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莫乔表情平静地回道:“这个世界上有各种各样的人,就有各种各样的父母,这一点也不奇怪,毕竟,做父母并不需要上岗证。”

祁慧歪着脑袋看他,连蛋糕都忘了吃,“你语气怎么怪怪的?”

“怪吗?”莫乔一笑,“现在事情怎么样了?”

“哎——”祁慧愈发地没了胃口,“卢雨琳还躺在医院里没醒,幸好她跳下来的时候被楼下的树枝缓了一下,不然现在真是……她爸妈不承认家暴,说是校园暴力,我们故意冤枉他们,现在还要找学校索赔。反正挺麻烦的,雯雯跟我说,学校可能会把我调走。真是x了狗了!”

“不是都报警了吗?警察没去调查?”

祁慧摇头,“查也没用,之前那邻居又不肯出来作证了,怕惹麻烦。”说着她又去祁爸屋里把手机找了出来,开机一看,徐雯雯留了言,祁慧看完就爆了,“什么情况?这不可能!”

莫乔凑过来看,“怎么了?”

“雯雯说卢雨琳身上有新伤,医生的病例显示最迟也是昨天下午受的伤,这怎么会呢?”祁慧整个人都混乱了,有点怀疑自己是不是弄错了什么。可就算卢家邻居信口开河,范颖也不会拿这种事跟她开玩笑,对于自己的学生,祁慧这点信心还是有的。

但是,学校的领导们就不一定这么看了,祁慧几乎可以想象领导们拿到病例时气急败坏的反应。学校领导尚且如此,网民们的反应就更加可以想象,祁慧觉得自己可能已经被愤怒的网友们轮了几千遍了!

“我听我爸说许主任现在在力挺你,领导们还没决定到底怎么办,但已经下了通知让各班班主任彻查校园暴力。”雯雯的短信又来了。

祁慧把手机扔到一边,不住地摇头,“我已经糊涂了。”

莫乔皱了皱眉头,“就算她真的是下午受的伤,也不一定是在学校。从她离校到案发好几个小时,说不定是在那段时间受的伤。”他说罢忽然起身,整了整衣服道:“在家里头怎么想也没用,我们去找人查一下就知道了。”

“啊!怎么查?不是已经报警了。”

莫乔苦笑,“警察每天忙得要命,哪有警力去查这样的小案子。调监控可是件体力活儿。”

祁慧愈发惊讶,“调……调监控?你不会是要干违法的事吧?”

莫乔笑,“不违法,我们去走后门。”

☆、第五十八章

五十八

祁慧给祁爸打电话招呼了一声后就跟着莫乔出了门。半个小时后,俩人就到了目的地。祁慧睁大眼睛看着路灯下某机关部门的标志,心里有点紧张,“这个……我们能进去吗?”

莫乔抬眸看了他一眼,笑笑,打了个电话,不一会儿,就有人一溜小跑地奔到大门口朝他们打招呼,“乔妹你怎么有空大驾光临?哎哟,弟媳妇也在啊。”

“徐蔚,我室友,还记得吗?”莫乔低头介绍道。

祁慧赶紧点头,“记得记得,我们一起吃过饭。”她朝徐蔚挥挥手,说了句“hello”,又感叹道:“原来你在这里工作啊。这么晚了都不下班吗?”

徐蔚笑眯眯地回道:“晚上加班。而且我就住旁边的宿舍楼,不急着回去。乔妹你找我干嘛呢?”

莫乔把他叫到一边,小声说了一阵,徐蔚的脸上露出震惊的表情,“还有这样的事,我都不知道,太过分了!”他回过头正色朝祁慧道:“弟妹放心,这事儿包在我身上。”

祁慧还是有点不安,“那个……不会影响你吧?”

“没事儿,又没干什么违法犯罪的事,只要资料不出办公室就行。”徐蔚又小跑着去跟门口的保安打招呼,保安盯着莫乔看了半天,突然一拍脑袋,“哎哟你不是那个……”

莫乔微笑地看着他。

“那个演什么电影的来着?”

莫乔的笑容顿时僵住,祁慧“噗——”地笑出声来,保安大哥也“呵呵”地笑,有点恶作剧的故意,“嘿嘿,我跟你闹着玩儿的。乒乓球世界冠军,我知道,小徐老说呢,没事儿就炫耀说自己同学是世界冠军,你等下哈,我拿个本儿你给我签个名。”

签完了名儿,保安终于挥挥手把他们放进去了。三人坐电梯一路上了七楼,徐蔚把他们俩带进了自己办公室。他的办公室不大,里头密密麻麻地摆放着好几台电脑显示器,桌上乱七八糟的,没开封的泡面,喝了一半的饮料,还有各种各样的零食,很有电影里it狂人的风采。

“从哪儿查起?学校门口吗?word妈,这工程可浩大了。”

“直接去西城区的案发地点吧。”

祁慧有点懵,“查那里的监控干嘛?卢雨琳是自杀,又不是他杀。而且,不是说去查她怎么受伤的吗?”

“你不觉得奇怪吗?”莫乔问:“从你们学校到案发地足足十几公里远,如果卢雨琳想自杀,有太多的地方可以选择,市中心的高楼,公园里的湖,哪儿不比那栋五层的小楼方便。而且这地方交通不便利,没有地铁,也没有可以直达的公交,四周也没有值得一去的景点,卢雨琳为什么要费尽周折跑到这里来寻死?”

祁慧越听越糊涂,“为……为什么?”

“我猜测……她家里人可能在那里工作。”

祁慧恍然大悟。

“卢雨琳什么时候离校的?”

“下午四点半左右,刚考完就不见了。”

“四点半还没有开始堵车,从学校到案发地大概需要一个小时左右,我们从五点二十开始查……”徐蔚同时打开了好几个监控视频,三人脑袋凑到一起,两眼发直地盯着屏幕,等待卢雨琳的出现。

果然,十分钟后,身着校服的卢雨琳就出现在其中一个屏幕里。

出乎意料地是,她并没有从大门进入,而是转进了旁边的小巷子里,尔后便消失在监控中。三个脑袋又齐齐地转向另一个屏幕,五点三十二分,身形娇小的卢雨琳正好走进巷子,一分钟后,她停在了这栋楼西侧的小门口,敲门后等了一会儿,卢妈从门后探出了头,一伸手把卢雨琳拖了进去。

大概过了十几分钟,那道小门猛地被拉开,卢妈揪着卢雨琳的耳朵从楼里出来,一把将她推倒在地,然后便是长达数分钟的拳打脚踢。祁慧不敢置信地捂着嘴,眼睛死死盯着电脑屏幕,愤怒得浑身颤抖。徐蔚沉着脸连连摇头,不忍直视。

莫乔冷静地把视频上的时间记了下来,又问祁慧,“卢雨琳平时一般什么时候离校?”

祁慧满脸愕然地看着他,隐约猜到他的意思,想了好一会儿才喃喃道:“每……每周五下午,一般都是周末放假回家。时间大概是六点左右……”

“应该不止这一次。”莫乔的眼神有些冷,“徐蔚你再帮我调出上周五的视频。”

徐蔚沉着脸,手指飞快,电脑屏幕上的画面很快回到了上周五。徐蔚手控着视频快进,直到七点五十分左右,卢雨琳的身影再一次出现在屏幕上。

祁爸的电话打过来的时候,莫乔已经做了四次记录,祁慧把脸别到一边不忍再看,接到祁爸的电话她重重地舒了一口气,“嗯,我们还在莫乔他同学这里,一会儿就回去。”

莫乔收好笔,跟徐蔚客气道:“多谢了啊兄弟,晚上一起吃饭?”

“好啊。”徐蔚眼睛一亮,一点也不客气地就答应了,然后飞快地关电脑收拾东西。莫乔都傻眼了,“诶,我就跟你客气一下,你还当真啊。我得跟慧慧去她家吃,她爸在家里等着呢。”

“徐蔚跟我们一起去嘛。”祁慧连忙道:“我爸手艺可好了,而且我家离得也近,开车不到半个小时就到了。你今天帮我这么大的忙,我都还没好好感谢你呢。”

徐蔚得意地朝莫乔挑眉,“听到没,小祁老师邀请我去吃饭,你想阻拦都没用。”

莫乔无奈摇头,“真是怕了你了。”

回家的路上,祁慧打电话给许畅说了监控的事,许畅本来都已经焦头烂额了,一听这消息立刻就像打了鸡血似的活了过来,“真的?太好了!你快跟我具体说一下,我去联系警察确认。只要把家暴这个事儿坐实了,不怕他们翻出花来。”

“没事了吧?”等祁慧挂了电话,莫乔关切地问。祁慧摇摇头,“不知道。就算我能摘出来,卢雨琳还是躺在床上醒不过来。这个世界上怎么会有这样的母亲,就该把她关在牢里一辈子出不来。”她嘴里这么说,心里却很清楚这一次她不可能全身而退,不管自己有没有错,事情闹这么大,学校一定会会有所动作,她早就做好了心理准备。

徐蔚“哎——”了一声,“这不大可能,现在的法律根本管不了那么多。那学生还没醒,需要人照顾,估计也就是拘留几天。”

祁慧就更郁闷了。

到家祁爸已经把饭菜准备好,见多了个客人,祁爸直乐,“家里头好久没这么热闹了,快坐快坐。你是莫乔同学啊,哎哟那可都是高材生,厉害啊。”

祁慧把今天拜托徐蔚帮忙的事说给祁爸听,祁爸的态度愈发热情,“小伙子,今天可真是太感谢你了,一会儿咱们喝点酒,我家里头藏着好酒,一般人不给他喝。”

“爸——”祁慧哭笑不得,“您心脏才好了多久啊?”

“喝一点点没事儿。”祁爸朝祁慧瞪眼,“没看见家里有客人吗,我是为了陪客。”

“莫乔运动员不喝酒,徐蔚要喝的话,我陪就是了。”祁慧一屁股坐下,把祁爸手里的酒瓶抢了过来。祁爸顿时就急了,“你你你……小姑娘家家的喝什么酒,快还给我。”说罢他又特别着急地朝莫乔解释,“慧慧平时不喝酒的,就是过年过节偶尔喝点红的。”

莫乔笑,“我知道。唔,喝点酒挺好的,软化血管。”

祁慧也笑,“哎哟,我七岁的时候是谁哄着我喝酒啊,这会儿又不让喝了。真是翻脸比翻书还快。”

祁爸朝她吹胡子瞪眼,“你个傻丫头!”

徐蔚笑得都快不行了,“你们父女俩真是太逗乐了,哈哈哈。”

莫乔羡慕地看着他们父女俩,微笑不语。

大家早就饿了,坐好就立刻开饭,连酒都顾不上喝,最后还是到快收尾的时候才开了两瓶啤酒意思一下。

第二天上午,祁慧在网络上看到了卢妈被警察拘留的消息。晚上虽然没有爆出视频,但评论的风向又开始掉转到“家暴”上,无数谩骂直朝卢妈而去。

祁慧静静地刷着评论,心里却没有丝毫放松的喜悦。

对祁慧来说,这件事已经差不多告一段落,学校方面也有了些消息,许畅打电话过来透了些口风,“可能会被调走,我在尽量争取,看不能安排去英国一个学期。”

祁慧一惊,“去英国!为什么要去英国?”

“去英国镀个金,回来应该还能继续留在学校,以后升职评职称都不会受影响。你要是调到别处,说不定就被安排到偏远郊区学校,甚至可能还在乡下,将来要回来难如登天。你也不想每天挤两个小时的公交地铁去上班吧。”

祁慧确实被吓到了,半天说不出一句话。可是,去英国的话,她真是一点思想准备也没有。

“你跟家里人商量商量吧。”电话那头的许畅听起来也很疲惫,祁慧不好意思再打搅他,赶紧应下,又真情实意地道了谢,这才挂断电话。

纠结了一天,晚上祁爸回来的时候她还没想明白到底怎么办。祁爸一见她那张脸就知道肯定又有问题了,担心地问:“这是又咋了?我看网上不是说都已经把人抓警局了吗,还跟你过不去呢?”

“不是,”祁慧托着腮,有气无力地道:“学校要处分我,许主任让我趁机去英国,省得不知道教育局要把我调到哪儿去。我们学校这么俏,不知道多少人盯着这编制,我一走,可能以后都回不来了。”

“要去英国那么远!”祁爸顿时没了主意,“这……这也太远了!你不是中学老师吗,去英国能干啥,啥时候能回来啊,中秋节能不能回家过啊?”

“就是跟英国中学的一个合作项目,之前许主任就跟我提过,我不想去,便没跟您说。哪知道最后还是躲不过。”祁慧抓了抓头发都快崩溃了,“我一点也不想去。”

“那就别去啊。干脆别当老师了!”祁爸生气地道:“这什么鬼工作,你们学校领导一点道理也不讲。这次的事情怎么能怪你呢,要我说,他们应该表扬你才对。要不是你处理得及时,学校不就要背上‘校园暴力’的黑锅。居然还处分你,这都什么领导!”

祁慧半天没吭声,过了好一会儿才小声道:“我……还是挺喜欢这个工作的。”虽然这一年以来她遇到了很多麻烦,无数的困难,也被许多人质疑过,可也获得了更多的认可和赞同,她喜欢这个学校的氛围,喜欢那些天真可爱的学生们,更喜欢他们身上那股青春洋溢的精神头。

祁爸顿时就没辙了,“那你要去多久啊?”

“也不是很久,一个学期,过年前肯定能回来。”

“莫乔知道吗?”

祁慧摇头,“我还没来得及跟他说呢。”她都不知道怎么开口,俩人谈恋爱这么久,在一起的时间屈指可数。莫乔本来就忙,一年里头没几天休息,偶尔见个面也是训练结束抽空出来,现在她这一走,这半年俩人就别说什么见面的事了。

“那……你还是早点跟他说吧。”祁爸其实也想明白了,祁慧眼前就仨选项,一个是英国避风头顺便镀个金,回来一切照旧,说不定将来评职称还能有点作用,二是被调职到某个偏远落后的学校继续当老师,三是辞职。祁慧已经明着表示不想辞职,剩下这俩选项,只要脑子没坏都知道该选哪个。

祁慧“嗯”了一声,想了想又道:“您那天有空陪我一起请许主任吃个饭吧。这次的事情上他帮了我很大的忙,要不是他帮我据理力争,我根本不可能还有些现在这样的机会,说不定早就被辞退了。”

祁爸点头,“到时候把莫乔也叫上。”

祁慧这边纠结着怎么跟莫乔提这个事儿,莫乔却已经从王童那里听说了消息。

“她要去英国?你从哪里听来的?”

王童急得直跺脚,“我们班群里都在讨论呢,陈一唯他姑父在教育局,消息是他打听来的。学校本来要把小祁老师调走,好像是许老师帮忙说话,正好英国那边不是有个合作,就缺数学老师,所以把小祁老师的名字给报上去了。哥你都不知道吗?你怎么当人家男朋友的,这个时候就该赶紧去安慰小祁老师啊,可千万别被别人抢走了。”

莫乔的声音听起来很平静,“行了我知道了,你该干嘛干嘛去吧。别管这些事,收收心,暑假好好复习。”

“那你到底打算怎么办啊?”

莫乔没吭声,一言不发地挂断了电话。

下午的训练结束,莫乔换了身衣服就往外走,下楼梯的时候正好撞见了女队队员。

“莫乔,去哪儿啊,晚上一起吃火锅去?”胡芳琳笑着招呼道:“附近开了个超级棒的火锅店,早就想叫你一起了。”

莫乔强挤出一丝笑容,“下次吧,今天有点急事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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