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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罢,仍将令容打量,又问她家门出身。
这位是皇帝的亲姐姐,爵位尊荣的长公主,连韩镜见了都需行礼,令容不好怠慢,便只客气应答,不卑不亢。
长公主却仿佛没顾忌,淡笑追问:“听闻韩大人性情酷烈,不近人情,你这般年纪不会吃亏么。”
令容微愕,虽觉唐突,却只能回答:“性情酷烈是职责所需,他待家人很好,多谢殿下关怀。”
话才说罢,忽然见韩蛰大步走来,穿的是锦衣司的暗红色玉带官服,绣了张牙舞爪的瑞兽,腰间虽未佩剑,却因身姿挺拔神色冷肃,平添威仪。
因有长公主在,令容虽觉意外,暂没出声。
韩蛰瞧她一眼,不动声色地将她护在身后,隔断长公主视线,“微臣拜见长公主。”
“免礼。”高阳长公主笑意微敛,“娶亲了?”
“是。”韩蛰拱手,声音冷淡,“家母身子不适,微臣先带内子和舍妹过去,长公主见谅。”说罢,行礼告辞。令容亦觉长公主来者不善,乐得早点避开,也跟韩瑶和杨蓁一道行礼告退。
行到不远处,她甚至还能感受到背后那道目光,如影随形,似芒在背。
众目睽睽下,韩蛰不似府中平易近人,仍是冷厉干练的锦衣司使模样,三位姑娘不及他腿长脚快,被落下五六步的距离。
令容琢磨方才情形,凑近韩瑶,“长公主为何关心这些?”
“她从前看上过大哥,想招为驸马,没成。”韩瑶咬着她耳朵,生怕被韩蛰听见。
令容“哦”了声,心中洞然——难怪方才长公主听说她是韩蛰的妻子便问家世出身,态度古怪,见了韩蛰又先提娶亲的事,原来是有这般前情。韩蛰相府出身,曾在军中历练,年纪轻轻又高中榜眼,生得相貌出众,那身冷峻气质尤其惹眼,当年怕是没少惹姑娘的芳心。如今虽有心狠手辣又克妻的名声在,手腕才能却是人所共睹,仪容气度也更添沉稳。
那高阳长公主念念不忘,倒也是情理之中。
一位长公主,一位杜家姑娘,往后行走京城,还不知道会碰到多少打过韩蛰主意的女人。
有趣。
令容瞧着韩蛰背影,撇了撇嘴。
还没腹诽罢,忽然见韩蛰转身,神情冷沉如常,目光直直落到她脸上。
令容心里一跳,赶忙藏起撇嘴的神态,换上微笑。
韩蛰目光在她脸上停住,片刻后才道:“到别处转转,我先走了。”
“那母亲呢?”韩瑶叫住他。
“她没事。”韩蛰仿佛有急事,匆促说罢,人已在数步开外,很快就转到楼阁后面。
令容跟韩瑶面面相觑——所以他方才是特地来解围的?
第37章 吃醋
后晌的几场马球赛令容没再去瞧, 因平常甚少来行宫,便跟韩瑶四处行走观玩。等最后胜出的两队决胜负时,姑嫂二人才赶去马球场——这场比赛十分精彩,男官女眷都瞩目赛场, 无暇他论,也没生口舌是非,看得倒很过瘾。
待得胜负已决,永昌帝赏了胜出的那支马球队, 片刻后又有四名官员骑马入场, 穿的都是文官的朝服, 各执球杆。
本朝官员多文武兼修, 年轻时几乎都能骑马打球,这四人虽已三四十岁,倒有模有样。
令容觉得诧异, “这是做什么?”
韩瑶也面露茫然。
两人站着瞧了会儿,见他们虽竭尽全力,技艺却平淡无奇,便先回住处歇下。
到晚间跟杨氏用饭时, 令容才知道那场马球赛的缘由——柳州刺史之位空缺,吏部按往年政绩,商议过后推了四名官员请永昌帝定夺,谁知永昌帝看着奏书头疼, 趁着马球赛余韵未尽, 竟下令那四名官员当场击球为赛, 最终胜出的那人去任刺史。
这事简直荒唐之极!
韩镜等老臣慌忙劝阻,说朝政大事不可儿戏,永昌帝却勃然大怒,执意如此。
这昏君一旦铁了心,就是九匹骏马合力也拉不回来,他又是皇帝,君臣一番争议,最终谁也没能拗过那昏君,硬是凭着两场马球赛定了刺史人选。
身在行宫,谁都没敢擅自议论,但神色间却多鄙弃。
令容也是心内冷嗤——这昏君穷奢极欲、玩物丧志倒也罢了,如今连朝政大事都敢拿来儿戏,一州百姓的生计处境全都落在球赛上,全然不考虑官员的才能品行,不考虑那人能否造福百姓,这江山天下迟早断送在他手里!
虽说谋逆篡位历来为人诟病,但以韩家祖孙对朝政的用心,若果真执掌天下,确实比那昏君合适得多。
……
第三日便是射猎。
行宫依山傍水,旁边是一片圈出的密林,里头豢养诸般野物,专供皇家射猎。
随同永昌帝射猎的多是亲贵官员和禁军将士,女眷暂时无事,或是往皇后和范贵妃那里去凑热闹,或是各自闲游,并不拘束。按着礼部定的仪程,到后晌射猎罢,召集随行而来的亲贵女眷,拿射来的猎物设一场晚宴,明日便可启程回京,留下永昌帝在此高乐几日。
韩瑶难得来一趟,打算趁机去别处过过射猎的瘾,明日往韩家的别苑暂留一阵,烤着吃罢再回府,杨蓁听了,一拍即合。
因令容是头回来行宫,这一带寻常又难踏足,韩瑶便邀她骑马同去,令容当然乐意。
三人到杨氏跟前禀明,杨氏允了,恰好韩征今日不必上值,便由他陪着,免生意外。
相府千金出手,自然有办法弄到马,四个人各着劲装,避开永昌帝射猎的密林,往北边的山野去——永昌帝有令,今日不拘游玩,去山林间射猎也无妨。
韩瑶兴致颇高,跟杨蓁各自挽了弓箭,叽叽喳喳讨论该猎些什么,令容在旁听着,即便不会射箭,也觉期待。
韩征还是往常玩世不恭的模样,懒洋洋骑马跟在五六步外。
走了一阵,迎面却见韩蛰带着副手樊衡骑马而来,碰上他们,随手勒马。
“去哪里?”他仍穿着锦衣司使的官服,淡声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