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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时,霍戎突然道:“同学约你出去玩?”

他看向赵远阳,仿佛听见了他的通话一般:“去吧。”

赵远阳原本就没多坚定,他也不管戎哥这句“去吧”有多少真心,立马就松动了,“哥那我真去了啊……”他两根手指做了个人走路的动作。

霍戎点头:“去吧。”

赵远阳的坚定这下全没了,“那四海你等我,老地方是吗?”

“是薛问开的,什么‘blue club’蓝调酒吧,我让司机过去接你?你住哪儿?”他知道赵远阳搬家了,但并不知道他住哪儿。

赵远阳想了想,报出了地址。他怕让家里司机送他过去,戎哥就知道他去了哪儿。

哪知道在出门前,霍戎帮他关上车门后,叮嘱了句:“别喝来历不明的酒。”

赵远阳猛地仰头望着他,霍戎的脸在夜色下,近在咫尺,英俊深邃,让赵远阳忽然感觉到熟悉又陌生。

“好好玩,”霍戎没做解释,深深地望着他,叮嘱:“别喝来历不明的酒。”

他怎么什么都知道?赵远阳一直想不通这个问题。

霍戎似乎无所不知。

但在霍戎眼里,这才是正常的赵远阳,是他在纸上认识的、那个整天逃课、年纪轻轻就泡吧的赵远阳。

可再出格的,资料上就没有记载了。

魏家的车开进来,又开出去。

酒吧开在金融街、某酒店的一楼,很昏暗,dj舞曲震耳欲聋,赵远阳和四海说话时,得靠吼,才能听清对方说了什么。

可这种环境,恰恰是赵远阳最熟悉不过的。他感觉自己在学校呆的这一个月里,浑身上下都很难受,就仿佛一条鱼被冲上了岸,在沙滩上挣扎,种种不适应。到了这里,才终于算是如鱼得水。

通常是魏海带着他玩,但魏海很有分寸,不会去乱七八糟的地方。

听着吵,实则人不多。琳琅满目的酒瓶排放在深色酒格墙上,层层叠叠,在暗红色的灯光下,几乎有些炫目。

“远阳来啦,晚上好,”魏海笑眯眯地递给他一个木盒子,“你要的东西。”

约着打牌的两人,是魏海的朋友,赵远阳和都没深交,只能算作酒肉朋友。

寒暄几句后,薛问叼着烟发牌。

赵远阳打开魏海给他的盒子一看,里面躺着六支深褐色的古巴雪茄,在暗色调的酒吧里显得像夜色一般深沉。

醇厚的气味扑面而来,代表着它的年份久远,他拿出一根,“你要来吗?”

“我不抽这个,”魏海抿了口鸡尾酒,“抽不惯,你怎么好上这个了?”

“我不知道,”赵远阳带着回忆般的语气,“做梦的时候老是梦到这个味道。”

他低头深深地嗅上一口,正是他梦里的那个气味。

他不太熟练地用火柴点燃雪茄的另一头,火苗燃烧时,手里缓缓旋转着雪茄,雪茄头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黑。火柴燃烧殆尽,赵远阳继而点燃第二根、第三根火柴,醇美的烟雾袅袅地飘着,烟头呈现出一圈灰白色,用嘴吹上一口,橘红色的火光明明灭灭。

赵远阳用雪茄剪剪掉茄帽,这才吸了第一口。

薛问看了,就说一句:“远阳有老板派头,”他抹了把自己油光蹭亮的背头,“整个我这样儿发型就更像了。”

赵远阳笑笑不说话,嘴巴咬着雪茄,颊边那颗小痣在灯光下是暗红色。

他单手将背扣的扑克牌捏起来。这局魏海坐庄,赵远阳是明手。

初始,有些淡的烟雾在口腔弥漫,赵远阳把这口烟吐了出去,烟圈吹到魏海眼前,他盯着赵远阳的动作,“什么时候学会的?”

“忘了,看着看着就会了。”他叫了一杯白兰地。

薛问出了一张梅花3,赵远阳直接丢了张黑桃a出去。

薛问丢了牌,“……流氓路数。”

赵远阳挑着眉笑,眼角眉梢都带笑,有些被白兰地熏的绯红。

魏海重新洗牌,也跟着笑,“让让我们远阳。”

第二局重新开始,赵远阳坐庄。

他窝在沙发角落,手里严防死守地捏着牌。他长腿伸在桌上,交叠着,嫌热,便脱了外套,嘴里缓缓吹着烟圈。

隽永的烟雾氤氲,口腔里白兰地醇厚的香味弥漫,两段气味似乎从味蕾开始,渐渐遍布了大脑。

往往,赵远阳都喝得烂醉如泥才回家。周淳没管过他,只有戎哥会喂他吃药,照顾一个无法无天的醉鬼睡觉。

但他现在心里有了顾忌,说什么也不肯多喝,输了要罚酒,魏海就站出来替他挡酒:“远阳家里管得严,我替他喝。”

这时,咕噜噜仰头灌酒的魏海突然呛了一下,喊了声:“二哥?”

赵远阳睁开眼,看见坐在轮椅上的男人,姿态放松,目光平静,波澜不惊的平静。以至于有种暴风雨来临前、海面的平静感。

第20章

“小海,跟朋友在这里玩啊。”

魏庭均和魏海虽为兄弟,长相却并不相似。而魏海虽然叫他二哥,但是这声称呼里,并没有多少尊敬的意味。

哪怕赵远阳有言警告在先,碰见魏庭均,他的态度仍旧是散漫的、不以为然的。

“这是我朋友,”他介绍说,“你见过远阳的。”

在昏暗的卡座灯光下,氤氲的烟雾里,赵远阳和魏庭均对视了一眼——完全看不出来,眼前这个温和、甚至看起来有些病弱的青年,是那个魏庭均。

天不怕地不怕的赵远阳,也秉持着不要得罪的态度,叫他一声魏二哥。

“二哥你腿不好,来这种地方干嘛?”魏海酒量好,但他不知节制,此时浑身酒气,笑里带着痞气。

“来酒吧,当然是喝酒的。”他笑得云淡风轻,后面有人帮他推着轮椅,推着他转了个方向,他背对着两人道:“小海你和你朋友还在读书,还是别玩太晚了,早点回家吧。”

“二哥你才是应该早点回家,喝酒对身体不好,瘸……”魏海还没说完,赵远阳突然拉了他一把。

“远阳你干嘛?”

赵远阳忽略魏二哥回头那意味深长的一眼,对魏海道:“我哥给我发消息,他要来接我了,不玩牌了,你帮我去买点口香糖。”

魏海一个大少爷,却被赵远阳这样使唤,结果他还很听话,赵远阳说什么他做什么。他一吩咐,魏海马上帮他跑腿,去给他买口香糖。

或许是知道他这边吵闹,霍戎没给他打电话,而是发短信问他结束没有。

赵远阳回复:结束了。

他去洗手间漱了个口,回到座位拿外套,却找不到了。

他只好走出酒吧,魏海把口香糖拆开,自己嚼了一个,剩下的递给他。

“你哥什么时候到?”

“应该快了。”他站在街边张望,来往的车辆很少,街口停着很多的士,街道里面是喧哗,外面是寂静。

赵远阳漫不经心地塞了两片口香糖在嘴里,他过来的时候,是魏家的司机送他过来的,可是戎哥说要过来接他,结果并未问他地址。

他四下望了下,并没有发现可疑的人,可他能断定,这附近肯定有霍戎的人。

赵远阳曾经很厌烦这种密不透风的监视,因为哪怕他远离霍戎,霍戎似乎也能随时掌握他的动向,这让赵远阳极度不舒服。

可是现在他反而不觉得了,上辈子的时候,他把戎哥赶走后,他一个人睡觉都会做噩梦,觉得哪里都不安全。

在酒吧外面站着,风一吹,赵远阳就感觉到了冷。

已经是十月了,禹海市靠海,海风一吹,难免会冷。

魏海看见他抱手臂,就脱了外套给他,“远阳,穿上。”

赵远阳摆手,“你自个儿穿。”

他还没等到戎哥来,就看见一辆车在他们面前停下来,车窗摇下,后座坐着那个不显山不露水的魏庭均。

“小海,上车。”

魏海说不,“我送了远阳,有人送我回去。”他是专门要跟二哥对着干,而且是对着干惯了。

魏庭均瞥着他,“你喝醉了。”

“关你什么事?”他漫不经心地嚼着口香糖。

这时,赵远阳看见了熟悉的车。

车子停在他旁边,霍戎下车,第一件事就是把外套脱给赵远阳穿上。

“阳阳,外套呢?”

赵远阳摇头,说丢了。

他难得地控制住了自己,一杯白兰地,不至于让他醉,只是有点上脸。双颊通红,眼睛如同朝露一般,带着水意地望着霍戎。

身上突然多了个外套,戎哥的体温覆上他被夜风吹得有些冷的体表,温暖渐渐入侵,赵远阳嘴里嚼着口香糖,跟魏海说再见。

等他上了车,魏海突然想起一般道:“远阳,你忘了这个。”

车窗摇下,魏海把那盒雪茄丢给了他。

赵远阳下意识又是一个回头,看霍戎,可霍戎什么也没说,也没露出异样的神色。

他顺手把盒子递到霍戎面前,“哥,这个送你。”他望着车窗外,魏海还在跟他二哥说话。

“阳阳怎么知道我喜欢这个?”霍戎道。

他从没在赵远阳面前抽过这东西,也几乎不在他面前打电话,远阳白天上学,晚上他给他讲题、检查作业,只有这时候,两人才会靠得近一些。可以说他对赵远阳了如指掌,但赵远阳对自己却肯定是一无所知的。

赵远阳歪着头,脑袋缩进有些大的外套里,领子里的气味让他觉得舒服,“闻到的。”

车厢里开着灯,暖黄的灯光照得他的肌肤有层毛茸茸的薄光,那泛着红的脸颊,醉醺醺的眼睛,亮得像琥珀般。

霍戎注视着他,笑了一声,“阳阳有心了。”

这会儿,他和赵远阳身上的气味几乎不分彼此了。

“这东西有害无利,阳阳以后还是少碰。”

赵远阳愣了下,哦了声,“哥,你是不是不高兴了?”

他喝了酒,说话直白,不会说一半藏一半。

霍戎说没有,“那东西不好,你未成年,别抽,听哥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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