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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娜的手指夹起了晶莹的冰块,搁在了嘴唇边,伸出了小小而胭红的舌头舔了下,冰冰的,甜甜的,沁人心脾。以前在布拉赫纳宫里,皇室地窖里也会贮藏从保加尔山峰里运来的冰块,但却不可以和糖混合,那只是用地窖里的低温保存着的,不可能产生诱人的甜味。而契丹雪却能直接把糖水变为冰,这就是它的另外个神奇之处吗?
而后,安娜继续阅读高文的信件:“这只是个小惊喜安娜,但不能把如此宝贵的契丹雪用于制作甜冰上,而是应该制作可以爆燃或发射的‘契丹火’上,后者对于我们的局势才是至关重要的。我先前在瓦良格时,从横渡攸克兴海的新月商人,用重金换来过契丹雪的制造方法(高文又一本正经地胡说八道,不过他先前曾和某些工业有很深联系,故而对契丹雪这种东西的过往历史,他自然了解),并且我闲着打猎时,也自制过捕狐狸的契丹火罐。通过你方才用契丹雪制冰的所见应该可以明白,这种东西蕴含在潮湿阴冷的环境当中,比如马厩、鸽笼、羊圈猪圈、鸡舍等,墙壁根部凝结的‘墙霜’,这种东西天花板上也会有,每当到了这里的夏季干燥时节,它们就一层层白花花地从那些霉烂的墙根上泛起。”
这段话差点让安娜呕吐出来,她也稍微明白高文先前始终不告诉她的原因,这种契丹雪制成后看起来很美,但是制作的过程却如此让安娜这个“美学劳动者”(她先前连亚麻园都不想去,因为忍受不了那种臭味)无法忍受,“不光是墙霜,还有厩舍茅厕里那种脏兮兮的盐土,我在先前就让圣俸地产上农民的孩子们,用独轮车把它们收集起来,送到了穆特河谷的作坊当中,在那里这些东西被堆积在一条条的石槽当中,在那里叙利亚人用板锹将它们铲出来,摆入个大桶当中,一层层用塞浦路斯石灰、奇里乞亚草木灰隔开重叠,浇水一层层深漉下去,析出的溶液放入个高木桶里冷却,而后用木箧舀出,倒入生火的铜炉里,再往里面浇入些混入产自女执政官在色雷斯北端的菲凯亚明矾、灰汁和尿——人和牲口的都行——的水(安娜已经开始不自觉地捂嘴干呕了,特别是她看到了滚落在桌面上的开始溶解的冰块,刚才自己还尝了两口),当然为了更好地祛除杂质,还可以放入产自塞琉西亚和奇里乞亚的芹菜和莴苣,煮沸后明矾和盐会沉淀到铜炉的底部,再将这些溶液重新倒回高木桶冷却,而后再重复如此煮沸一到两次,注入扁平的池中,待到干燥后自然形成了契丹雪......随后就将其按照配方,和硫磺(它们在伦巴第、西西里、叙利亚有很多精练的,根本不值钱,我们很轻松就能得到)、木炭(我们领国北方的山脉富产)搅拌在一起,用石臼捣碎磨细,就形成了契丹火,所以产量不用担心——叫萨穆埃尔法不用焦急,现在调配出两种契丹火已经能做很多事情了,其余的工作待我在塔尔苏斯的事务完毕后,和你团聚再从长计议。
不过安娜,曙光就在眼前,契丹火是远远胜于硝火和守御之火的武器,自古而今,最有威力最狠毒的元素莫过于火,现在我们能将霹雳、风和火混杂在一起使用,那将无往不利,由此带来的恐怕不单单是武器的革新,更有军制乃至时代的风云变换......
附:不知道该不该对你说,还是说好了。安娜,除去墙霜和灰盐土外,还有人、畜生的尿和粪便,乃至他们的尸体都能堆积储藏起来,搁入大池子当中混入石灰翻拌,从而凝结出契丹雪来......”
“喔哦,喔哦,喔哦哦!”颤抖着举着信纸的安娜,急忙跑到盥洗架前,扶着它呕吐起来。
接着,她传来了胖宦官,“明日的行程,我就在外面视察那个作坊好了。”
所谓的契丹雪工坊,就在保罗派靠山靠水的集市边,安娜强露出笑容,坐在肩舆上,外面跪拜了一圈信徒和叙利亚人,女执政官站在肩舆旁介绍,“这道水渠还是昔日卡列戈斯兄弟叛乱时挖出来的防御壕沟,我们将它疏通并垒好石块,在这里架设了水车和水轮——水轮可以带动四根木杵捣碎制出契丹火,而其余的工匠则是用人力做这事,造好混合筛匀的契丹火被放入木桶内箍好,放在最平稳的骡车上运输到米利奥塞法隆野营去。”
在卡贝阿米娅解释这些的时候,在穿行穆特河谷的道路上,被征发来的大批大批的农夫,正举着各种工具,推着独轮车装着辎重,朝女执政官所言的目标地而去。契丹雪工坊旁边的空旷地上,保罗派信徒正无比小心地将装着契丹火的木桶推上车,这种马车是特别改造过的,只少量制造专用,它后面的箱板带着铰链,可以摆下,木桶就是横着如此推入进去,而后两侧箱板高竖起来,将规制好的木桶们都夹在中间,顺着道路缓缓前行,防备颠簸和碰撞!
“有多少会用的人员?”安娜忽然想起这个,询问卡贝阿米娅。
“按照大医院主保人高文,嗯高文殿下发给的训练规制,三百名阿拉尔曼堡的卫戍民军和五百名我的信徒,在名叫列奥提乌斯的叙利亚人督导下,已经初步学会使用契丹火。此外,塞琉西亚舰队的水手也正在接受安德列夫阁下的训练。”
“阿拉尔曼堡也需要吗?”
“是的,我的信徒进入米利奥塞法隆为公主殿下作战,而阿拉尔曼堡的卫戍民军则驻防塞琉西亚西部滨道的门户——对了,公主殿下还是速速离开这里吧,太不安全。不如我带您去看看墙霜和盐土的提纯作坊吧,就在这里北部靠近穆特堡的地区。”
结果安娜剧烈地再度干呕起来,带着怒气,“不去,我要返回塞琉西亚。”
“是的,我与信徒将护送您归去。”卡贝阿米娅心中窃笑。
结果一行人刚走不到半个古里,几名民军骑兵就匆匆赶到,他们是在外围担当斥候的,“帝国的大军,已经抵进到了米利奥塞法隆一百古里外,这是更前方的哨位传来的讯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