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司婳看到门牌,上面写着艺术字体:mercury咖啡厅。
大门是欧式双开铁栏,周围的护栏全部涂白,地面铺着红色防滑地板,延伸至内部。进去后,司婳才发现里面比想象中的更有意思。
右边是餐桌,供客人点餐消费。
左边全是书架,架子上堆满了各种类型的杂书,如果有闲情雅致,坐在这里一边品咖啡一边看书也不会觉得无聊。
司婳以为自己是跟言隽来消费的客人,直到店员毕恭毕敬的站在言隽面前,喊了一声老板……
大意了,刚才在来的路上她居然还想着请客当做回报!
言隽当场向员工交代事务,没有介意司婳的存在。等店员离去后,两人才在靠窗的位置坐下,点上一杯自己喜欢的咖啡。
对面坐着咖啡店的老板,司婳倍感荣幸,指着店名标志问道:“取名mercury有什么特别含义吗?”
mercury是水星的英文名,也是希腊神话中赫尔墨斯的罗马名,她不确定是否跟着两者有关。
自然弯曲的手指在桌面轻轻扣了两声,言隽问道:“听说过水星凌日吗?”
“知道一些。”司婳点头,继续说道:“据科学家所言,当水星和地球两者的轨道处于同一个平面上,而日水地三者又恰好排成一条直线时,就会发生水星凌日的现象。”[1]
司婳不假思索的道出,可见她的知识面之广泛,言隽颔首,缓声说明:“打算正式修建咖啡厅的时候,天现水星凌日的异象,mercury就是由此得名。”
“我记得上一次出现异象好像是在7年前,你那么早就……”司婳惊讶地望着对面的男人。
她从小娜那里听说过言隽的年龄,今年二十六七岁,是个年轻的成功者。如果7年前就在这里开了一家咖啡店,那还真是……成长速度令同龄人望尘莫及。
言隽笑着摇头,这才解释,“准确来说,我的母亲才是这家咖啡店真正的老板。”
“你们是一家都来滨城当老板了么。”司婳不经意的开起玩笑,气氛瞬间活络起来。
店员端着托盘过来,将两人各自点的咖啡呈放桌面,杯耳靠近司婳左手边。
“谢谢。”司婳轻声道谢,拿起夹子将提前备好的方糖放在咖啡勺上,勺子顺着杯壁沉下,立起勺子在杯中轻轻搅拌,避免碰撞杯壁发出声响。
待融化后,自己把杯子转了个面,杯耳换到右手边,方便饮用品尝。
简单的动作能够看出一个人的品味休养,两人没有刻意去表现什么,很多习惯已经融入骨子里,保持礼仪在他们看来是一件理所应当的平常事。
同时,司婳发现言隽喝咖啡的方式有所不同,他将方糖放入杯中后并未搅拌 ,好似要等它自己融化。
“把糖放进去,不搅拌吗?”司婳有些好奇,双手托碟的动作都停下来。
“从苦涩逐渐变甜,岂不是更有意思?”他左手端起杯碟,右手握住杯耳,动作优雅。
司婳暗暗观察着他。
大学兼职那会儿,司婳为了攒钱去工作,接触过许多人。无论是普通基层民众还是后来因贺延霄而结识的那些有钱有身份地位的人,外面的评价再好,都没一个能跟言隽相提并论。
这个趋近完美的男人,一言一行都让人挑不出错,有时候司婳看着他,有种不真实的感觉。
捕捉到她的专注地眼神,言隽托着咖啡碟,脸上漫起笑容。
“在看什么?”
“你。”
“好看吗?”
“还挺好看的……”
心里话脱口而出,司婳回过神来,当即楞在那里。
下意识的摸了摸脸颊,有点烫。
对面的男人嘴角上扬,放下见底的咖啡杯,“走,带你去下一个地方。”
刚还说一言一行都礼貌到位的男人忽然之间变了个样,将她拉出咖啡厅,一步奔向海面。
司婳今天穿着平底休闲鞋,为了避免鞋子进沙,在落脚前就把鞋子脱掉,拎在手上。
“我们来这里干嘛?”她往前面走了两步,踩着柔软的黄沙,脚底沾满了颜色。
“今天天气不错,带你来晒晒太阳。”褪去矜贵优雅完美形象的言隽跟她一样,不拘一格。
一个站在云端的人忽然来到地面与她同行,差距感瞬间消失,司婳真切的感知到,这人并非不可接近。
司婳抬头望向天空,阳光有些刺眼,她抬起右手遮挡。
来过海边许多次,往常都是她独自一人带着画板或者设计本过来,满眼的风景,她用双眼看到表面,却没有用心去感受过晴空的暖、白云的柔、海风的轻、沙石的软。
她开始反思自己。
因为心里太难过,表面上越是平静的生活,反而代表着,那被刺穿得千疮百孔的伤口已经开始腐烂。
明明想要摆脱曾经带给她痛苦的人与事,实际上却一直被过去束缚着,哪怕离开那些人、离开那座令人悲伤的城市也于事无补。
她始终没能放过自己,更不知道要如何才能从痛苦的回忆中跳出来迎接新的生活。
“司婳。”
沉浸在腐朽的回忆中,忽然听到自己的名字,司婳下意识回头。
“你看。”
男人侧身站在前方,左臂弯曲呈90°,修长的五指微微张开。右手在后方轻轻摆动,五颜六色的泡泡从掌心飘出,像一个个大小不一的水晶球漫天飞舞。
绮丽的景象吸引住司婳全部视线,她慢慢转过身子,一步一步朝言隽的方向靠近,不由自主的伸出手,用手指去接,那些色彩缤纷的泡泡在触碰到人体时瞬间炸裂,形成水印落在人的衣服上、手臂上。
“你是怎么做到的?”司婳惊喜的望着他。
言隽放下手,故作神秘道:“一点小魔术。”
“天啊,到底还有什么是你不会的。”瞬间,司婳对他充满了崇拜感。
这时候,一个小男孩跑到言隽身边,扯住他的衣摆, “哥哥,我的泡泡机……”
言隽蹲下身跟小男孩对话,“小朋友,说好泡泡机借哥哥一会儿,待会儿给你买糖果做回报,怎么说话不作数呢?”
“我妈妈说了,给我吃糖果的陌生人都是坏人!”小男孩振振有词。
言隽耐心极好,指着自己的脸,笑着问:“你看哥哥这模样,像是坏人吗?”
小男孩皱起眉头看了看,一脸严肃的道:“我妈妈说了,越好看的男人越会骗小孩!”
言隽哭笑不得,只能将吹泡机拿出来还给小朋友。
难得看见言隽被一个小孩逼得窘迫词穷的模样,司婳忍俊不禁,噗呲一声笑出声来,“言隽,你真的骗人了。”
“有吗?”专注地目光落在女孩明媚的脸上,言隽心情欢畅,脚心踩过细软的黄沙向她走去。
“有!”司婳指着衣服上还未消失的水印,义正言辞的控诉道:“你骗我说自己会魔术!”
“啊……”言隽配合她的指控,悄悄抹掉指间残留的泡沫水液,露出一副认栽的表情,“看来小朋友说的话,也不算冤枉我了。”
从榕城到景城,过去这么多天,司婳第一次真正的、发自内心的感受到快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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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天之后,言隽又离开了滨城。
每天回到四季,司婳总会想起这个来去自由行踪不定的朋友,主要还是惦记他做的美食。
不知道从哪天起,司婳没再去小食堂,自己买了米和食物放进冰箱,真把“四季”当做自己的小家,开始认真迎接新的生活。
十二月份,其他城市已经进入寒冷的冬季,柯佳云在电话里抱怨,“早上我是真的不想起床,离开温暖的被窝就感觉自己掉进了冰箱,差点冻死!”
她夸张的描述着榕城的冬天,实则是因为体质比一般人更加惧寒。
司婳跟她分享滨城风景,自然而然的提到气温,“我这边还好,白天晒太阳特别暖和,晚上会降温,但也跟秋季差不多。”
柯佳云羡慕不已,说要来滨城旅游。
“好了,午休时间快结束了,我下午有课,先不跟你聊了。”司婳挂了电话,准备下午的课程。
下午她有一堂课是教三年级的小朋友,虽然她只是位美术老师,但在教孩子们画画时并不敷衍,竭尽所能利用课堂上的每一分每一秒给他们传递知识。
并非所有孩子都能懂,但总有几个天赋高的在认真学,她的辛苦不算白费。
司婳的课排在下午第一节 ,正准备去教室的时候,数学老师忽然过来,说今天下午有事要早点离校,希望能跟她交换一下。
这并非什么大事,司婳同意了对方的请求。
美术课换到最后,那些期待放学的孩子们有些心不在焉,把美术课当做玩耍的自习课。
眼看着就要到下课时间,一个女同学突然跑到讲台上喊她,“司老师,李元洲说他肚子疼。”
司婳跟她下去,看见一个捂着肚子满脸痛苦的小男生。
“叮铃铃——”
下课铃声恰巧打响,司婳一声下课,其他同学迫不及待的背着书包跑出教室。
司婳将生病的男生送进医务室,校医检查之后,当即建议把孩子送去医院。见校医严肃的模样,司婳不敢耽搁,赶紧带着孩子去外面打车。
“李元洲,你记得爸妈电话吗?”
生病的李元洲迷迷糊糊躺在司婳怀里,已经听不进去。
司婳着急的翻出联系人打给班主任,手指一滑打过去,发现自己错打给言隽,想要挂断的时候屏幕卡顿,接话已经接通。
“司小姐?”
“不好意思刚才打错电话了……”
“出什么事儿了?”言隽听她的声音就察觉出问题。
司婳言言简意赅把李元洲的事情告诉他,“我现在正带着孩子去医院。”
言隽回道:“我马上过来。”
满心担忧的司婳没有听出这句话的意思,挂断后重新打给班主任,拿到李元洲妈妈的联系方式。
她打给李妈妈,对方听说孩子出事,急到快哭出来,却不得已请求司婳,“我现在在外地,马上赶回来,老师你帮帮忙照看一下我家李元洲,我马上回来。”
这时候司婳才知道李元洲是单亲家庭,如此一来,她这个当老师的就得先顶上了。
车子快要达到医院时,司婳接到言隽打来的电话,她刚抱着孩子下车,言隽就出现在面前。
“你怎么……”
“稍后再说,孩子怎么样了?”
“已经没意识了。”
从司婳手中接过李元洲,言隽把孩子抱进医院挂急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