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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莱克修斯意气奋发,站在圣使徒大教堂的前厅,许多廷官和亲族都围绕着他,包括母亲达拉赛娜在内,接受着所有在场人的祝贺,皇帝也有些飘飘然,同时内心也有点感慨:“十四年,朕的女儿安娜终于长大成人,经由朕的手,平平安安妥妥当当地,嫁给了帝国里最荣耀最有实力的西部名门布雷努斯家族。异教的苏丹,狡狯的蛮子,都曾觊觎朕的掌上明珠,但是朕像捍卫自己帝国那般,击退了他们,保全了安娜的圣洁尊贵。”接着,在辉煌的烛火当中,看着顶上飘动着的挂毯,皇帝好像看到了安娜还小的时候,格格笑着,在他的身边无邪地跑着说着,“父亲,你为什么还没有休息?父亲,你为什么老不和母亲在一起呢?”
想到此,阿莱克修斯的眼眶也有了点湿润,但他是这个伟大帝国的舵手,是不能让众位臣仆看到他感情感性脆弱的一面的,于是皇帝把视线避开了众人,转向了个僻静的角落,努力抑制住了自己起伏的情绪。
一只手搭在了自己肩膀上,“安娜成婚后,也应该让约翰开始摄政锻炼,母亲已然年老,不能老是依仗我。”
“是的,母亲。”皇帝微笑着,握住了母亲有些干枯的手摩着,“是不肖的儿子,拖累了您......不过今晚后,科穆宁家族会很快走上正轨的。”这时候,始终站在旁边的伊萨克有些尴尬地笑起来。
而已经就座的玛莲娜,听到了达拉赛娜的话语后,骄傲地将约翰的手握得更紧了。
圣阿特金斯的门前,无数的士兵列成了两排,从皇陵直到城门前,晃动着手里的松明,高声祝福着,刚刚被释放的布雷努斯,精心打扮了番,没有骑马,而是坐在了肩舆当间,泰提修斯与狄奥格尼斯穿着戎装,与旗幡一起,伴随左右。
目的地是圣使徒大教堂,布雷努斯微笑着,摸着手指上的戒指,也就是说在今天晚上,他将见识到富丽堂皇的由皇帝新筑的伟大建筑,同时也能把与这所建筑一样美丽的长公主拥入怀中了。
车仗队伍,在雪地缓缓前行着,布雷努斯不急,因为那样就显现不出他身为罗马荣耀名门的矜持和骄傲了,“急”那是卑贱的平民才会有的举动。
大连队营地当中,绯红色营帐当中,高文站在那里,缓缓将盛着金色发辫的丝囊,挂在自己的脖子上,“英格丽娜我不知道该如何向你解释,你就当是我被魔鬼蛊惑了。那个恶魔,当我坚定的时候她从来都会来撺掇嘲笑;但我迷惑的时候,她却永远不见踪影。罢了,不管是通往上帝,还是堕入火狱的道路,就由我高文来一手开辟,高文从不假手乞求他人,要按照自己的意愿来拥抱或拒绝这个世界,我的剑,就是我的眼。”
随后,高文将磷火之剑与锋刃弯刀给悬挂好,没有戴着红手羽饰,而只是将披风的斗篷给蒙住头颅,木扎非阿丁挎着弓箭,布兰姆森还穿着皮甲,握着标枪,将他夹在了中间,萨宾娜低着脑袋,蹭着主人的手,好像明白了高文的心思,不断在“鼓励”着主人。
天色微微开始,有了些光亮,整个漫漫的雪地上,泛着幽蓝色的光芒,与高文佩戴的剑融为一体,高文提着辔,轻快地纵马走出了营砦的大门,军仆与布兰姆森跟随在他的身后——顺着君士坦丁堡南面城墙的朝圣者营地,到处都是燃着的篝火,许多人敲着钹儿吹着笛子,簇拥在街道的两边,对着帝国新女婿的车仗队伍,表示祝贺,讨要钱财。
火光当中,在车驾肩舆边的狄奥格尼斯,提着酒囊,微醺着,不断地对跟在他身后,骑着骡子的古丝云说着,“马上进入皇都,凡事都要按照礼仪规矩来,也许随着布雷努斯阁下觐见完陛下,与长公主完婚后,陛下会在君士坦丁城墙后赐予我俩一座宅子,此后日子可就安定下来了。”
接着,一闪间,守捉官瞪大了眼睛:他明明看到,一个非常熟悉的人,骑着标志性的黑色母马,很快就横着从街道边的洼地,走向萨拉布瑞亚的方面而去。
“高文......”狄奥格尼斯心中一沉,随后他急忙对泰提修斯说到,“是高文,我刚才看到他了,朝着萨拉布瑞亚的方向去了!”
“不必如此大惊小怪,来自北方的瓦良格或法兰克贵族,是很喜欢在这时候出去打猎的。”泰提修斯根本漫不经心,继续随着肩舆,悠悠地骑马行着。
但裹着头巾的守捉官心神无法平静下来,他对泰提修斯告了假,而后便拉转马头,对着昏夜当中高文消失的踪迹,提着铁连枷追了过去,“古丝云,不要跟着我,快回去!可恶,高文你这次又要耍什么鬼,一切都应该结束了,不是吗?”但执拗的诺曼女子,也骑着骡子,紧紧跟在他的身后,雪在马蹄下,发出了杂乱无章的声响。
圣使徒教堂的钟声响起,前来观瞻典礼的贵族、外宾与民众集体举高手,欢呼了起来。
布拉赫纳宫当中的档案馆当中,御墨官麦莱斯认真地将先前帝国与各方交涉的文书,仔细检阅后归着档,当他听到了黑夜里飘来的响亮钟声后,也笑了笑,“现在还是职责最为重要。”他默念着这句,这种态度也是皇帝最信任他的原因所在,马上还要向城外的戈弗雷、鲍德温,还有即将赶到的休、罗伯特、雷蒙德等外国显贵发出邀请函,希望长公主的这次婚礼,能正式成为东西方和解的盛宴,为此忙累也是值得的。
但很快,在烛火前,麦莱斯就把目光盯在了一摞文书前,立刻就愣住,先前他只是负责起草内容,阅读和署名都是陛下和长公主的所为,这些文书全是针对高文发出的,但天生对文字敏感的麦莱斯,迅速抓起了一封起来,眼珠急速划动了几下,而后又抓起了第二封,接着是第三封......“砰”,麦莱斯将这些诏书全部扔在了桌上,双手撑住自己,冷汗顺着他的脖子和额头,潺潺而下,“主啊,我不知道该如何对陛下说这件蹊跷无比的事情?也许这只是个无心的巧合,但也许这会成为科穆宁皇室有史以来最大的丑闻。我该如何去做......”但最终,对皇帝的忠忱,还是让他将这些文书纳入了匣中,急匆匆地走出了厅堂,“快,给我备上车马,我要去觐见,安娜公主——不,是皇帝陛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