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姐弟俩住客房,那两个小情侣则住在主卧,客厅和厨房也归他们的地盘,所以莫晗每个月需要支付的租金会比他们低很多。
前阵子那两个小情侣领了证,搬出去住了,一直没有新的人搬进来,主卧就这么空着。
这附近的居民楼都有二十年以上的历史了,挨家挨户密密麻麻,据说政府好几次想拆迁都没能实施下来,最后就渐渐没人管了,治安也不太好。
莫晗和莫小杨住在六楼,自然不会有电梯,楼道里的灯是声控的,有几层还失灵了。眼睛看不清,只能依靠身体的记忆来判断脚步该迈多大。
莫小杨怕黑,紧紧地攥着莫晗的小拇指不放。像是为了壮胆,他还故意找话题:“郑老师说过几个星期要开家长会,你来不来?”
莫晗想了想,自己可能没时间,但话到嘴边又变成了反问:“你想不想我去?”
莫小杨态度很不屑,“爱来不来,反正每次都是你。”
“哎哟?!”莫晗高高一声,“你还嫌弃我?我总比陈立友的爷爷好吧?”
陈立友是莫小杨的同桌,留守儿童,每次开家长会都是他爷爷来。他爷爷是个掉了牙的老年人,讲一口方言,也听不懂普通话,每次跟老师交流都是鸡同鸭讲。
班上同学们虽然嘴上不说,但心里都觉得这是件很丢脸的事。
相比之下,莫晗觉得自己这个打扮得漂漂亮亮的姐姐已经算给足莫小杨面子了。
莫小杨懒得废话,直接问:“那你到底来不来?”
莫晗点点头,“好啦好啦,我会去的。”
莫小杨应该是高兴的,黑暗里轻轻笑了两声。
小学生无非分为两拨,一种是成绩差的,开家长会恨不得父母有事出差,到不了场;一种是成绩好的,父母全家都来助阵,光宗耀祖。
莫小杨长得虽然没莫晗好看,脑子却比她好使很多,成绩一直是班里拔尖的,可惜他的亲友团只有莫晗一个人,势单力薄。
莫晗寻思着下次可以拖上李越海陪她去参加家长会,他俩上演一个夫妻档。
终于爬上六楼了,莫晗正准备从包里掏钥匙,对面那扇门突然打开,屋里走出来个胡子拉碴的男人。
住在莫晗对面的是这层楼的房东,一个四十多岁的未婚女人,私生活很不检点,每隔段时间就换个男朋友。
莫晗见到过好几张陌生的面孔从她的房间里出来,有的还会不怀好意地冲她吹口哨,莫晗从来冷着脸不搭理。
眼前这个却有些不同,莫晗一见到他就立马侧过身,避之不及。
男人站在原地不动,笑起来露出一口黄牙,怪腔怪调道:“哟,这不是晗晗么,好几天没见到你了。”
莫晗视若无睹,低下头继续快速地找钥匙,可今天这钥匙不知怎么回事,手都快把包掏空了还没找到。
男人那令人很不舒服的视线将莫晗上下打量一遍,依旧笑着说:“我第一次见到你你还是个小黄毛丫头呢,现在长开了,越来越像你妈了。”
房东闻声走了出来,问怎么回事,男人解释道:“你还不知道吧?你这小房客跟我是一个地方的,她妈当年可是我们那的大美女呢,水性杨花出了名的……”
谢天谢地,总算是找到钥匙了,莫晗赶紧把门打开,拉着莫小杨走进去,转身“嘭”的一声把门关上。
隔音效果不好,即使如此还是能听到外面的说话声。
似乎有意让她听见,男人的用词更加低俗不堪:“呵呵,那个女人浪得很,结了婚之后还勾引人,我好几个兄弟都跟她睡过,爽翻了。唉,可惜我没排上队,不然……嘿嘿嘿。”
屋里没开灯,落日余晖将姐弟二人的影子拉得长长的,沉默无言。
莫晗捂住莫小杨的耳朵,低头看他的双眼。
小孩子的眼睛里纯真清澈,对着那双眼睛莫晗想解释些什么,又很无力。
女房东的声音随即传来,带着醋味:“怎么?当初没撩到人家妈妈,现在又来肖想女儿了?”
男人立马讨好:“我就说说而已,你想到哪里去了,哪个女人能好得过你啊,你说是不是?哎哟我的小心肝啊……”
两人声音渐渐远了,似乎是离开了。
莫晗的两只手缓慢松开莫小杨的耳朵,莫小杨黑漆漆的眼珠子一眨不眨地盯着她,似懂非懂。
莫晗嘴唇干涸了几秒,才开口说:“我不认识那个人,别听他瞎说。”
莫小杨没有接话。
几秒后,他掂了掂书包,转身往自己房间走去,“我去写作业了。”
作者有话要说: 这两天评论区比较冷清呀。
☆、9|第 9 章
今天晚上莫小杨没能吃到晚饭。
他做完作业已经九点多,从房间里出来时,莫晗早就倒在床上呼呼大睡了。
似乎自从莫浩回老家之后,她就陷入了这样的忙碌劳累中,明明每天都在补觉,却又一直睡不够。
莫小杨走到床边,看了她一会儿,默默地帮她盖好被子。
两人虽然是姐弟,但性格大大不同。
莫晗的房间永远是乱糟糟的,东西用完了随处丢,从来不收拾,进来几乎找不到落脚的地方。
莫小杨虽然年纪小,却很爱干净,房间定时打扫,书本摆放得整整齐齐,自己的衣服自己洗,俨然是个小保姆。
每个周末的早上,莫晗还在床上不省人事的时候,莫小杨就该起床做早饭了。
橱柜的高度对于他来说还是太困难了,他不得不站在小板凳上来操作。烧水、下面、打蛋,这些流程莫晗教过他几次他就记住了,后来他做得比莫晗更熟练。
等莫晗起床洗漱更衣,两人一起吃完早饭后,他们就该出发去医院了。
疾控中心一天到晚都是人,来得再早也没用,莫晗和莫小杨戴着大大的口罩在走廊里穿梭着。她不愿意让他过多接触这里的人,做完体检后又领了一个月的药,就带着他匆匆离开了。
从疾控中心的大门口出来,半边身子刚迈进白日灼烈的阳光里,口袋突然在手机里震动了两下。
莫晗略有预感,拿出手机看,果然是老家那边打钱了。
跟上次说过的一样,打来的只有莫晗的学费和生活费,莫小杨的则一分都没有。
莫晗以为莫浩之前说的话不过是在那女人面前做做样子罢了,没想到他真的狠得下心置莫小杨于不顾。
莫浩这人一辈子憨厚老实,什么都好,就是太容易受女人摆布了。之前莫晗妈还在的时候就是这样,现在娶了个爱嚼舌根子的女人,更是变本加厉。
莫浩能忍,莫晗可忍不了,她直接打电话回去骂人。
憋了一肚子火,她开口就是很高的音量,“爸,你能不能有点主见?当初杨玲一分钱不给就把莫小杨丢给你照顾,我死活不答应,是你坚持要收养的!好了,现在你媳妇不待见他,你二话不说就撒手不管了,你当莫小杨是皮球吗?踢来踢去的?!”
莫浩支支吾吾不回话,手机被自家媳妇一把抢了过去,这娘们嗓门比莫晗更吓人:“我说你这姑娘怎么这么不懂事啊!以为你爸赚钱很容易是吧?那崽子本来就是外人,你爸照顾他这么多年已经仁义至尽了,还想怎么样?我看他也活不过一两年了,你爸凭什么做这血本无归的生意啊?要养你自己养去!”
莫晗气得直接把电话挂了。
莫晗站在原地抓狂许久,两手空空没东西可摔,她低头看向抿着唇一副可怜见的莫小杨,眼神这才稍微柔和了些。
刚刚手机虽然没开免提,但是那娘们声音很大,不知道莫小杨听到了几句。
这小孩打小就早熟,莫晗从来不用善意的谎言为他编造一个没有烦恼的童话世界。有些事情即使她不说,莫小杨自己也能懂个大概。
莫浩不要他了,就是确确实实不要他了,不是什么因为要去外地打工才暂时离开的。
莫晗想为刚刚那通电话解释些什么,可对着那双纯净的眼睛,她总不知该如何开口。
最后没等莫晗说话,莫小杨先掂了掂小书包,转身朝车站走了,“回家吧。”
看着那道瘦小的背影,莫晗心里莫名发酸,她一把上前去将他抱起来,笑着说:“今天不回家了,姐姐带你去吃披萨。”
周六莫晗陪莫小杨玩了一天,什么也没顾得上做,晚上她不得不去酒吧驻唱。
在家里化好妆、换了条裙子她才出发,刚到门口,不巧竟又遇上女房东和那个老男人。
再次被那男人用不怀好意的视线扫遍全身,莫晗心里十分不舒服,只后悔今天没多穿一件披肩。
这次倒是女房东先开口跟她说话:“这个月房租打算什么时候交啊?”
莫晗也正准备为这事找她,她利落地从钱包里抽/出五百块,递给对面。
女房东半靠在男人怀里,嘴里叼着根烟,空出两只手数了数钱,说:“不对啊,还差一千五。”
莫晗一愣,“什么一千五?”
房东说:“这整套房子,三室一厅,租金一共是每个月两千块。”
莫晗皱起眉头,说:“我跟我弟只住两个房间,其他都空着的,以前不是一直只收五百块?”
“以前是有人跟你们合租,现在可不同了。”房东弹了弹烟,说:“你一个人住我两千块的房子,还只交五百块房租,那我不是亏大了?况且我也不能时时刻刻盯着你,谁知道你平常有没有占用其他房间?”
莫晗沉默片刻,说:“那你想怎么样?大不了我们搬出去住。”
房东笑笑,“小姑娘别冲动,我也不是要赶你们的意思,这事还是可以缓缓的。”
过了一个思考的时间,她继续说:“这样吧,我给你点时间,你去找人合租或是借钱,不管用什么方式都行,这回我就只收你五百块,但是下个月我必须收齐两千块。”
她边说边拍了拍身旁男人的胸膛,吐了口烟雾,“你看,这不家里多了一个男人,我一直坐吃空山是不行的。”
莫晗看向她,再瞥那男人一眼,最后点了下头,“行,就一个月。”
傍晚六点,李越海到的比莫晗稍早一些,他让乐队其他成员先进去准备,自己则在酒吧门口等她。
没多久,看见莫晗朝这边走来,李越海叫了声她的名字,然后朝她抛出个小玩意。
莫晗伸手接过,打开来看,居然是根牛奶味的棒棒糖,顿时没了兴趣。
面无表情地将棒棒糖塞回他怀里,她径直走上酒吧的台阶,“小孩子吃的。”
“唉!”李越海很是不满,跟在她身后快步走上去,“莫小姐你有点童趣好不好!”
“不好。”莫晗头也不回地说。
热脸贴了冷屁股,李越海满脸郁闷地盯着她的背影,“真是的,这人怎么了啊……”
今晚莫晗很不在状态,unicorn乐队所有人都看出来了。不过他们本来就不是专业的歌手,情绪不对时一首歌跑几个调也是情有可原的,只要不被老板扣钱就行。
晚上九点从酒吧里出来,今天是阿峰的生日,一伙人兴致很高,围在酒吧门前讨论今晚要去谁家通宵庆祝。
前面几个人提了几个建议,轮到大k时,把话题引到一直不说话的莫晗身上来了,“咱们好像还没去莫爷家玩过?莫爷,你看……”
话还没说完就被莫晗一口否决,“不行。”
大k愣了一下,“为什么不行?”
莫晗不回话,大k便继续发挥死皮赖脸的功力:“莫爷的家,那肯定是矗立在富人区的别墅群啊,雕栏玉砌、金碧辉煌!您就大发慈悲,带小的们去参观一下吧!”
莫晗冷冷瞥了他一眼,“你才住别墅,吹牛逼适可而止啊。”
“不是别墅,那至少也得是豪华套房啊,莫爷你就别谦虚了。”王林调笑着接过话茬,又猜测:“难不成你是害羞?哎呀,女孩的闺房我们又不是第一次进了,况且我们也不把你当女人看,对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