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韩玉见他已经合上书本,于是将书按照原先的位置放回书架,动作行云流水,笑容温婉贤惠:“是城东十里的庄子,每年春天都会出三日泉水的那个。”她细细打量着桑楚青的神色,发现他并未流露出任何的异常,心里不免有些捉摸不透他的想法,于是状似无意地说道:“你说五姨娘会不会已经生了?”
“生了应该会派人传消息回来。”语气表情一如既往,还带着几许恹恹之色。
韩玉抿了抿唇,迟疑道:“我的意思是,会不会她上次摔了一跤后就已经生了?去庄子住着就是为了掩人耳目,往小了说,是怕人认为孩子不祥;往大了说,她不足月就生……或许她的孩子……”
桑楚青的手重重地落在书桌上,发出钝钝的声响,那眸子里的波光竟也沉重得令人发怵:“韩玉,你嫁给我这么多年,头一次言词无状。别人或许不知,但我明白你向来与她关系亲近,怎么能对她有所诋毁?再者,如今你做了当家主母,这些话从你的口里传出,将会给五姨娘和大哥带来多大的影响,你应该很清楚。”
韩玉低下头,用帕子擦了擦额角的汗,顺带着擦去眼底一丝晦暗难辨的光,恭敬得有些委屈:“我一时口无遮拦,相公你别生气。”
桑楚青偶一凝眸,瞥见她眼底有泪花闪耀,心里又软了一分:“是我身子不好,不能给你做母亲的权力,委屈你了。”
韩玉的鼻子一酸,泪珠子滑落一片,她行至桑楚青的面前,抱着他靠在自己的怀中,哽咽道:“相公你千万别这么说,我从来都没觉得委屈。”
桑楚青不再多言,韩玉又软语安慰了几句,以给桑玄羲送水果为由退了出去。她吩咐诗画给桑玄羲送去新鲜的瓜果,又亲自挑了一些,往滕氏的院子而去。
原本她打算等梅儿醒来再一同前往,可梅儿体虚得实在厉害,醒来或许得要数日,她有些等不及了。原本按照月份,五姨娘正常落胎就在这个月的上旬,但她从梅儿口中得知桑玥的下人已经在清理五姨娘的院子,想必五姨娘这几日就要搬回来了。她……不能放过这么一个稍纵即逝的机会。
秋高气爽。
滕氏正在院子里观赏那两只白玉凤凰,两个孙子都考上了举人,这让她一连高兴了好几日,原本只穿暗色衣服的她,今日却套了件深紫色的褙子,满头华发挽了个较为华丽的抛家髻,双侧簪了三对芙蓉形金色珠花,显得精神奕奕、神采飞扬。
韩珍虽说是个惹她厌的,可玄羲毕竟是她的孙子,说不疼他是假的。她从刘妈妈手里接过鱼食,撒了几粒到鱼缸里,看到白玉凤凰哄抢的样子,心情又好了几分,突然想到了什么,敛起了唇角的笑:“玄羲那孩子又病了?”
刘妈妈叹了口气:“原本住进二老爷的院子后就好了许多,近日不知怎的,又开始咳嗽,大少爷已经去探望过了,还请了宫里的杨太医为二少爷诊治,杨太医说二少爷是患了秋咳,吃几副药就好。”
滕氏眉眼微弯,眼角的皱纹越发明显:“玄夜这孩子待弟弟妹妹们是没话说的了。可我总觉得,他对玥儿似乎好过了头,听说只要玥儿出门,他都护着,哪有哥哥把妹妹惯成这个样子的?”
刘妈妈眉心一跳,随手拭去鬓旁的冷汗,挤出一个大大的笑:“那是因为从前大家都不敢和大少爷走得太近的时候,只有二小姐与大少爷来往,大少爷心里暖着呢,晓得谁是真心待他,再说了,镇国侯府的林小姐与二小姐是好友,或许,大少爷只是从二小姐那儿探听一些林小姐的消息呢。”
“你说的倒也没错,姑且先这样吧。”滕氏仿佛觉得有些不对劲儿,却又没真的往心里去。见白玉凤凰吃得差不多了,她将手里装着鱼食的小碗递到刘妈妈手上。
冬梅眼尖儿地递过一方干净的湿帕子,滕氏净了净手,又道:“翠柳摔死了,翠竹挨不过板子也死了,韩玉送的两个通房玄夜又看不上,你再去张罗张罗,我亲自给玄夜挑两个好的,还有玄羲,也该经历一下人事了。”
刘妈妈眨了眨眼:“是。”老夫人真是有操不完的心!
韩玉刚走到院子门口,就听到滕氏和刘妈妈的谈话,嘴角抽了抽,抬手拢了拢衣襟,确定脸上的笑端庄得体,才道:“婆母,我给你送水果来了,这些都是刚从庄子里运来的。”
滕氏抬手扶了扶镶着翡翠珠花的抹额,那翡翠的触感微凉,竟不会因佩戴良久而发热,她和蔼地笑着:“这段时间让你打理府里的事,辛苦你了。”
韩玉将水果递给冬梅,给滕氏行了一礼,恭顺地笑道:“不辛苦,为婆母分忧是儿媳的份内之事。”
“你倒是有孝心。”冬梅洗了两个金桔,滕氏拿起一个,放在手里把玩,笑容愈加慈祥,“如此,我就能安心颐养天年了。只不过,你毕竟在江南住了那么多年,府里各房各部的关系盘根错节,我真怕你将心血全部用来操劳这些事,而忽略的我的楚青啊,楚青的身子,也不大好,唉!”说到最后,滕氏俨然一副慈母忧儿的神色。
韩玉的表情僵硬了一瞬,瞳仁左右动了动,讪讪道:“是,听婆母这么一分析,我确实想起来有些事看着容易,做着却很棘手,真希望能有个得力的人帮衬帮衬。”
滕氏将金桔放在鼻尖闻了闻,花白的眉毛舒展成一字,面露几分喜爱:“果真是新鲜。刘妈妈,最近府里哪个姨娘得空?”
刘妈妈恬着笑脸,娓娓道来:“大姨娘每日给大少爷炖炖补汤,五姨娘还在庄子里未回,六姨娘自上回中毒后,身子骨不见大好,九姨娘倒是闲着,不过她入府时日尚浅,也就与二小姐相熟,旁人都不太认得。”
滕氏赏了一枚金桔给刘妈妈,若有所思道:“如此,也就大姨娘既得空又上得了台面了,也罢,自今儿起,就让素琴协理中馈吧。”
韩玉眸含欣喜之色,恭敬地应下:“多谢婆母的体恤,我会与大姨娘好生相处,将定国公府打理得有条不紊,争取让婆母和大哥安心。”
滕氏一瞬不瞬地注视着韩玉的表情,企图从韩玉的眼里搜寻到一些不满,可自始至终,韩玉明眸善睐,恭敬得体,她不由地想起最初让大姨娘协理中馈时,大夫人愤慨的神色和种种排斥的举动,再对比着韩玉的,眼角忽然微弯,总算没白疼韩玉一场。
韩玉瞧着滕氏心情不错,当即鼓起勇气,环视四周,露出一副小心翼翼的神态:“婆母,我讲句大不敬的话,您别介意,咱府里是不是又闹鬼了?”
滕氏现在对“闹鬼”这两个字格外反感,如果韩珍是因为亏心事做多了,所以那些被韩珍害死的人化为厉鬼来找元凶索命,才导致韩珍精神失常,最终磕破头角暴毙,就连死了都不得安宁,还被毁了容!那么她呢?她的手断没韩珍的干净!老国公爷死后,但凡伺候过他的妾室和通房全被她卖去了苦寒之地为奴为仆。真要闹鬼,福寿院怕是首当其冲!
一念至此,滕氏好不容易缓和的神色再次沉了下来:“你别瞎说!”
“婆母,我是个没主意的,一遇事只有往您这儿说,”韩玉状似无比恐慌,滕氏被她这种依赖给弱弱地打动了,道:“你又遇到什么事?”
韩玉咽下口水,深吸几口气,道:“我寻思着五姨娘快要生了,就打算带人去给她将院子清理一番,这样,她带着孩子回来住得也会舒适些,谁料……”
她顿了顿,发现滕氏听得聚精会神,又道:“谁料一个叫梅儿的丫鬟忽然从里面冲出来,差点将我撞到,我问她怎么了,她说五姨娘的院子了闹鬼,就在一个月前,下雷暴雨的晚上,她听到了婴儿的啼哭,还……还不止一个的!我瞧她那落魄狼狈的样子,像一直被监禁,趁机溜出来的,原本打算带过来给您看看,可惜她数日未进食,凭着一股子执念说完后便不省人事了。”
滕氏陷入沉思,韩玉打量着滕氏越发冷凝的眼神,往她的心头狐疑的火苗上浇了点油:“我想梅儿肯定是中邪了,那天五姨娘虽然摔了一跤,但是李大夫诊断了之后说胎儿平安无事,李大夫在府里行医多年,颇受您的器重,想必是个衷心的,梅儿定是听错了。”
讲到这里,韩玉秀眉微蹙:“只可惜他自打给五姨娘诊治后就告老还乡,不然我还想着让他给玄羲看看呢。”
韩玉的话前后完全不搭边儿,不过又有什么关系呢?滕氏从中听出端倪了就好。
滕氏花白的眉毛微拧:“梅儿真的说不止一个?”
韩玉点点头:“嗯,她说听哭声像是双生胎。”
滕氏一张脸渐渐暗沉,梅儿听得没错,灵慧大师说五姨娘怀的是龙凤胎。梅儿是真的听到了还是巧合呢?滕氏又想到了李大夫,他的确走得蹊跷,她原本想挽留他几年,奈何他去意已决。至于五姨娘去庄子里这件事,也有些不太正常。
滕氏回想起当初并非没有察觉到不妥,只是被韩珍和桑柔的丧事搅得焦头烂额,事后又听说五姨娘腹中孕有龙凤胎,头脑一热便准了桑楚沐让五姨娘去庄子里小住的请求。
如今细细想来,真是破绽百出啊!难道,五姨娘真的早就生了,去庄子只是为了掩人耳目?
即便如此,韩玉告诉她这些究竟意欲所何?滕氏的老眸里闪过一丝严肃,她抬手扶了扶发髻上的珠花,不咸不淡地扯了句:“韩玉好像挺久没回丞相府了吧。”
韩玉闻言,身子猛然一颤,后退一步跪在了地上,无比坚定道:“婆母,我父母早殇,我与弟弟韩影就是一对孤儿,定国公府才是我的家,丞相府十年的养育之恩固然重要,但与相公十七年的夫妻之情更是刻骨铭心。我膝下无儿无女,断不会去同五姨娘争什么!我之所以这么做,全是因为我心里装着定国公府,时刻记挂着您的安危啊!”
韩玉说的没错,她无儿无女,便不存在担心五姨娘的儿子会抢了世子之位;她也不是桑楚沐的妾室,自然不是在与五姨娘争宠;如果那两个孩子当真是在丧事期间出生的,搞不好是韩珍和桑柔的灵魂转世!她和韩珍,那可是太不对盘了!
这么想来,滕氏倒觉得自己错怪了韩玉,她将韩玉扶起,面含三分笑,道:“你应该体会到了,我待你与待韩珍是不同的,我方才不过是随口问问,既然你不想回丞相府探亲,我不会勉强你。正好,我许久没出门,今儿你且陪我去庄子里走走吧。”
韩玉唇瓣微扬,眼角闪过一丝极快的笑意:“是!”
……
去了趟贵叔的铺子,检查了货品,算了账,与裴浩然心不甘情不愿地见了一面,回到棠梨院时,桑玥只觉得全身冷得厉害,她摸了摸额头,的确有些发烫。这场病发得毫无征兆,却又来势汹汹,几乎令她回到了去年刚入冬时从冰冷的湖水里被救起的日子,也是这般虚弱无力。
在人前掩饰得极好,人后,她一下子跌坐在了小姐椅上,鬓角冷汗直冒。
恰好此时,桑玄夜过来看她,一进门就兴致勃勃道:“玥儿,我刚得了本好书,你一定喜欢。”
他将一本薄薄的蓝皮书递到桑玥的手上,眼含宠溺地笑道,“是《凤舞九天》的画册,听说当年大周的香凝皇后和摄政王妃共舞,跳的就是《凤舞九天》,你没事的时候可以练习练习。这可是孤本,我找了许久呢。”
“多谢大哥。”桑玥略显苍白的脸上扬起一抹违心的笑,她抬手,拿起书,大约是脱力的缘故,手一滑,书本跌落在地。
桑玄夜刚毅的浓眉蹙了蹙,探寻的眸光落在桑玥有些恹恹之色的面颊。往常她的肤色白皙,却总是透着淡淡的粉红,今日不同,简直苍白得不像话!而那双原本亮晶晶的眸子也变得暗沉深邃……
他慕地握住桑玥的手,有些微烫,尔后他起身,额头抵住她的,天!太烫了!
“玥儿,你生病了,自己不知道吗?还往外跑!”桑玄夜不禁有些气急,刚才马车上就发现她神色有异,心里放不下才又过来看看,“我叫人去请大夫。”
“等等!”桑玥身子前倾,揪住桑玄夜的袖口,差点摔倒,幸而桑玄夜扶住了她,“府里正值多事之秋,五姨娘马上就回府了,我不想让她担心。”
如果五姨娘一回来,桑玥就生病,经过韩玉和桑飞燕的口传回滕氏的耳朵里,怕是又不同寻常了。桑玄夜心疼得连牙齿都在打颤:“你总不能一直瞒着!”
桑玥单手摸上额头,靠在椅背上,吐出口的声音轻若柳絮:“我只要撑过后天就好,如果我是因为赴宴而感染了风寒,便不会有人说什么了。府里奸人当道,我不得不谨慎起见。”
“你这个样子还去赴什么宴?”桑玄夜腾地直起身,目光凛凛,“你该不会是想去看慕容拓吧?”
桑玥阖上眸子,好困啊。她勉力睁开眼,面无表情道:“大哥你想多了,我们……早没了来往,院子周围有你的暗卫守着,出门你都跟着,可曾见到我与他一回?”
这一个月的确没有暗卫禀报发生过打斗,桑玄夜稍稍放宽心,握住桑玥的手,柔声道:“我让人给你熬点姜汤,如果明天没有好转,我带你去贵叔的铺子看大夫。”
桑玥乖巧地点点头,大概是虚弱的缘故,此刻的她少了往常的疏离和危险,温顺得像只可爱的小白兔。
桑玄夜真希望她一直都是这个样子,可又不愿意她饱受病痛的折磨。思来想去,面色便复杂了几分,他叫了钟妈妈:“给二小姐熬点姜汤,她有些不舒服,别人问起,就说是给你自己喝的。”
钟妈妈拍了拍自己的脑袋,自责道:“中午那会儿就不该让二小姐喝冰镇酸梅汤!对了,二小姐,四小姐在院子里候着,说是给各个姐妹送新鲜水果。”
怎么会这么巧?
桑玥和桑玄夜互视一眼,皆不明所以,只能归咎于——巧合。
“你让她等等,我的鞋袜湿了,要换双鞋。”
“好。”
桑玄夜扶着桑玥绕过山水屏风,在梳妆台前坐好,桑玥抬起同样苍白的素手,拉开妆粉盒,取出胭脂,刚要给自己抹上,却被桑玄夜轻柔地拿入手中:“我来吧。”
桑玄夜用食指蘸了些绯红的胭脂,细细涂抹在桑玥白莲花般的玉面上,奇怪得很,她的脸颊明明滚烫,却不似寻常人发热时会现出通红的症状,反而苍白得像抹了一层寒霜。
这到底是什么病?
桑玄夜微凉的指尖触碰到桑玥娇柔的肌肤时,身子不受控制地僵硬了一瞬,但很快,他收起了不该有的心猿意马,将胭脂收好,又自鞋柜里取出一双绣花鞋给她换上,这才扶着她到外屋的小姐椅子上坐好。
桑飞燕的确带了许多新鲜的瓜果:晶莹透亮的葡萄、香甜爽口的雪梨、红艳诱人的柿子……
桑玥让钟妈妈接过水果篮子,笑了笑:“四妹有心了。”这个桑飞燕,在对她做了那么多恶事之后,竟然半分心虚都没有,一如从前般亲近、和蔼,多一分或者少一分都让人怀疑,她表现得刚刚好。
桑飞燕怔怔望着桑玥娇美的容颜,肤色如霞光映雪,眼眸如繁星璀璨,唇瓣嫣红,正一小口一小口地抿着茶,很……光彩照人啊。桑飞燕的长睫缓缓掀开,像能刺穿人心的荆棘,在温润似水的眸光里投下齿锯般的暗影:“入秋的天气较为干燥,二哥和我久居江南,真有些不适应,每日清晨都会咳嗽几声,大哥和二姐姐还好吧?”
桑玄夜深邃的翦瞳微弯,温和地接过她的话柄:“我们还好,四妹也咳嗽的么?那我待会儿请大夫给你瞧瞧。”
桑飞燕摇摇头,生怕会麻烦别人似的,烟波浩渺的眸子闪动着不安:“不用了,我喝点雪梨银耳汤就会好。”
桑玥和桑玄夜都不想见到她,于是没人再顺着她的话往下说,可她似乎没有自知之明似的,垂眸绕着腰间的穗子,并无要离开的意思。
桑玥心里冷笑,语气却暖人心扉:“四妹有话不妨直说。”
桑飞燕薄唇张合了数下,不小心含住一缕秀发,她轻轻拂开,抿唇一笑:“二姐姐,今天下午萱表姐说的话,你千万别放在心上,她手有残疾,难免心性较常人易怒一些,我想她也只是说说,并不真的会对你怎么样的。”
桑玄夜俊秀的浓眉就是一拧,刚欲开口,桑玥给他使了个眼色,他松了松有些僵直的神色,笑道:“玲萱的性子我们都了解,倒是四妹你别将她的胡言乱语泄露出去,届时坏了她的名声可就不妙了。”
桑飞燕的神色不禁有些尴尬,软语侬侬道:“我知道,不会乱说的,毕竟……萱表姐讲得实在难听,传出会毁的不只她一个人的名节,还有二姐姐的,我相信二姐姐不是那样子的人。”
桑玄夜的眸子里闪过一丝冷芒,桑玥拿起一个柿子递到他面前:“这个很下火的。”尔后淡淡地倪了桑飞燕一眼,桑飞燕似乎话里有话,她乌黑透亮的瞳仁动了动,问向桑玄夜,“大哥,靖王殿下这几日好像挺忙的样子。”
桑玄夜愣了愣,道:“他没来看你吗?”
桑飞燕捧着茶杯的手一抖,桑玥敏锐的捕捉到了对方的异常,唇角勾起一抹冷笑:她原本只是猜测桑飞燕看上了慕容耀或是慕容拓,随意一试探竟然歪打正着!某人是一颗芳心暗许了慕容耀,错把她当情敌了!
呵,桑飞燕真是个蠢猪,误会她和慕容拓还情有可原,毕竟二人的关系曾经是有那么丁点儿暧昧。至于慕容耀么……桑飞燕真的多心了。不过,她懒得去澄清这个误会。既然有人给桑飞燕扇了耳旁风,那么她解释再多也没用。
她嘴角一勾,眸子里泛起一丝慵懒,意态闲闲道:“来了三两回吧,每次聊了半个时辰就走了。”
半个时辰?桑飞燕的素手一紧,贝齿不由自主地咬紧了唇瓣……她起身,微微一笑:“大哥,二姐姐,许姨娘该吃药了,我去照顾她。”
“四妹慢走。”
桑飞燕走到门口,刚好茉莉端了药碗过来,但因盖着盖子,她瞧不见也闻不见。
茉莉给桑飞燕行了一礼:“奴婢见过四小姐。”
桑飞燕指着茉莉手里的托盘,眨巴着烟波浩渺的美眸:“咦?这是什么?”
茉莉把身子压弯一些,刚好避过桑飞燕欲要揭开盖子的手:“回四小姐的话,这是给二小姐熬的养生汤。”
桑飞燕收回僵在半空的手,甜甜地道:“那你赶紧给二姐姐送去,凉了可就不好喝了。”
“是。”茉莉又福了福身子,才与桑飞燕擦肩而过。
一阵秋风透着凉意,刮得茉莉后颈发凉,她不由地打了个哆嗦,尚未回神,就听得桑飞燕的侍女紫兰一声惨叫,茉莉回过头,却见紫兰在台阶上打着晃儿,她忙拉了一把,哪晓得紫兰力气太大,竟是将她一并拽倒摔在了地上。
“哐啷!”汤碗砸了个粉碎,当归、木瓜、雪耳泼了满台阶。
桑飞燕的眸子里闪过一丝狐疑,不再多言,离开了棠梨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