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菲利普脸色青一阵白一阵,愤然拍案怒斥:“克劳茨,你太放肆了!你没有资格要求我这样做!”

“你不敢发誓,这只能说明你在说谎,我不在乎鲁道夫图谋什么,但是我必须搞清楚你到底想干什么!”克劳茨声色俱厉,“?别再装腔作势了,菲利普,你已经是远东大主教兼总督,你在宗教与世俗领域的权柄都已经达到顶峰,我真不明白你甘愿冒着玩火自焚的巨大风险煽动暴民违法犯罪到底是图什么,难道你对自己的地位、权力与财富还不满足,还想割疆裂土自封为王!”

两人相互怒视,如同殊死搏斗的猛兽,房间陷入沉默,气氛凝重的使人窒息。维特透过门缝偷窥房中的争执,紧张地心脏快要跳出喉咙。

沉默持续了许久,菲利普开口打破僵持:“克劳茨,事到如今我也不瞒你了,的确,我是同情抗税的民众,并且我也不打算以暴力手段压制民意,但是我这样做并非出于懦弱或者图谋扩大个人权力,而是出于虔诚,出于坚守吾主教导的普世正义!”

“一派胡言!”克劳茨嗤之以鼻。

这时候菲利普反而平静下来,从容不迫道:“我就跟你摊开说吧,克劳茨,长期以来帝国当局对待远东人民过于严苛,对异端征收什一税更是滑天下之大稽,如果帝国当局拒绝改变对待远东行省的傲慢与偏见,那么我可以凭良心告诉你——人民起来抗击暴政完全符合吾主培罗的教谕。”

克劳茨对他的辩解不以为然,断然驳斥:“帝国是教会的根基,皇权即教权,两者不能割裂,更不应该对抗!”

菲利普迫近一步,盯着骑士长的眼睛,目光格外灼热:“你错了!事实上教会高于国家,教会代表普世价值,而皇权只代表一小部分贵族的利益,如果皇权腐朽堕落,违背了大多数人的利益,那么教会就有责任站出来领导民众警告当权者收敛暴行,这是我身为圣职者应尽的义务!”

克劳茨满面震惊:“菲利普,你……你竟然是个异端分子!”

“谁是异端,不是你说了算的!?”菲利普蓦地拂袖显现神力,驱散邪灵的金色光辉充溢阁楼,傲然道:“我的虔诚首先奉献给信仰,其次才是对帝国尽忠。远东局势紧张,政权与教权都岌岌可危,维护帝国政权就要镇压起义的人民,然而若要维护教权就必须跟人民站在一起反对帝国,既然爱国与护教不能两全,我别无他法,只能选择保教不保国。”

炽烈的正能量光辉迫使克劳茨眯起眼眸,脸上飘过一丝错愕。菲利普的言行显然违背了圣光教会千百年来坚守的正统教义,铁定是一个危险的异端分子,但是他并未因此失去培罗授予的神力,这就间接证明了他那些离经叛道的言论并未触怒“光辉老人”,使他感到神意叵测,难以捉摸。

定了定神,克劳茨压下心头的疑惑,正色重申自己的理念:“菲利普,我无法认同你所宣扬的那些歪理邪说,我坚信帝国即教廷,没有国家就没有教会,一切妥协的、庸俗化的教会改革都是异端行径,维护帝国政权就等于维护正统教会,你们这些教会内部腐败分子倡导的所谓‘改革’,我绝不认可!”

菲利普轻蔑一笑:“我从不指望榆木疙瘩能开窍,真理总是经得起时间验证,走着瞧吧克劳茨,事实会证明孰是孰非。”

“那就走着瞧!菲利普,我绝不会放任你在城里煽风点火,你给我小心点!”克劳茨指着大主教阁下的鼻子丢下一句声色俱厉的警告,摔门愤然离去。

“哼,不识时务的蠢货!”菲利普带着满腔怒气回到书桌跟前,坐下挥笔疾书。克劳茨这只帝国军方的忠犬突然回到赎罪堡,意味着骑士团也将随时赶回来,这一变故打乱了他的布局,有些安排必须提前发动了。

菲利普整理了一下被克劳茨打乱的思路,挥笔写下一篇辞藻华丽大气磅礴的檄文,最后署名“全体远东人民最忠诚的仆人”。不用本名发表当然是出于避嫌考虑,一来不想过分刺激克劳茨为首的顽固派,二来是给自己留条后路,免得落下把柄,但是任何对时局有所关注的人都不难猜到,只有他菲利普·华伦斯坦才有资格用这样一个貌似谦卑的笔名。

菲利普朗读一遍自己的大作,满意的点点头,按铃招呼秘书维特进来。

“把这篇文章誊写一遍,然后送到报社去。”

“好的,老师,”维特草草看了一遍文章,顿时惊得目瞪口呆。

“发什么愣,还不快办事!”菲利普没好气地说。

维特捧着稿子,手指禁不住哆嗦,仿佛那轻飘飘的几页纸重达千钧并且随时可能爆炸。

“老师,这个……誊写过后送到日报社?”

菲利普不悦地横了他一眼:“说什么傻话,当然是要刊登在今天的晚报上!你去找保罗·普利特,就说是我本人的意思,让他务必安排头版头条发表这篇文章,顺带告诉他,我不接受任何修改建议,如果他还想在城里混下去最好照我说的办。”

“明白了,我会守在报社监督此事,直到晚报按照老师您的要求一字不差的印出来。”维特擦了把汗,拿着菲利普的手稿回到外间办公室埋头誊写。他必须赶在太阳落山之前将这篇注定会引发巨大争议的重磅文章送到保罗·普利特手中,免得那位晚报主编以赶不上排版为由阻挠文章发表。

……

菲利普酝酿新的风暴之时,来自帝都亚珊圣城、过惯养尊处优日子的安东尼·福格尔正在忍受有生以来最痛苦的煎熬。

这位出身于福格尔家族的小少爷毕业于帝国中央大学,拥有商学院和法学院两个学位,毕业时写了一篇题为《现代包税制度的探讨与前瞻》的论文发表在帝国学报上,受到穆勒伯爵赏识,将他招入幕僚团,成为一名内阁秘书,后来又因为家族背景关系被委任为税务专员,来到远东征收什一税。

除了豪门少爷、青年学者和帝国官员这三重身份,安东尼·福格尔同时也是一位颇有天赋的诗人。当然,他与酒馆里卖唱的那些吟游诗人不同,除了这个超凡职业必须掌握的奥术与艺术知识,主要精力用于修习法律与雄辩课程,这是贵族文人与跑江湖的流浪诗人最大的不同,但是今天坐在税务局四楼的谈判桌前,面对同行前辈梅纳德·奥列佛律师,他忽然发觉自己在学校里学到的东西全是纸上谈兵,根本无力抵挡对方言辞犀利的攻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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