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简妍对着她点了点头,而后笑着问道:“这么晚了你怎么还过来了?可是有事?”

青竹将手中的两盒子槐花糕捧了起来,毕恭毕敬的说着:“我们姑娘让奴婢给您送这两盒子槐花糕来。”

简妍一听,心中更为惊讶了。

自从上次说过天热,大家暂且不在一块吃饭之后,虽然徐妙锦偶尔得了什么糕点蜜饯也会给她送一些过来,但却从来没有这么晚了还巴巴儿的遣了青竹给她送糕点来过。

简妍于是便抬眼望着青竹,问着:“这糕点明日白天送不也一样?你们姑娘倒做什么都这么晚了还打发你巴巴儿的给我送了过来?”

青竹闻言,面上立时便露了些许踌躇的神色出来。

简妍一见,立时便知道这其中有隐情。因又问着:“到底是为着什么?青竹,你可能对我说实话?”

青竹忽然一下子就跪了下来,倒将简妍吓了一跳,忙让白薇搀着她起来。

青竹却没有起来,只是说着:“本来大公子吩咐了奴婢,不让奴婢对您说的,可是既然这会子简姑娘问了,奴婢也并不敢撒谎。”

“大公子?”简妍甚是震惊,忙问着,“这槐花糕与大公子有什么关系?他又不让你对我说什么?”

青竹便一五一十的说着:“其实这槐花糕哪里是我们姑娘给您的,倒是大公子给您的。方才我们姑娘正是准备歇息的了,杏儿却忽然过来通报,说是大公子回来了。我们姑娘一听,只吓了一大跳,以为发生了什么了不得的大事,所以大公子这才急赶着回来了。要知道以往大公子可是有时候连休沐的日子不回来的时候都有呢,哪里有明日还要去衙门应卯,今日晚间却赶了回来的?可不是新娘子上轿——头一遭儿。我们姑娘忙出去见大公子,只见大公子面色很不好,问着,才知道大公子先前和同僚一块儿出去吃饭应酬了,喝了酒,有些醉了。大公子说,他在席间吃着这槐花糕的时候觉着好,想来简姑娘定然也是爱吃的,便要了两盒子,等不及赶着就回来了,让奴婢立时就给您送来,说是怕您饿着,担心您晚饭没有吃好。又怕您多心,所以立逼着奴婢不让对您说这是他特地的送过来的,只说是我们姑娘给您送过来的。再有一句话,奴婢今晚索性也都是对您实说了的吧。以往我们姑娘送您的那些糕点蜜饯,倒都是大公子置办的,然后借着我们姑娘的名头给您送过来的呢,就是怕您饿着,吃不好。”

简妍听完青竹说的这一番话,只紧紧的抿着唇,久久的没有做声。

青竹小心的觑着她的面色,而后小心翼翼的问了一句:“简姑娘,您要去看看我们大公子吗?”

简妍不答,只是低声的问着:“大公子,他醉的可厉害?”

“可不是醉的厉害的紧。”青竹忙添油加醋的说着,“奴婢来的时候,还见他闭着双眼,皱着眉头,手撑着额坐在那里呢,想来是头痛的紧。”

简妍听了,便叫着白薇,让她将先时所得的那瓶子蜂蜜拿了过来。

白薇依言拿了来,却是一只天青色瓷瓶,上面香樟木盖儿。

简妍示意白薇将这瓷瓶交给青竹,因又说着:“我想着这都这么晚了,小厨房里早没人了,只怕也是没法做得醒酒汤的了。这瓷瓶里是槐花蜜,你拿了回去,舀上几勺子,用水冲了,喂大公子喝了,最是能醒酒的。喝了且还能缓解因醉酒引起的头痛。”

青竹没有接,却是问着:“简姑娘不过去看看我们大公子吗?”

简妍缓缓的摇了摇头:“现下已然这么晚了,我过去也不好,反倒会打扰大公子休息,我就不过去了。”

青竹哦了一声,这才伸手从白薇的手中接过了瓶子来,因又对她行了个礼,便要告辞回去的了。

简妍却又叫住了她。青竹连忙转过身来,问着:“简姑娘还有什么话要说?”

简妍却又只是垂头望着放在炕桌上的那两盒子槐花糕,并没有说什么。青竹也不急,站在原地耐心的等候着。

过得片刻之后,方才听得简妍的声音低低的响起:“你回去之后,替我上覆大公子一声,只说,多谢他。”

青竹答应着去了。这边简妍却是心中惊涛骇浪依然还没有平息,只是目瞪瞪的望着炕桌上放着的那两盒子槐花糕。

虽然她一早就猜到了前些日子的那些糕点蜜饯都是徐仲宣让徐妙锦给她送过来的,也晓得前些日子一块儿吃饭的主意定然也是徐仲宣出的,就是担心着她吃不好,会挨饿,所以想了法子的来投喂她。只是这当会听着青竹这般说了出来,她心中依然还是很震惊的。

更何况徐仲宣今日还做出了这样的一骑红尘,给她夜送槐花糕的事来。而起因不过是因着他在席间吃了这槐花糕,觉着好吃,想来她定然会爱吃,又担心她挨饿,所以便赶了这许久的路给她送了这两盒子过来。

她不是不知道明日他还要早起去礼部官署应卯上班的。据她所知,这个时代像徐仲宣他们这些公务员,春冬二季是卯正一刻应卯上班,也就是早上6点,夏秋二季则是卯初一刻应卯上班,也就是清晨5点半。可从通州到京城骑马还得约一个来小时的路程呢,所以也就是说明日徐仲宣4点不到就要起来赶往京城去应卯上班的了。

简妍双手捂了脸,心里只想着,他这样的一份情意,她到底要怎么报答?只是她实在是不想嫁给这个朝代的人。做妾她固然是不想的,做妻她却也是不愿的。

她还清晰的记得那日去桃园赏花的时候所听到的那些话。沈家的那位先人那般的宠爱自己的妻子,不惜买下了这样大的一块地方,种满了妻子最爱的桃花,等到花开时节,携了妻子一块儿来赏桃花,盘桓桃园数月之久,多么的羡煞旁人?可即便是这样,这位沈家的先人也是有妾室的,而且为数不少,足有四五位之多。

做妻子的,看着自己的丈夫每日去与别的女人睡觉,与这些女人生儿育女,这该是一种什么样的心情?简妍不知道,可是她也不想知道,而她也更不想做这样的女人。可这个朝代的男人 ,只怕是觉得纳妾是再正常不过的一件事吧?他们是不是觉得,妻子是平等的,需要尊敬的,要有感情,妾室只是生儿育女的工具而已,不需要在她身上投注什么感情,所以这就算不得背叛妻子?所以纵然是有多少妾室,只要丈夫依然对着自己的妻子好,别人也都只会认为他们是一对恩爱夫妻。

但简妍还是觉得,她接受不了这样。她对她的丈夫身心忠诚,那她的丈夫也应该对她身心忠诚才是,不然她是宁愿不要的。而徐仲宣,简妍头痛的想着,他毕竟是这个时代的人,受自小到大的耳濡目染,只怕也是觉得纳妾是再正常不过的吧?所以即便是他对她如此情意,又能如何呢?那位沈家的先人倒是为自己的爱妻建了一座桃园呢,可到底不也是有几房妾室的?且这些日子徐宅里都在传徐仲宣那□□供雪柳时所说的话,简妍承认,她从内心深处还是有些害怕徐仲宣的。

他既可以在她的面前细腻体贴,做出这样一骑红尘,夜送槐花糕的情深的事来,可也能在别人的面前那样硬着一颗心肠,冷漠着一张脸,慢慢的说出那些令人胆战心惊的话来。

她看不透徐仲宣,她惧怕他,她永远不知道徐仲宣下一刻会是怎样的一个人。所以,徐仲宣这样的一份情意,她也就唯有辜负了。

而凝翠轩那里,青竹出了院门之后,徐妙锦便转身回了屋子。

徐仲宣依然还是维持着手撑着额的姿势坐在那里,双眼阖着,像是已睡着的模样。

徐妙锦便叹了一口气,上前伸手推着他,一面轻声的唤着他:“大哥。”

连叫了好几声之后,徐仲宣终于是睁开了眼来,望着徐妙锦。只是往日一双清明的双眼这时却是带了几分朦胧醉色。

徐妙锦便轻声的说着:“大哥,你坐在这里可怎么睡呢?罢了,现下若是回你前院的屋子或是你的书斋,只怕你都是走不动道的了,且满宅子的人都会知道你今晚做的这番糊涂事了,明日少不得就要闲言碎语满天飞。既如此,你今晚索性便在我书房的炕上将就睡一晚也就是了。我让丫鬟给你拿被子。”

一面转头,忙忙的吩咐着小丫鬟开柜子,拿被子铺了她书房里临窗的木炕,又吩咐着小丫鬟赶紧的沏一杯浓浓的茶来,给大公子醒酒。

转头又对徐仲宣说着:“厨房里这会已是没人的了,不然给你做一碗醒酒汤来倒好。这会子就只好多喝茶来醒酒了。”

徐仲宣微微一笑,只觉头晕脑胀,眉眼饧涩,心里只想着,这胭脂醉倒是后劲这般的大。但面上还是笑着安慰着徐妙锦:“我没事,睡一觉就好了。明日寅正记得让丫鬟叫我。”

徐妙锦答应了。只是见他这样,到底忍不住,还是问着:“大哥,你既是这般不辞辛苦的给研姐姐送了这两盒子槐花糕来,倒为什么不让她知道?若她知道了,好歹也晓得你心中是时时刻刻的在念着她的啊。如这般的明明是自己做了,却又不让她知道,便是一百年她也不晓得你对她的情意啊。”

徐仲宣已是闭了双眼的,要睡不睡的样儿。闻言便低声的说着:“我怕吓着她,那样反倒不好的了。且慢慢儿的来,终有一日她会接受我的这份情意的,我并不着急。”

徐妙锦听了,只又气又急。

皇帝不急太监急。你倒是不急了,我这个做妹妹的跟在你后面倒是急得要不的。不然老是做出这么一骑红尘,夜里送些糕点之类的事出来,然后次日又要起个大早赶去衙门里应卯,时日长了,你的身子是铁打的也怎样的?倒是不会顾惜自己的了,现下又是喝的这般的醉,偏生厨房里又没人,做不来醒酒汤,教她看着他现下这样,只急的如熬盘上的蚁子一般,可也唯有在一旁看着干着急的份儿。

徐妙锦这里正懊恼着,那边青竹手中捧着瓷瓶急急的走了进来。

“姑娘,”她一进门就快速的说着,“简姑娘说用这槐花蜜冲了水给大公子喝就能醒酒呢,且是能治头痛的。”

徐妙锦一听,立时就催促着:“那还不快拿水冲了来。”

青竹忙答应了一声,转身就让丫鬟去拿碗勺,提水来。

偏生徐仲宣虽然是迷迷糊糊的快要睡着了,可听着简姑娘这三个字,他立时便睁开双眼,起身站了起来,问着:“简姑娘?青竹,你对简姑娘说了什么?”

他神色之间颇为严厉,只吓得青竹立时便双膝一软,跪了下去。面上更是带了惧色,也不敢看他,只是垂着头望着水磨青砖地面,支支吾吾的说不出话来。

徐仲宣又道:“先时我那般的对你说,让你不要对简姑娘说这槐花糕是我拿来的,可是你对她说了?”

青竹一时头垂得更低了,也更加支支吾吾的说不出话来了。

徐妙锦在一旁见了,便赶着上前来说着:“大哥,这事你也不要怪青竹,是我让她说的。你要怪,就怪我好了。”

说罢,嘟着一张嘴笔直的站在旁边,两颊鼓鼓的,瞧着竟也是生气了的一番模样。

徐仲宣叹了一声,手扶着身后椅子的扶手,慢慢的坐了下去,不过语气却是较刚刚舒缓了不少。

“你做什么要告诉她呢?她原就是躲着我,这会你又对她说了,往后她可不是会更加的躲着我了?”

徐妙锦一听,立时就落泪了。

她哽咽着说道:“我哪里晓得这么多?我就知道,你这样子为着她跑了回来,又是喝酒喝的这般的醉,我在一旁见了,心里实在是难过。大哥,你我说起来虽然是有一个嫡母,可我也晓得,她并不待见我们两个,说到底我们不还是无父无母的孤儿?我可就只有你这么一个大哥了,我见着你难受,我心里定然也是难受的。研姐姐她为什么要躲着你呢?这么些年,我可是头一次见着你对一个人这般的上心的,你这般的情意连我这个外人都能看得出来,怎么研姐姐就不知道的?她那般的聪慧,我就不信她真的不知道。”

徐仲宣又叹了一口气,慢慢的说着:“她心中定然也有她的苦恼。她母亲,只怕对她也并不是真的好。不然哪家的母亲会舍得让自己的女儿每顿寡淡素食,饭都吃不饱的?咱们不是她,自然是不晓得她心里的苦楚了。你万不可从此就在心里恼了她。她素日对你还是不错的,待你如同宁儿一般,是真心的对你好,你心里也是知道的。””

顿了顿,他又问着跪在地上的青竹:“方才你对简姑娘说了那两盒子槐花糕是我送的,她如何说呢?”

其实他心里还是有一丝希冀的。期盼着简妍能明了自己的心意,再也不要躲避着他。

青竹迟疑了下,徐仲宣便眯了眯眼,声音又低沉了些:“说。”

青竹只被他这一声喝叫给吓的全身都打了个寒颤,忙如实的禀报着:“简姑娘听了奴婢说的话儿之后,只垂着头,久久的没有说话。后来因问着奴婢大公子可醉的厉害,奴婢回说醉的厉害着呢,简姑娘便让白薇寻了这瓶子槐花蜜出来给奴婢,让奴婢带了回来,给您冲水喝,说是最醒酒的了,且还治因着酒醉引起的头痛。简姑娘还说,现下已是晚了,她就不过来看望大公子的了,怕打扰到大公子休息。她还让奴婢转告您一声,说是多谢您。”

徐仲宣听了,心里满满的都是喜悦,一时只觉得头也不晕痛了,眼也不饧涩了。

他想着,她还是关心他的。知道他醉酒了,所以特地的让青竹带了槐花蜜回来给他冲水喝了醒酒。且最后她说的那句多谢,想必她已是清晰的明白他的心意的了。

徐妙锦却还是有些不大满意,因问着青竹:“我不是对你说了,最好是请了研姐姐过来看看大哥,怎么你这丫头是没有对她说这话?”

青竹忙道:“这话奴婢是说了的,且还说了两次,只是简姑娘说现下天都这般的晚了,若是她来看望大公子只怕会是打扰到大公子休息,所以就不过来了。”

徐妙锦还想再说什么,徐仲宣已是伸手制止了她,面上带了笑意的说着:“她不过来是对的。都已是这般的晚了,她过来了,岂不是会打扰她休息?且若是有人看到了,于她的名声也不好。”

徐妙锦一时真不晓得到底是该说什么的了。枉费她这个大哥平日里沉稳内敛,万事了然于心,说出来的每一句话都必有后招的一个人,这当会却是因着人家简妍一句话就傻痴痴的在那笑着,满脑子满心肺的都只是为着简妍着想,倒怎么不为自己想一想呢?

但最后也唯有长长的叹了一口气,转头问着青竹:“蜂蜜水冲好了没有?快拿来给大公子喝了。”

青竹忙答应着,也没有假手其他小丫鬟,自己拿了碗勺,冲了蜂蜜水,用小茶盘端了过来。

徐妙锦伸手接了过来,拿了勺子搅了搅白底青瓷锦地纹碗里的蜂蜜水,欲待用勺子喂给她哥喝。可最后她还是放下了手里的勺子,只是颇为没好气的将手中的瓷碗递了过来,说着:“你还没有醉到要人喂的地步吧?自己将这碗蜂蜜水喝了吧。”

徐仲宣受了她这一句,面上的笑意却依然还是没有褪的。

简妍的这些关心已经足够他好几日都有个好心情的了。

他伸手从徐妙锦的手里接过了碗来,也没用勺子,直接端了起来,几口就喝光了碗里的蜂蜜水。

徐妙锦见状,便又转头吩咐着青竹:“再冲了两碗蜂蜜水来给大公子喝。”

“再冲两碗?”青竹吓到了,“大公子喝得下这么多吗?”

徐妙锦同样没好气的瞥了她一眼,随后又瞥了徐仲宣一眼,这才说着:“怎么喝不下?这可是研姐姐拿过来的蜂蜜,别说只是三碗了,就是三缸子他也是喝得下的。且喝的越多,酒醒的也越快。明日他还得早起回京去衙门里应卯呢,可不能误了时辰,不然就等着挨打吧。”

朝、廷有规定,若是误了应卯的时辰,那可是要笞打二十小板的。徐妙锦就想着,若是她哥明日误了应卯的时辰被笞打了二十小板,回头人家若问起来,徐侍郎你这是为什么误了应卯的时辰啊?答曰是一骑红尘,夜送槐花糕给意中人了,岂不是会遭人嘲笑?但她转念又想着,那都是一班文官儿,个个风流倜傥,指不定不嘲笑不说,还要赞叹一句她哥为人风流,说上一句人不风流枉少年呢。

徐妙锦又叹了口气,眼见得徐仲宣喝完了三碗蜂蜜水,一双眼皮都快要睁不开了,忙唤了齐桑进来,将他扶到了她书房的炕上去歇着。可到底还是不放心,又几次三番的叮嘱着青竹,让她记得明日寅正之时一定要叫醒大公子。青竹答应了好几次,到最后只说奴婢今晚不睡了,守着时辰,到了寅正之时就一定会叫醒大公子的,徐妙锦这才也上床歇息了。

而徐仲宣朦朦胧胧的睡着之际,脑子里尚且还在想着,他已经有好几日都没有见过简妍的了。等下次休沐之时回来,他一定要找个法子见一见她才是。

作者有话要说:

另:古代的应卯就是上班的意思,散值就是下班的意思。

第61章 沈绰之疑

醉月楼里,徐仲宣和杜岱离去之后,沈绰又和周元正说了些闲话儿,最后便慢慢的道出了他此次请周元正吃饭的真正意图。

无非还是为着海禁一事。

周元正伸手摩挲着手中茶盅杯身上的缠枝莲花纹,慢慢的说着:“我知道你心中想着早些开放海禁,好做海外贸易获利的事,只是开放海禁一事,近来朝中臣子之间倒是议论纷纷,但是圣上没有放话,再怎么议论也是白费。怎可妄自揣测天意?你暂且也不要急,还是慢慢儿的看罢。”

说了等于是没说,总之就是不给一个准话。

沈绰心中冷冷一笑,但面上还是恭顺的笑着说道:“世伯说的是。倒是小侄心急了。”

于是接下来他也没有再提海禁之事,只是依然说了些不着边际的闲话儿。

周元正一直在伸手摩挲着茶盅上的花纹,略有些心神不属。沈绰看在眼中,心中再明了不过。但他也只是当做不知道,只是依旧说着一些闲话儿。

周元正淡淡的附和了几句,默了片刻之后,终于还是开口问着:“方才的那位红袖姑娘,却是何人?”

沈绰心中便笑了,想着,你周元正在外人面前再如何的装的道貌岸然,清流雅望也便罢了,只是在我面前又何必要装这些模样?父亲在世之时,你尚且还只是个小小的员外郎,那时我便知道父亲送了你无数的金银财宝,歌姬舞女,你可都是受了的。

“那位红袖姑娘啊,”沈绰扇子合拢,轻轻的敲了敲手掌心,勾唇浅笑,“她是小侄的一位扬州朋友送给小侄的。说原也是好人家的女儿,自小买了来,弹琴吹箫,吟诗写字,画画围棋,无所不会,无所不精的。小侄却不过他的情意,就收下了这位红袖姑娘。但想着这位红袖姑娘如此才貌双全,小侄却是无福消受的,故特地的在百花井街巷那里置办了一所幽静的宅子,将这位红袖姑娘安置在了那里。小侄知道世伯精通琴艺,闲暇之时倒是可以去与这位红袖姑娘探讨一二,她必然会扫径烹茶以待的。”

周元正便微微一笑,说着:“这位红袖姑娘的琴艺倒确实不错,我闲暇之时自是会过去与她探讨一二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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