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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条街,这已经是第四条街了。
脚下的步伐依然不敢多做停留。一路来,她不曾停歇,干裂的嘴唇渗着血。
小城就这么大,她该逃到那里去?
她转过头,看着那一抹愈加逼近的身影,心力交瘁。寒森森的刀光像一双阴冷的眼睛盯着她,不曾转移。
闷雷从天际深处隐隐传来。
她喘息着,没命的跑着。
雷声不断,隐隐约约,像一只蓄势待发的狮子。
“轰...!”炸雷初现,狠狠的朝着小城劈了下来。
她的心跳猛地一停。已经精疲力竭的她踉跄一顿,摔了下去。她想要站起来,于是努力的站起来,跌跌撞撞。
猛地,一把刀用力的刺入她的背部。
那张苍白的脸扭曲着。
她转过身,感觉到那把刀在自己身体里转了个圈。苍白无力的抵抗,她费力的将插在自己身上的刀拔了下来。
她笑了。
和她面对面的那个人愣了。于是趁着这一瞬间,她旋身一跃,双脚登起朝着那人的胸口狠狠的踢去。可是她忘了,纵然她一身绝世武功,如今也是重伤累累,拳脚早就软弱无力,面对强大的敌人,犹如蝼蚁。
敌人的命,只能靠智取。
夜,黑漆漆。
冷风吹起,那个将容貌隐藏在夜色里的人,对着她阴森一笑。她费力的呼吸着,背部的血沿着麻布粗衣缓缓的低落在地上。执刀的人用力朝着她刺来。好在,她还有力气躲避。不过,却不是长久之计。
锋利的刀尖再一次扼住了她的脏腑。刀片俎肉的感觉让她觉得生不如死。
她扭曲着五官,依然没有倒下。
她想要活着,于是手臂用力的抵住那刀继续没入身体。黑影在她面前晃着。她只是凭借着还存余的意识努力坚持着。那人却不想再浪费时间。眼中显然出现了轻敌的情绪。
不错,好时机。
她顺势摔倒在地上,双手用力揪住黑影的领子,拼尽全力翻身,将他压制着。她拔出那把刀身已经没入三分之二的短刃,趁着黑影挣扎的时候,猛然的插入了他的心脏。黑影似乎没有料到这样的反转,狰狞着目光,憋红了双眼,挣扎着想要推开她。她按着那把刀,没入一分,两分。
她的脸上沾满血迹,奋力将刀全部没入黑影的胸口。被她扼住心脏的黑影越是挣扎越是难以逃脱,直到最后停止呼吸。
她疯狂着,直到确认躺在地上的人已经死亡,才停止了手中反复用刀刺入敌人心脏的动作。
求生的欲望太过强烈。
一天,这已经是她杀的第二个人。
她喘着气,从那具尸体上翻滚下来,躺在地上,不得动弹。
她伏在地上,由于背部伤口撕裂的疼痛和血液的不断流失,渐渐陷入昏迷之中……
又是一道惊天劈雷,伴着青绿色的雷电光芒,大雨倾盆而至,冰冷寒凉的雨水滴进她的伤口中。
血和苦涩的雨水混合在一起。
她像是被那响雷惊醒一般,忽然睁开了双眼。她望着天空,微弱的呼吸。
还好,没死。
她挣扎着,开始在只有雨水和血腥味的空气里费劲儿的爬行。背上的疼痛让她几乎无法动身,她费尽所有力气想要站起来,却在痛感的强压下跌倒在地。
与此同时,黑暗的角落里,两个黑衣人正默默的观察着她的动静,并小声交谈起来。
“果真顽强。两个人了...她竟然连杀两人,奇迹。”
“走吧。”
“就这么走了?”
“左使的命令……她若是能够杀死我们派去的两个死士,那么就不必要她的命。”
“可有其他交代。”
“左使的意思。生不如死比死会更痛苦。”
那阴冷的声音十分的可怖,透着丝丝寒意。
“明白了。”
两个黑影在角落里悄悄离去,同时带走的是上天对她的怜悯。
此时,她在强忍着疼痛下,缓缓站了起来,淋着这磅礴大雨,一步步往前走。她似乎恍然不已,晃悠悠的在街上乱走,不知道该找何处落脚。青雷暴雨中,孤单和恐惧渐渐涌上心头,她的脑海中不断的回放着一个画面。熊烈的大火燃着了整个草屋,一个妇人在草屋中与黑衣人殊死搏斗,黑衣人想要离开草屋,去抓已经逃向外面的她,却被那个妇人抱住了双腿,妇人为她争取了时间逃跑。
而她匆匆逃出草屋时的那一刹那,她看见妇人抽出草屋架子上从未拔出剑鞘的长剑,用力的刺入了黑衣人的腹部,与此同时妇人的胸口也多了一把利刃。那拼死保护她的妇人便是她的母亲,这世上唯一一个在乎她的人。她不知道母亲最后到底如何。但是敌人来之前,母亲曾坚定的对她说过,她绝不会抛弃自己。
母亲,绝对不会死。所以她拼命的想要活下去。活下去,为今后的重逢努力。
她在街角找了一处淋不到雨的棚子,缩在角落里瑟瑟发抖。她背部的伤口很深,一直流着血,这让她一阵阵不断的晕眩,为了让自己保持清醒,她撕下一块衣布,将双手背过去,用衣布紧紧裹住伤口。
青色的雷一声声的劈着,喧嚣着这个恐怖的夜晚,噩梦便从这一夜在女孩的身上犹如一朵妖艳至极的花缓缓绽开…
当她在雨夜中拼命想要保持着自己的清醒,害怕还有人来取她性命时,终究还是难逃睡意的卷卷来袭,闭上眼睛便想要慢慢睡过去。就在她快要失去意识的那一霎那,她隐约感觉到一抹青墨色出现在她的面前,顺带着飘来的是一股好闻的清香。
那抹青墨之影对着她的伤口缓缓抬起了手,释放出一股耀眼的光芒,那些光芒涌入她的伤口中,渐渐的结成一层痂壳堵住了不断涌出来的鲜血。
她感觉到自己身上的伤口正在不断的愈合,便想要睁开双眼看看救她的究竟是何人,却怎么睁也睁不开双眼,沉重的睡意压制着她,并不想让她苏醒。
当初时的阳光缓慢而悠扬的升起,雷雨交加的夜已经销声匿迹,红通的太阳带着七彩的炫光赶走了黑色的世界。
这个名叫溪川的小镇本该是一片彩色,却被城北惊现的三具尸体而盖上一层阴霾。
昏睡着的她,脸上是惨白的悲伤。她在梦中,不断的看见自己最亲爱的人被人杀死,永远的埋在烈火燃烧的屋子下。
她不安的彷惶,最终在那噩梦的折磨下醒了过来。
而一场她不知道的阴谋和折磨便在她的面前悄声等待着,企图将她完全吞噬,毁灭。
当她将眼睛睁开一条缝时,眼前便是黑压压的一片,好像有许多人围着她在窃窃交谈着。
她蹙起眉,刚刚想要睁开眼仔细瞧一瞧究竟是怎么回事时,便听见这样的一段对话。
“哎哎…大娘!我问一下这里发生什么事了?”一个年轻男子的声音冒了出来。
“呦,你还不知道啊,这女孩子昨天晚上杀了好几个人了!”接着一个颤巍巍的妇女声答道。
“啊?杀人?怎么会?这个女孩看上去不像会杀人的人啊!”
“那你可就不知道了,不是有一句话是这么说的嘛,知人知面不知心!这个女孩子平时看上去人模狗样儿的,没想到她竟然把自己的娘杀了!”
“什么?她杀了自己的娘?”
“可不是,不仅一把刀杀了自己的娘,还放了一把火把自己的家烧的一干二净。我去看过...她那娘亲的尸体已经烧的不成形了...哎!还有啊,城北靠着她家旁边的锁匠张老头,昨个也莫名奇妙的死了,一刀毙命。接着就是在老张家旁边的毛婶也死了!据说都是这个女娃杀的嘞!”
“可这怎么断定就是这女孩杀得人啊?”
“昨天晚上,可有人看到她杀人的全程啊!既然都有人证了,眼下只需寻到一点物证,她必然是逃不过了。官府的人现在到处找她呢,没想到她躲到这街角来了,如今发现她的人已经报了官,官兵马上就来了。”
“可这姑娘既然杀了人,为何不跑,却要呆在这墙角里,等着人来抓?”
“谁知道呢!你看她,杀了人竟然还能在这墙角睡的那么香!”
那妇人与年轻男子的对话,传入围观群众的耳中,便是一片唏嘘。
她紧紧握住手指,一股腥味从喉间传来。张叔毛婶也死了?为她而死?
她就奇怪着,为什么昨夜她能够活下来,为什么那些人没有继续派人来杀她?
呵,原来昨夜不杀了她的缘由在此?那些人想要嫁祸自己么?好让自己痛不欲生?
这是什么可笑的戏码?
她在心底嗤笑着,然后强迫自己慢慢冷静下来,继续从这妇人与男子的对话中分析了其他的信息。这些人既然没有提到烧焦草屋内有第二具尸体,便说明母亲没死的可能性很大。
想到母亲可能还活着,她更加的冷静了下来。
她睁开双眼,撑着自己站了起来,眼神阴郁的盯着那个嚼着舌根的妇人看。却没想到,围着的一众看客像是被吓到了一般,纷纷散了开来,甚至还有人尖叫着说道,“怪不得她会杀人了,只怕是被妖怪附身了,你看她,她又要杀人了!!”
“哎呦,是啊,你看看她那眼睛,怎么如此血红,简直就是一个妖怪…我的天啊,大家快跑!!”
一阵阵的吵闹和惊恐的尖叫声此起彼伏,她厌烦的蹙起眉头,心中侵满寒意,眼神便更加的阴郁。
她懒得与这些人多费口舌。
况且他们也算是说的没错,张叔毛婶的确是因她而死。
不过,人既然不是她杀的,背黑锅这事,别妄想她会承下。
“快点快点,都让开,让开!一边去!”在周围的人群中忽然传来一阵急促又粗鲁的喊叫声。那些躲得老远的人们自动的让出了一条道路,接着一大批官兵匆匆赶来,将女孩团团围住。当那些官兵看到她的模样,亦是变得满脸惊恐的看着她。
他们拿着手中的剑指着女孩,似乎她只要踏出这墙角一步,便会死在这数不清的刀剑下。
她冷笑着看着这些惊恐的官兵,再一次厌烦起来。
至少得查出凶手。
否则,她绝对不会踏入溪川衙门一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