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罗塞伦塔上,高文沉默着看着这一幕无差别的进攻,或者说是屠戮。
后面的纹章官走近,踩在满室的血泊当中,询问说,“刚才这位埃米尔临死前喊的kurt是什么意思?”
“有两种意思,一种是虫子,一种是狼。”血腥气息里,擦拭着磷火之剑的木扎非阿丁回答说。
于是纹章官点点头,掏出了随身的笔记本,把这个意象给仔细地记录下来,而后他听到站在窗台上的大公爵喟叹了下,“下面的才是真正的虫和狼啊!”
整个安条克卫城,到处都是火焰在激烈的翻滚燃烧,红了眼的基督士兵们在突击着,砍倒眼前所能见到的一切活着的人,夜晚当中,到处回荡着“皆杀皆杀”的呼号。
“莱特如何了?”高文转身,将头盔重新戴上。
“应该没有什么性命之虞。”
高文便点点头,“尽快让后续的人马全部冲进来,还有叫普拉吉特带着我们的士兵,全力去营救安条克大牧首约翰阁下!”
中央塔楼当中,桑萨多尼阿斯提着刀,惊慌失措地左右指挥着,将所有人据守好幕墙和大门,接着在几名奴兵的伴同下,到处喊着“父亲”的名号,最后当他走出了富丽堂皇的宫殿,来到大塔楼的后院时,看到了许多扛着行李的奴仆,正从靠着石墙的马厩里牵出几匹骡马来,而他最崇敬的父亲,已经去除了所有的象征自己身份的首饰,像个普通的信经长者般,裹着素色头巾,但是标示着他睿智的长胡须却没有割掉,而是细心地塞入了衣服内里。
“父亲,伟大的安条克城之主啊!”桑萨多尼阿斯知道他要抛弃这座伟大的城市了,并且还是秘密逃走,似乎根本不把他这个长子的生死摆在心上,便哭泣着跪拜在亚吉骑着的骡子前。
亚吉却满脸惊惶的表情,“现在起别喊我这个称呼,我得混入所有的难民和士兵里,从山谷东边小路逃出去,异教徒并没有把那边给封锁完整。”
“父亲,那我......”
“这样,安条克城现在我交给你来继承,据守住这座中央塔楼,我去找到科布哈的援军,就返身来解救你。”亚吉说完就扬起了枣树枝条做的鞭子,吆喝着骡子迈动脚步。
桑萨多尼阿斯顿时心想,你现在叫我当这个安条克之主有个什么意义,不就是要我为你的逃跑垫底殉葬吗?你逃出去了,你活了,我死了,将来所有东西还不都是属于我那叫布达基斯的弟弟的!这可如何心甘!想完,桑萨多尼阿斯居然恶从胆边生,拔出了佩刀,居然挡在了亚吉骡子的面前,畜生惊叫连连,“你做什么!”亚吉拉着缰绳怒叫起来。
“你年龄已经这么大了,为什么还要贪图寿命?坚守真主安拉城市到最后刻的应该是父亲你!”桑萨多尼阿斯将佩刀比划来比划去,带着威胁的语气说到,这幕惊得庭院里的士兵和奴仆都呆住了,看着这对父子,而外面的杀伐之声越来越密集。
“听着我的儿子,我给你解释下,你的父亲统治了这片王国十几年,是绝对拥有威信的,只要我能活着出去,西扬家族就能继续占据这个富饶的国家,不会落入朝圣者,也不会落入其他王公的手里。而放你出去,你能干什么!刚刚长出胡子的年轻人,根本没有任何震慑人的资本。”亚吉快速地举着手解释到。
“那是因为你根本不让我去干,啊!”话还没说完,桑萨多尼阿斯就觉得肋部一阵剧痛,眼前发黑昏厥,接着他瞪着不可思议的眼睛朝着疼痛处看去——父亲的佩剑,是从马鞍那边悄然拔出的,深深刺入在他的侧腰处。
“狗一般的家伙,狗一般的家伙。”亚吉的脸部表情满是恶毒,握住刀柄的手,还在奋力朝前送着。
桑萨多尼阿斯的背脊都弓起来了,他觉得自己的生命在飞快流逝,而夺走它的,居然是自己亲生父亲,他的脑袋快要丧失意识,但听力还是清楚的,父亲在那里骂着,“来人,把这狗一般的东西给拉下去,死也好活也好。”
这下,因血亲之情而恶化出来的仇雠,让桑萨多尼阿斯爆发了,他喷着满口的鲜血,半步半步,用腹部和肋部抵住刀刃,不断深入着,挣扎朝前走,“老狗!”最终他咆哮起来,亚吉哀叫了声,抬起胳膊遮挡在自己的面前,因为他看到了桑萨多尼阿斯扭转身躯,而后对着自己挥刀!
肋骨和血肉在刀刃上旋转,发出了可怖的声音,桑萨多尼阿斯拼尽全力挥完了这刀,也要了自己的命——他的腹部全被划开,肠子包不住,累累地拖着坠下来,桑萨多尼阿斯跪了下来,弯着腰,捧住了自己的肠子,满口流血,企图把它们给塞回去,但血气已然全部丧失,没两秒钟他就栽倒在庭院里的地板上,死鱼般的眼睛看着踱来踱去的人脚和马蹄,迅速化为了具冰冷的死尸。
亚吉的手臂给砍中了,但还没有从马鞍上掉落下来,他继续号叫着,“儿子就是狗,狗是狼。”
这本来是突厥谚语,原话是“奴隶是你的狗,但狗是狼”,意在说明奴隶对宠信他们的主人的危害,现在被亚吉化用到了亲生儿子身上。
周围的侍从奴仆胡乱跑着,帮助城主包扎着伤口,亚吉浑身是血,很多奴仆也不清楚城主到底伤到哪里了,结果只要看到城主那里有血迹,也不问是他的还是他儿子的,统统用布给包扎起来,“快走啊,快走啊,这里宫殿就交给库帕绥克辛来据守了,还有叫人把约翰.奥克希尔特给处死掉。”亚吉也不顾躺在地面上儿子的尸体,拖着带血的布条在后面飞舞,骑着骡子直接在桑萨多尼阿斯的尸体上践踏过去,很快就从卫城堡垒的后门冲出去,和一群侍从奴仆们消失在夜色当中。
在亚吉的身后,安条克卫城正在火焰里战栗着。
相对沉静的地下牢狱当中,只剩下半条命的约翰.奥克希尔特,戴着镣铐的光脚前,木头餐盘里的残羹上,盘旋着许许多多的苍蝇,而后牢门响动,他抬起眼,只看到几个蒙着面巾的大汉走入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