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乞丐还是乞丐,一点都没有变化。只是手中多了两条肥硕而鲜活的海鱼,细看,海鱼已经去鳞去腹,但是其仍然还在最后的挣扎。乞丐就嗤牙咧嘴地笑着。操着一口川北口音,朗声说道:“妹娃子,折腾一夜,饿了吧?来,咱们烤鱼吃,退潮时卡在石头缝中的鲅鱼。妹娃子,这可是宝贝,烤熟了那叫一个香,可比老鼠肉好吃千万倍。哈哈哈,快去取几块大木头,咱们生火让老乞丐给你烤鱼吃。”言罢,一个跳步便进了屋子。只是浑身还有些湿漉漉的,在地上留下了许多水渍。
凌晨,残月在浓云中再也出不来了,仿佛像新姑爷躲在了帷幕之中,四面的黑暗愈来愈重,可屋内,却显得温暖美好起来,快要烤熟的鱼,散发出的香气让人不由得垂涎企盼。乞丐双手支着四根木棍,哼着蜀地的小曲儿,细心的烤制着鱼,唐蓦秋不可思议的凝视着这位两个时辰前还吃着带血的老鼠肉的乞丐,谁能料到他此刻烤鱼的细致,双手反复翻转,将鱼置于黑烟之外,直烤得鱼皮炸着油,而鱼肉凝作了金黄色。一个对食物如此考究的人,竟然会吃没有烤熟的老鼠肉,对于唐蓦秋来说,这一切都太不可思议了。
乞丐大约是看出了唐蓦秋的心思,咧嘴笑了两下,说道:“妹娃子莫不是在想些不干净的东西?看制作美食时,少想那些东西,美食,就要全身放空的享受,这样才能得到食物的真谛。若制作的过程中心有杂念,那食物制作出来便会变味。明白不?”
唐蓦秋一脸尴尬,欠身回道:“小女子修为尚浅,让前辈见笑了!”
乞丐摇了摇头,笑道:“哈哈,妹娃子别拘礼,搬个凳子过来坐下,莫怕,姑娘这么漂亮,世上谁人忍心妙手摧花呢?老乞丐虽然行为怪异,但是绝不为难正义有识之士。哈哈哈!”
唐蓦秋闻言皱了皱眉,心中对于乞丐有些不屑,但还是随及从身后抽出两根凳子,擦拭干净,将一根递给乞丐,而后自己坐在一旁,拱手道:“小女子在此谢过前辈两次救命之恩。”
乞丐连忙摆头,回道:“故人之后,何须如此拘礼。当年若非令尊木公子三番两次相救,老乞丐我早就死在川北唐二爷手下了。”
唐蓦秋一惊,回道:“前辈也认识家父?”
“我们这个年龄段的江湖人,谁不认识木公子呢?做梦都想见上一面,和他过过招。”乞丐将两条烤熟的鱼放在嘴边闻了一下,确认熟透后,将一条递给了唐蓦秋。唐蓦秋犹豫的接了过来,盯着鱼,没敢动嘴。
老乞丐看着唐蓦秋的模样,笑着说道:“哈哈,妹娃子莫不是嫌弃老乞丐身上脏?实在是没办法,荒山野岭的,难为你了。不过,老乞丐可是在捕鱼时,洗了手,还洗了个澡的。妹娃子莫怕。”
唐蓦秋一脸尴尬,皮笑肉不笑地回道:“没有,前辈。我只是还在想刚才的那只老鼠。”言罢,眼睛一闭,便一口下去,鱼肉焦脆,鱼油滑而不腻,香彻肺腑,实乃不可多得之美味矣,唐蓦秋不由就狼吞虎咽的吃了起来,大概是半日未食,有些饿了。
乞丐看着唐蓦秋的模样,又笑了起来,说道:“妹娃子,咋样?老乞丐没骗你吧。这可是不可多得的美味呀。”言罢,也狼吞虎咽的吃了起来。
不消半刻钟,两条肥美的烤鱼便只剩下满地的残渣。两人相视一笑,各自擦拭着嘴角的鱼油。唐蓦秋拱手谢过乞丐,随及问道:“前辈怎会万里迢迢来此地呢?莫非是为了海上仙阁而来?”
乞丐皱了皱眉,叹了口气,回道:“数月前,老乞丐我馋吴越菜了,便到了这浙中。偶然间,听闻这海上仙阁诸多诡异,便邀一老友沿海岸暗自查访,他居海上船中,我从陆地徒步,相互照应,数百里路下来,只见得从浙中到闽地,上千里海岸,数十座城变得诡异无比,数百个村庄被压榨得残破不堪,这个小湖村便是被海上仙阁用于杀鸡儆猴,震慑沿海其余村庄的样例,相传一村三百余口人被尽数屠戮。”
唐蓦秋不由得暗骂这帮吃人不吐骨头的畜生,转了转脸,想了想,问道:“据院中的死人说家兄已经被加入进海上仙阁了。不知前辈可有些关于家兄的消息?”
乞丐皱了皱眉,说道:“那倒是没有听说,只是闻言,近日海上仙阁在明州新得了一位当世豪杰,料想是令兄唐公子!”
唐蓦秋紧蹙着,双眼透露出无数的担忧,幽幽地说道:“家兄怎会加入这样邪恶的组织?”
乞丐也叹了口气,随及宽慰唐蓦秋道:“那帮人无所不用其极,是人都有弱点,大概是,唐公子有什么弱点被他们给拿住了也未可知。”
唐蓦秋不由得点了点头,说道:“是了,家兄这个人就是重情重义,心软。有了这个弱点,便太容易被这帮人所胁从。”言罢,唐蓦秋紧紧皱着眉头,坐在一旁,眉眼间透露着万千的担忧。她这样的女孩子,总是容易卑微,越是骄傲的女孩子越容易卑微。
乞丐似乎洞察到了唐蓦秋的心思,无奈的摇了摇头,打算转移到另一个话题,思前想后,唯有说起唐木公子,来引起唐蓦秋的注意,于是由衷的叹了口气,说道:“十多年前,令尊仁义之名响彻整个江湖,可是川北一战之后便消失无踪,实在是令人惋惜。”
唐蓦秋抬起头,看了看乞丐,吐了口气,回道:“料想家父没能逃过阆中那场大火,不然,又怎会无缘无故的消失无踪。”
乞丐顿了顿,回道:“兴,百姓苦,亡,百姓苦。也许是令尊领悟到了这世间的残忍,去远方创造了一个人间仙境。至少,江湖上有这样的传说。”
“江湖传说……江湖传说大概就是家父还颇受江湖人的尊敬,所以人们不愿意相信他已经西去,至少那之后,他就再也没来见过我们,所以,我很多时候宁愿相信那个最坏的结局。”唐蓦秋言罢,又垂下头去。窗外的黑暗更加浓郁,风怎么也吹之不去。
乞丐闻言,颇有些自讨没趣之感,但是也不忍心让这位绝色天姿的姑娘,暗暗的独自悲伤,于是又转移了个话题,问道:“妹娃子,可知道那院中死的可是什么人?”
唐蓦秋不由得抬起头看了看门外,懒懒地回答道:“老者是享誉江湖数十年的前辈名家,铁掌摘月邹林。至于那三位剑客,我倒是不知。”
乞丐微微一笑,说道:“那是天山三剑客,他们在中原武林名声并不算显赫,但是在天山南北,大漠之西,乃至整个西域,可是显赫一时的人物,曾于波斯国,大战波斯国师,将其刺死于高原之上,波斯举国震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