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迪迦溃走后,平地上立营围攻鲁姆和卡迪勒的雷欧也带着叛军主力,丢弃了所有的营地、鹿角围砦和横渠,同样朝着自己的城堡遁去,企图立足于坚固,位于山险上的穆特堡继续抵御,等待皇帝的援助。
萨尔列夫河畔的秋草苍茫的高阜处,安娜的肩舆伴同高文的旗仗,正立在彼处,俯瞰着整个胜利的战场,“可以了,大蛮子,这场仗我们的铁腕非常迅速,将来封闭住了穆特河谷,就能把父亲的军队挡在国门外——从尼西亚,到科尼雅,再到此处,父亲的军队起码要在缺少给养的山谷当中,行走十五天上下,那时候大局已定。”
“安娜为什么这么容易满足?”提着辔头的高文,得意洋洋地看着山阜下,正在猛进的红手旅团,居然如此说到。
安娜也有点怔住了:在草丛和灌木间的道路下,旅团的班达支队们,正于阔散的云层下分成两股推进着——所有支队打头是二十四名举着拜占庭长戟的前卫散兵,夹着五六名握着长剑的意大利老兵,他们的身后紧随着的是扛着方旗的旗手,周围有十余名挂着轻弩和盾牌的箭手,在旗手后,是三四名伽尔伽努斯兄弟会的锁子甲骑手,负责压阵和保护战旗,两侧是衣甲华丽的鼓手、笛子手、军号手,骑手后则又是二十名戟手和意大利老兵,再而后就是一排排扛着大步兵矛的轻装士兵,最后面的为举着荆棘枪和斧枪的预备兵——队伍里静默无言,踏着衰草索索而前,但其实即便有人想说话,也太困难,因为这些支队说什么言语的都有:奥伊语、撒克逊语、西西里语、希腊语......只有军典是通行的。而前方的守卫者旅团,装备要特殊些,前头的全是骄傲戴着羽翎的双手剑士,这群人是冲锋陷阵的菁华,而后面是挎着弓箭和长矛(长度要比大步兵矛短)的小卒,他们还需要多在战场上磨砺提升自己。
现在,旅团和守卫者旅团部分支队混在一起,正分两路前行:乔瓦尼和布拉纳斯联合指挥,会同得救的信徒军,朝穆特堡反攻前行,而河流的另外一侧(西路),比雷尔与布兰姆森带着抽出来的两个步兵支队,和“新受洗者”骑兵连队,亦在别路迅猛突进,高文给他们的指令是“沿途无情摧毁叛乱领地和基础,目的地是最北侧的阿拉汉修道院和伊苏里亚山堡。”
这种意思,是和河流东北山路的多鲁斯所作所为是等同的。
按照安娜的理解,只要能在父亲打来前,封住“国门”,并在塞琉西亚城留守部分兵马,监视住阿拉尔曼堡即可,不久父亲就会同意和谈,保存军政府和高文的政治席位的,但谁想到高文的野心和口气大得很,显然不满足于仅仅把皇帝挡在门外。
“安娜,你也说过,这次叛逆是早晚的事情,所以把塞琉西亚清洗得越干净,西奇里乞亚也就越安全,况且岳父大人我还有对付他的后招。”高文此言,让肩舆里坐着的安娜也不由得一颤,随后红手羽饰下高文回眸对她笑笑,“安心,我现在还不足以和代表整个罗马帝国的岳父对抗,我是明白的,我的后招,还是战、和、守并行的。”
“那很好大蛮子,我可以返回塞琉西亚城摄政去了吗?医院建造工程也该稳定重启了。”安娜满意而轻松地笑笑,完全是高文做事她放心的姿态,靠在扶手边甜甜问到。
“当然可以,小翻车鱼也该担心我们俩了。待到整个国度宁静发达起来后,我会在塔尔苏斯城,为你戴上小冠冕的。”高文摆摆手,便策马离开了。
安娜手指绕着圣像吊坠的链条,也慢慢地看着高文背影笑起来,“果然,塔尔苏斯,早晚也是归于我和你的......真的是对你越来越痴迷的,大蛮子。”说着,安娜有些面红耳热地抚摩着小腹部位,刚才的悸动,让她顿时有说不出的感觉。
喜悦而晃动的肩舆里,塞琉西亚的城门在暮色当中,出现在安娜的眼前,随后奴仆和警卫士兵们自动排成两列拜伏在她的肩舆前,在卫城的临时宫殿里,安娜揭开了丝帘,走进了堡垒门内,接着提着裙裾的荷叶花边,带着有些紊乱的呼吸,一级一级地踏上楼梯,直着抵达三层楼高的小礼拜室前,她抬头看去,向圣母祈福的铭文还刻在门廊横梁上,晃动的垂帘后,传来了灰发少女喃喃的祷告声。
“阿格妮丝,我们胜利了!真正的塞琉西亚,就掌握在我的手中!”接着,安娜高伸双臂,旋转着花边裙子,风般地来到了小礼拜室里,她的靴子在地板上摩擦有声,就像野兔般的步伐。
“安娜我的密友!”在读经台前的小翻车鱼,先前还因为前线各种消息而心烦意乱,跪拜祈祷,但见到安娜安然归来,不由得喜出望外,上前和安娜拥抱在一起。
“是的,高文答应我,将来会在塔尔苏斯城的大教堂内,给我戴上美丽而威严的小冠冕。”安娜说着,“我已经成为女人了哦,我几乎要迫不及待地把这种甜蜜而疯狂的景象传授给你,免得歌德希尔德姐姐嘲笑你是个雏鸟般的少女。”窗户里投来的海风里,安娜黑色的刘海飘拂着,喜笑颜开。
于是乎,阿格妮丝又是开心,又是伤心。
安娜回来了,但安娜又永远不回来了,反正小翻车鱼是这样的复杂感觉,但她对安娜的效忠和爱,还要继续下去,别了雷斯波斯岛我的故乡。
穆特城堡下的田野当间,如雪如霰的冬麦田当中,许许多多的佃农和管家,都跪在了高文旗仗的面前——他们的主人,已经被大公爵的军队团团围困在山堡当间,现在于红手旅团和守卫者旅团的队列前,竖起了许多用砍伐下来树木搭建的行刑架,但其上却挂满了叛军的首级,他们全是在战场上阵亡的,在一棵树冠极广的大树下,密密吊着垂着双脚的死尸,则是被俘虏来的叛逆吉那特和他们的私兵——高文的准则是不留活口,全部将其吊死。
“有愿意购买叛党遗留下来的地产的吗?”纹章官安德奥达特,完全波澜不惊的表情,立在那棵树下,举着字板和芦管笔,风刮动着他的袍子,也刮过颤抖跪拜着的人们面前和心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