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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终,那仆役皱着双眉,低声说,“在农夫的裤脚上,衔着个水蛭模样的虫子。”
“哎,水蛭......”莱特的额头惨白,鼻梁在急促扇动着。
“唔,副纹章官,那就是你了,水蛭就是你,依附在农夫的身上吸吮血液,但是有时候也可以用来放血治病。”尼卡解释完了,而后再度笑起来,说看来大公爵和公主殿下还离不开你,但是对我们吉那特,是要痛加铲除的——回去禀告紫衣公主,卡列戈斯家族也是有自己尊严的,若是高文真的能在皇帝插手前,根绝老朽和五个儿子,那就顺从命运的安排,若是不能的话,也请大公爵承认主的安排。
“这是要与大公爵殿下开战吗?”莱特急忙问道。
“不,阿拉尔曼堡此战保持中立。”尼卡叹息说到,他神态凄惨,脸上皱纹沟沟壑壑,“我已经陷于了古代魔咒般的死结,再也无法解开。”感觉到莱特丝毫不理解后,他抬起无光的惨白眼珠,“因为若是庄稼毁了,农夫会生气会绝望,然后他会首先吃掉那两条狗来充饥,这大概也是公主画中所要表达的最后一层含义。不管如何,最后大约我只能剩下二个儿子,只是不清楚是山羊,还是狗,别无他选,因为选择的权力不在我的手中。”
城门隆隆合上,“水蛭”回头看着阿拉尔曼的城堡,也许再过数日,从阿塔利亚城赶来的帝国军队便会借道此处,前来执行皇帝的旨意,围攻塞琉西亚城,农夫和庄稼会不会也就此被毁掉?我这个水蛭,又该如何,哪里又会成为接纳我小小身躯的水沟?
同时,塔尔苏斯能鸟瞰平原河流的卫城上,泰提修斯和狄奥格尼斯沉默无言地立在那里,看着河岸两侧,高文的精悍旅团和鲍德温、奥森、波利比队伍,背向各自有条不絮地行军,“穆特河谷处,那卡列戈斯兄弟,能抵御多久。”守捉官不由得问到。
泰提修斯没有回答这个问题,而是用翻滚的披风,遮挡住自己的容貌,转向了雉堞的那边,看着东奇里乞亚的锦绣河山,“狄奥格尼斯,你不该询问这个问题,看看那边的城堡,它们现在全是高文的——原本陛下对我嘱托,只要攻占了塔尔苏斯,高文经营的体系就会叛者如云、土崩瓦解。可惜,这种局面根本没有发生过,现在被困起来的,反倒是我们......”
这话让狄奥格尼斯猛地一惊,他好像有所醒悟,结果四周彷徨望下,倍觉塔尔苏斯城孤立在这片苍茫的山川风云当间,四周都是居心叵测的领主,而己方确实如劓鼻将军所言:形单影只。不由得凉气阵阵,自后背翻滚而起。
“快派遣军队据守住奇里乞亚间道。”狄奥格尼斯很焦急,但是劓鼻将军倒是很淡然,“现在间道这端,两侧分别是兰普伦和莫吉布尔德,就像是两个铁制的门闩,都所有权都不在我们手里。”
“哈罗德的军马呢?让他们从科尼雅赶来。”
“高文的动作迅速,他还有余裕,完全能从穆特河谷而出,哈罗德若是随意离开科尼雅,反会被他夺取城市,横着切断高原,这样连哈罗德都会和我们一起,被孤绝起来。”
狄奥格尼斯的满脸都是冷汗,“那现在的局势是......”
“寇与我,都可去可往的局势。而且从大的局面来说,怕是皇帝的劣势更大些。”泰提修斯平缓地回答说。
而后他顿了下,看着四下的河川和芦苇,“其实最终陛下选择的,怕还是和高文妥协和议,我们稳妥不动,静候即可。”
这时候,皇帝的队伍列成长长的一字纵队,带着阔气威武的马鞍、御旗、笼头,排着林立的精锐武器,后面赶着密密麻麻的辎车,和数不清的军仆,正逶迤而行,已经抵达了奥列斯峡谷,前方的斥候不断骑着快马,将哨探的消息汇报给戎装的皇帝陛下,“科尼雅狗们,完全失去了踪迹,也许吉利基觉得,与其来招惹朕,不如遁入伊苏里亚的深山里,阻截来自丹麦的朝圣者更为稳当些。朕早就警告过他,他不听,就只能遭逢这样的下场,解决了高文,他最终也得像草寇般,被朕捏死在掌心。”皇帝将文书搁下,带着得意的语调说到,“大军继续开拨前进,通过这段峡谷后,沿途是没有丰美的草甸和集镇提供补给的,必须得一鼓作气到达科尼雅。”
号角和喇叭声里,两名皇帝最宠信的皇宫侍卫,骑着骏马而来,“陛下——前线的消息,高文已经返军塞琉西亚,似乎要对穆特河谷反正的贵族动手了!”
什么,皇帝连声惊叹,高文的速度怎么如此之快,接着他恼怒地折弯马鞭,“莫非是泰提修斯和狄奥格尼斯暗中放水?”
但是四周的廷官、将佐和侍卫,都推说前线情况不明,实在难下判断,“是否传信给哈罗德,叫他把五千人带上,进驻米利奥塞法隆堵住高文?此外,潘非利亚的约翰皇子,手里倒也有四千人的卫戍兵,也能抵达那里,和哈罗德两相会合。”亚格菲建议说。
现在皇帝倒有些被动的感觉了,高文到底会把动作控制在何种范畴?他是会犁平穆特河谷,还是会进一步抄掠帝国的地盘?前者的话,根本不清楚那卡列戈斯家族能抵挡高文到何种程度;而后者的话,高文也有两条路线可供选择,即自米利奥塞法隆沿山谷北进,或从阿拉尔曼堡顺海路西进——陷于思索当中的皇帝,还没有自拔出来,又有名自称来自潘非利亚的信使驰马而来,在被内宫卫队武士拦住后,他滚下马背,交给皇帝新的信函,声称是约翰皇子送来的。
皇子的信里毫不客气,指责父亲而今的行为毫无可取处:先是派遣泰提修斯,以助攻安条克的名义,穿过奇里乞亚门,占据塔尔苏斯,不但形成孤悬在外的态势,还在信义上陷于被动;而后自己犯难,带着大军顺着危险而缺乏补给的安纳托利亚高原进军,很容易被敌人扼住咽喉,进退不得。
“而最好的策略,其实是统率舰队,顺着阿塔利亚海湾水陆并进,直接经阿拉尔曼堡,稳当平取塞琉西亚——此城一取,高文必然如丧家之犬,拱手将奇里乞亚相让。”
“一派毫不成熟的孺子言论!”阿莱克修斯愤怒地将儿子的谏言抛至一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