是下官的不是,既然她冒犯了三少爷,不如就把她交给少爷来处置吧?”

徐轻言面色一喜,正要点头答应,那绿衣女子大概是想帮着凝秋,知道她若是落在徐轻言手里,那必然是十死无生,便大着胆子,怯生喊了一句:“奉銮,这事儿还没问过杜司乐和郑邵舞呢?”说着身子一让,露出了站在她身后的杜薇。

她虽蒙了大半张脸,但徐轻言一怔之后,脸上立刻涌出戾气来:“是你!”

☆、第31章 惩罚

杜薇皱着眉看了那绿衣女子一眼,她也是面色惊慌,似乎没料到自己一句话竟惹得徐轻言暴怒了起来,便立刻急退了几步,忙忙地躲在人堆儿里。

杜薇也见识过这种人,若说他们是好人,可每每帮人的时候没本事成不了事儿,只蹿腾着别人帮忙,所以牵连到旁人,可若说他们是恶人,他们偏还觉着自己做了大善事,她上辈子宁可跟穷凶极恶之徒相斗,也不爱跟这种人打交道,不然一不小心就被带累了,偏那人还是打着善心的旗号。

她见反正躲不过了,便上前几步道:“正是下官。”

“你是什么东西?也敢自称下官?”徐轻言阴着脸重复了一遍,转头面色不善地看着赵奉銮。

杜薇抢先答道:“回少爷的话,下官才被封了从九品的司乐,所以自称‘下官‘。”

赵奉銮慌忙摆手道:“杜司乐是今儿个才从宫里送出来的,下官也不知道啊。”

徐轻言脸色阴鸷,他们徐府的名头虽显赫,但他还是一介白身呢,这个贱|人竟混上了从九品的差事,他就是想直接拿人也不能够,便气恨道:“到底是没王法的下贱种子,靠着卖主求荣爬了上来,如今竟也作威作福了起来,别忘了,你原本可是徐府的家奴!”

杜薇懒懒地道:“三少爷好大的火气,我一句话没说,你竟转眼说出这么多来,我出身如何,跟这事儿有什么干系?”

徐轻言面色一戾,正要不管不顾地开口拿人,但忽然面色一变,将扇子搁在掌心敲了敲,冷笑道;“既然你是云韶府司乐,这事儿你也能评判一二了,你倒是跟我说说,这贱婢故意以死来胁迫我,逼我娶她为妾,这该怎么罚?”

赵奉銮见徐轻言给自己打了个眼色,连忙附和道:“杜司乐,既然三少爷让你处置,那你可得秉公办了!”

杜薇看了两人一眼,她倒是没想到,徐轻言竟想出这么个妙招来,她若是说不该罚,那徐轻言便寻了由头生事,借此将她狠罚一顿,若是她说该罚,那在底下人眼里就失了威信,以后想在云韶府混可就难了,反正已是得罪了,那不妨就得罪的在彻底些,她直言道:“三少爷说笑了,依下官看来,这事儿疑点颇多,况且凝秋一个弱女子,怎么就敢胁迫您了?而且您要听琴,那就在花厅里听就是了,怎么好好地就跑到河边来了?”

徐轻言果然借机发作了起来,对着赵奉銮冷笑道:“看看,你云韶府里出的都是些什么人?照着她的话的意思,是爷我冤枉她了?!”

杜薇皮笑肉不笑地道:“这事儿说不准,只能见仁见智了。”

她有品阶在身,徐轻言轻易动不得,赵奉銮是她顶头上司,却可以名正言顺地罚人,听了这话,立刻尖声道:“你这小蹄子也太猖狂了些,浑说什么!莫要以为你才来我就不敢罚你,三少爷也是你能随口攀诬的?!”

杜薇看也不看她,一转身对着圈外行了个礼:“殿下,您是礼部的人,好歹也出来说两句啊,云韶府隶属礼部,臣今日在这里受罚,您脸上也不光彩不是?”

宫留玉方才一直在边缘看戏,事发突然,他远远站着瞧得正热闹,冷不丁被人扯了进来,只能一手握拳干咳了一声,顺着自觉让开的人群走了进去。

众人见了他,先是一惊,继而又是一痴,觉得此人当真是风流玉人,瞧得连眼都舍不得挪开分毫。

杜薇福下身子放低姿态,又把他捧得高高的:“您是最公道不过的人,又是礼部的大人,臣自知身份微贱,不敢轻言,就请您来讲两句公道话吧?”就宫留玉和宫留善那个不对付的劲头,她就不信他会帮着跟宫留善交好的徐府。

宫留玉立在当场,半嗔半恼地斜了她一眼,只当是女孩儿家小气,还记恨着他刚才调弄她的事儿呢。

杜薇面不改色地坦然受了,她在前面撸胳膊挽袖子地忙活,他在后面瞧热闹捡笑可不成,本着锦衣卫骨头里都能榨出三两油的原则,他既跟了来,须得好好地利用一番才是。

赵奉銮一下子咔吧了,战战兢兢地看了宫留玉一眼,还是壮着胆子骂杜薇道:“你个贱|婢,真是不嫌事儿大,这事儿跟殿下有何关系!”

宫留玉抱着双臂横在胸前,微眯了眼道:“你是何人?”

赵奉銮没想到宫留玉问她姓名,又惊又喜,立刻跪下回话道:“回殿下,臣是...”

还没说完,就被宫留玉打断了:“跪下!”

赵奉銮双膝一软,条件反射就跪下了。

宫留玉扬了扬下巴道:“掌嘴!”

赵奉銮一愣,正要辩驳,但想起这位在外的名声,心里一颤,毫不迟疑地左右开弓,发出皮肉相击的脆响。

宫留玉看了杜薇一眼,她立刻会意,传话道:“赵奉銮也真是的,殿下正要说话,你抢着开口是为着什么?莫不是不把殿下放在眼里?”

赵奉銮吓得满头珠钗乱晃,一边摇头,下手越发用力了些。

宫留玉转向被震住的徐轻言,半笑不笑地道:“三少爷好大的威风,这是今年第几个了?虽然刑部治不住你,但锦衣卫的门儿可为你开着呢,既然你想要公道,那不如去锦衣卫的北镇抚司走上一遭,必然能还你个公道,你意下如何?”

徐轻言双腿一颤,想到锦衣卫的诸般酷刑,扶着身边侍从的手才不让自己跌坐在地,勉强笑道:“殿,殿下说笑了,其实也不是什么大事儿。”他因着好色,手里还出过人命案子,虽有徐家在上头压着,可若是宫留玉铁了心把自己送到锦衣卫衙门,那可就谁都保不住了。

宫留玉抱胸向前走了几步,逼得徐轻言别过头不敢跟他对视,又想到什么似的,慌忙磕头行礼,他这才微微翘了嘴角:“三少爷说的是,本来就没什么,何必非往大了闹呢?”他抬手理了理腰间的玉穗,叹息道:“我这人向来不爱与人为难,你这般战战兢兢的做甚?若是让六皇兄看见了,还以为我仗势欺他请来的客人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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