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哦,你还说我是万里挑一特别有天赋的调香师,愿意指导我中国香。那你现在带的小鬼是怎么回事?他是万里挑二吗?
想到这里,周天皓猛然一顿。
张松,他想,对,为什么不给张松打个电话?
打电话之前,他问苏蓝:“如果你这么信任一个人,而他却当着你的面,承认他就是偷你配方的人,怎么办?”
苏蓝惊得跳起来:“肖重云承认了?”
“他承认了,”周天皓脸色灰白,有气无力地靠在转椅上,脚点地转了一圈,“当着我的面,就附在我耳边,说是他做的,让我回去。这件事就你知道,千万别对外人说。”
“肖学长特别没良心,”他说,“都这样了,他还让我帮他垫交香水店的水电费和房租。你说学长拿我当什么了?”
第55章 密谈
周天皓觉得有必要和张松谈一谈,可是很多事情电话里说不清楚,他自己又太忙,断然没有时间再去一趟c市,于是在这个根本不是招聘季的时候,让人力资源部给小鬼的电子邮箱发了一封复式通知,通知他第二天来上海lotus总部参加复式。
半小时后周天皓接到回电,张松打过来的:“我没有发过简历。”
“我知道,可是你毕业了不是?”周二老板在办公室里翘着二郎腿,下巴夹着电话,伸手拿emma端进来的烤曲奇,“新人秀你要是参加决赛了,那肯定没有问题,但是缺赛,想进国外大牌,那资历就薄了点。雅舍断然是不会要你滴,明清堂你老师又看不上。”
周天皓无奈地叹了口气,仿佛做出了一个人生中巨大的让步:“lotus是你唯一的选择——鉴于学长让我照顾你,我就勉为其难帮你投了。”
“你运气很好啊,”他说,“这一投就被周总看上,明天来复式吧。”
第二天周总进公司,白色的劳斯莱斯还没滑进车库,就看见一个背着黑色帆布包的少年,站在公司停车场门口的路边早餐摊,吃生煎包。他把车窗摇下来,喊:“上来。”
小鬼坐在后座上,一言不发。
周天皓把车停好,把人带进办公室,问:“你家那么有钱,早饭能吃点正经的吗?”
小鬼把生煎包放回背包里:“那你平时吃什么?”
“煎鸡蛋培根配柳橙汁,”周天皓教育他,“长身体的年纪,吃东西要注意营养搭配,不然就成你这样子,光抽条,不长肉,脸上笑起来连苹果肌都看不到。”
张松认真地听着,点点头:“以前老师有空,会管早饭。”
“有时候带我去吃包子,有时候下面条,”他说,“现在没有了,只能随便吃。”
十分钟后张松问:“周总,如果您不想要我,为什么要面试?”
周天皓皱眉:“我怎么不想面试你了?连合成香料的发展史都概述不清楚来lotus做什么?”
他把小鬼带来的简历摔桌上:“肖学长没教过你吗?!”
“没有,”张松道,“他说会用就好了。”
“学长说得也有道理,”周天皓哽了一下,把简历重新拿起来,“那你列举十种以上具有玫瑰香气的合成香料,画出化学结构式,详述每一种之间的具体区别,从本身和商用两个层面上说。”
周天皓掐表:“给你五分钟时间。”
他看着在纸上奋笔疾书的小鬼,问:“学长做的早饭好吃吗?”
周天皓又掐表:“只有五分钟,你不用回答我这个问题。”
他拿起小鬼交过来的答卷,就看了一眼:“总分一百,卷面扣六十。字写得跟别人欠你钱一样,考官心情会不好。”
张松站起来,抓起背包往门外走。
周天皓把人拎回来:“不面了?”
“不面了,”张松说,“你就没打算过要人。”
周天皓伸手就将办公室玻璃门反锁了,将小鬼丢沙发上,自己拉了转椅在对面坐下来:“既然你不喜欢,那我就考点别的问题吧。你跟肖学长也有几年了,他和张文山的关系,清楚吗?”
实习生王小风问等在隔壁办公室的emma:“姐,听说周总今天专门空了一上午去面试新来的实习生?什么来头,厉害不,到时候分到哪个组?会分到苏总工程师这边吗?”
emma面无表情地在电脑面前敲发言稿:“不会。”
王小风从塑料袋里摸出一盒烤曲奇饼干,双手举起放在emma桌上,长长地舒了一口气:“那太好了。我就怕新人太厉害,苏老师嫌弃我。”
他又从口袋里摸出另一盒,那份是孝敬周总的:“我已经连续三个月月度考核都得c了,苏老师竟然没有赶我走,真是太温柔了。”
温柔的苏蓝正好路过,看见周天皓送小鬼出来,问:“招新人了啊?”
“招了。”
苏蓝走过去,围着张松转了两圈,特别稀奇:“这不是你学长家的宠物吗?唉哟这小鬼脸跟欠人钱一样,还说不得他。哎他分哪个组?”
苏蓝隔着秘书办公室的门,瞟了一眼在里面跟emma卖萌的学生,附在周天皓耳边:“肖公子的学生应该挺厉害的,不然给我疼爱。下次你再给王小风打c,我就给他打c减。”
周天皓冷笑:“我是好心要留人,他不来我们公司。”
苏蓝差点咬到舌头:“他不想来,大老远过来面试什么?”
张松单肩背着背包,大概是因为大伤方愈,身材消瘦,杵在那里有点孤零零的。他抬眼皮看了一眼周天皓,说:“老师说让我毕业以后就去他这里面试,学习经验。”
小鬼又说:“但是没说一定要留下来。”
苏蓝本来想说肖公子明显已经不要你了,连周二老板都被抛弃了,你还这么听话,但是话到嘴边,瞟了一眼周天皓的脸色,最终没有说出口。就这么一问一答之间,小鬼就走到了公司的门口。
苏蓝不甘心王小风的免死金牌就这么跑了,最后劝一句:“先在我们这里工作一段时间再自立门户,有什么不好?”
周天皓阴沉沉地:“他想自己开开工作室。”
“哦,”苏蓝点头,若有所思,“那得要很多钱啊。”
前面是一排长长的白色台阶,小鬼站在台阶顶端点点头,示意他可以自己走,然后看了一眼苏蓝。他声音不大,眼神挺认真,一板一眼地:“我有钱。”
大概是为了体现自己其实有钱,他难得出行有车接。公司外面停了一辆顶配的宝马七系,大概是家里的车,司机在外面等着,笑得一脸慈爱。有钱的小鬼一个人走下台阶,去路边的小摊上又买了一袋生煎包,还抓紧上车的几分钟时间砍了五毛钱的价。
周天皓站在台阶上喊:“有钱的话,记得把我学长的房租续了啊。”
小鬼车窗摇下来,点点头。
周天皓又说:“还有房租和水电费啊!”
车窗摇上去了。
苏蓝问:“你还能要点脸吗?”
周天皓一拍脑袋:“忘了提醒他网费。”
周天皓痛不欲生。下个月巴黎香水交流会,张文山肯定要去。张文山要去,肖重云必定跟着去。lotus这边原本派的人是苏蓝苏总工程师,但是周二老板突然说自己有空,表示可以跟着一同前往指导工作。他原本想,在去巴黎之前把肖重云托的事情都办了,只是想来想去心里不舒服,始终有跟刺。
如果学长说谎,不是他,到底是谁把“蜀锦”的配方给了雅舍?
或者是肖学长在一个不得不妥协的极端情况下,把配方给了哥哥?
又或者是他和小鬼都被蒙蔽了,这两个人根本是床头打架床尾和?
呸,你才床头打架床尾和。学长是神圣不可侵犯的,此处用词不当脑内删掉。最简单的办法,就是想办法在巴黎找到肖重云,重新当面问一次。如果真的是被迫的,这事可以原谅。他必然救学长于水火当中,直接把人抢过来,飞到可以结婚的丹麦啊,挪威啊,荷兰啊,办了事再回来。
周天皓就这么想着,处理了手头的事务,收拾了行李,一大早就坐上了去机场的车。车是公司派的,两个人一辆,方便放行李。他的车号是苏蓝给他的,因此也没太在意。周天皓天蒙蒙亮,拉开副驾驶,发现座位上有一束火热火热的玫瑰花。
司机位上坐的是公司一位市场部的精英人物,看见周天皓脸都成了冰:“不是苏总的车吗?”
“他跟我换了,”周天皓坐进去,伸手拿起那束玫瑰花,放后座上,“送女朋友的啊?”
“不是,”那位总监说,“送爱人的。”
“现在的人啊,都喜新厌旧,冷漠无情,一旦你老了,就会被无数小鲜肉取代,”周天皓叹气,“钻石房子工资卡都留不住人,一束玫瑰花怎么能留得住人心?”
周天皓又摇摇头:“怎么留得住人心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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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6章 有钱人
张松的宝马七系并没有开太远,就停下来了。
司机回头问:“小少爷,咱是回雪姨在在这边的家吗?给您煲了汤又做了接风洗尘宴,您这是要去哪儿啊?”
张松从车上下来,理了理歪了的白围巾,重新背起包:“肯德基。”
路边是家kfc,红色招牌下面白胡子老爷爷笑得慈眉善目。小鬼走进去,买了份全家桶,找了个靠窗的位置,坐下来。他拿出手机,打开支付宝,进入绑定的生活缴费版块,把成都肖重云那个店面的水电费交了。他又翻出里面存的往期缴费记录,把下个季度香水店的房租转到指定的银行卡上,给房东老板发了条短信,说明房租情况。
一切办完小朋友看了眼支付宝余额,上面只剩三百块钱。他想了想,又去把下个季度的网费也缴了。
缴完之后,邮政储蓄卡飞进来一条短信,提示他余额只剩下两位数。
这是张松的学费卡,上面每一分钱都是他(从肖重云身上)挣来的,来之不易,平时只用在交学费上。现在他马上就毕业了,只差一场答辩,学费是用不着了,今年的这笔钱竟然就空了下来。其实张松还有一张卡,是他爸给的,余额挺久没查了,反正随便刷。那张卡当初递到他手上时,就没怎么用过。这种卡他记得父亲手里不止一张,当时正在家中聚会,父亲就给了一张给那时坐在他怀里的女人,看见张松背着书包回来,又递了一张给他,呵呵笑道:“要去外地读书了,好好学习,将来接我的班。老张家就靠你了。”
当时他把卡接过来,放口袋里,回房间后恶心得受不了,就拿个公交卡套套起来,放在公交卡背面,随便扔包里。后来去c市读书,有一次钱包丢了,没办法把这张卡翻出来刷了一次,才知道额度惊人。
张松便把这张卡取出来,盯着看。
他想他其实也算个有钱人。
今天周天皓问的时候,张松差一点就说了。只差那么一点点,但是他最终克制住了。因为听周天皓的意思,老师在那边过得似乎不差,而有些东西,是可能是那个人想用命来保守的秘密。
那时周天皓坐在他对面的椅子上,翘着二郎腿,一副高高在上的姿态,语气竟然还很诚恳:“既然你不喜欢,那我就考点别的问题吧。你跟肖学长也有几年了,他和张文山的关系,清楚吗?”
张松想了想:“不好。”
“我也觉得不好,”周天皓道,“有多不好?他以前对我用过这样的形容——”
周天皓探过身来,压低了声音。他说的话似乎是肖重云以前说过的,因为常常放在脑子里反复思量,因此说出来格外顺口:“他们相互,都恨不得对方死。”
“我老师,”张松道,“没有那样的想法。如果非要说的话,他就是一直在躲,恨不得一辈子见不到雅舍那个张总。”
“你知道为什么躲吗?”
“老师以前说过,”他想起不是很久以前,那个冬日的冷夜,“双龙夺嫡。”
“张文山赢了。”周天皓点点头,赞同道,“我学长输了,确实是这样的。可是那是多少年前的事情了,按理利益早就瓜分完毕,还有什么深仇大恨呢?”
“他能用什么东西威胁肖重云,让他在‘蜀锦’这件事情上,甘愿自己担罪责,为张文山分锅?窃取出卖商业情报都是刑事犯罪,并不是轻飘飘能带过去的事情,他不可能不知道。”
张松想起那个夜晚,张文山离开之后,他冲进那个满是炙热香气的房间。
那时肖重云躺在床上,几乎不算穿了衣服。那些留在他身上的吻痕,赤裸裸地,像烙铁一样烙在他的记忆里,以至于在无数个寂寞的深夜,挥之不去。那时他架着几乎站不稳的老师,走到外堂新鲜的空气里,又怕风冷,把自己的外套脱下来,为他裹上。
其实那时他并不是觉得风冷,只是不敢看那样的痕迹,总觉得如果再多看两眼,会有什么罪恶的,龌蹉的,不可告人的魔鬼念头,在他内心深处生根发芽。因此他用自己的外套,裹住了老师滚烫发热的身体。
那时的老师,躺在外店的一张破躺椅上,好长一段时间都一动不动,似乎被抽走了所有的力气,看上去脆弱可欺。
张松实在不敢多看,只好出门找二十四小时便利店买豆浆和包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