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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林姝姝,老远的看清了阿沅在盯着那灵位,原来含带弧度的唇角无声抿紧,五官深邃了几度,有淡淡的暗影浮现,直到新娘被接过,自己也被熟悉的气息箍入怀抱,她脱口而出:“阿沅,你怎么了?”低低的柔声落在他耳畔。
仿佛敲起微震。
霍沅初醒,搂得紧紧地低头亲了亲,生怕她会消失一样,贴在她脸侧轻声:“姝姝,来见过大哥。”
他们结婚的时候,大哥已经不在了。
林姝姝闻声,看向香案上的灵位,关于阿沅大哥的事情她听说的不多,也不知道该怎么做,看了几眼后便埋进丈夫的怀里,抚上他的背轻拍拍。
仪式郑重,一步一步细致地过,最后是夫妻对拜。
在霍沅的指引声中,两位新人拜完起身,成亲仪式就此礼成,新郎打横抱起新娘子,抛下两位长辈先行回房,直直地疾步走进内间去,天将黑未黑,满目都是喜气的红,桌台的红烛也正燃烧着,小心地放新娘搁上床榻,再挤到她身边,手臂缠抱住她,轻柔地撩开喜帕盖头。
四目相对,苏南沫惊怔的望着面前的脸孔,乌发似玉,身着红衣,被明亮的烛光环绕交映,简直是烫在她心尖的朱砂,生生世世,炙热灼人。
而他长睫扑烁,间隙里溢着痴气,低眉吻过来:“沫沫……你再也不可能离开我了,对不对?”抑制不住地,呼吸有些颤,整只毛团软乎乎的又无尽留恋地黏腻上来,最后化成绵绵深迷。
都这时候了,苏南沫气的很,上手捏他的腮:“说什么呢,我一直都没想过要离开你,阿年。”
尾音一落,猛地被反扑。
热热的呼吸喷洒在她的唇上,随着吻烙下又烙,濡着湿水涂上眼皮来,他轻轻喘着,不再动,紧贴她皮肤的呢喃声微震,“沫沫……”含有克制的躁意,苏南沫眨了眨,发觉男人眼底黑凝,却水汽莹润,有了一股可怜的错觉。
耳朵被他咬进嘴里,痒的苏南沫一瑟,听那嗓音低沉:“那我想知道,我跟二叔走了以后,沫沫背着我,跟外人说了什么。”
“……”
“沫沫!”见她不答,耳边的呢喃充满委屈,啃着耳垂不禁惩罚性地含住大半耳朵咬起,酥的她头皮一下绽麻,她控制不住地抽息,手勉强抵住他,心跳不稳:“……我跟二婶说,我想生个龙凤胎,当然我知道你不会同意的。”
字字作一大兜冷水泼下,耳朵一凉,是他松开了嘴,抬头湿狠地瞪着,在这几日罕见的几乎是目眦欲裂。
“只能生一个,我不是跟你说了吗,百科上说怀两个孩子很容易出现难产问题,所有资料上都这么写。”
面色绷紧着死不妥协。
女孩安然,耳朵麻麻的不再痒,不顾他的凶揽过他后颈凑上,不再给他说话的机会。
晚上留二叔二婶吃了一顿饭,她本想再送送长辈,结果被阿年拦住,只送二叔出了门,他立刻将大门反锁,带她回房休息。
夜静到了极点,临近春节,极远有敲打铜锣的响动和人的呐喊传来,提防失火。
帐子里拢着月色薄光,许初年紧紧抱着女孩,一点皎洁的月霜照着他们。
手机放在枕边,当到了十二点时,它发出嘀的一声轻响,他撑起身体,生怕扰醒了女孩,很轻地吻吻,坐到床畔给掖好被子,蹑手蹑脚下床,来到门外,寒气袭身,黑暗里他模糊的身形挺拔静止。
许初年回身看了一眼,帐子的缝隙露出女孩陷在棉被里的曲线,小片月光点缀着,勾勒她耳下柔美的一道弯弧,才轻轻关上房门离开。
他走出院子,沐着夜色悄无声息探到另个院落,一片死寂。
推开厢房的门,动作娴熟地摸到门边灯绳,咔的一声,绽开的光线顿时点亮四周。
眼帘里有雪白的墙,梨木质崭新的家具摆放有序,小学生专用的塑料桌椅,以及卡通床被,甚至墙上还挂着老式木头羽毛球拍。
依稀的,晚霞穿透过玻璃窗弥漫,橘黄的霞色裁下树影嵌在墙和桌面上,疏影横斜的静谧。
两只白嫩的脚丫悬在地板上晃悠着,拖鞋散落桌底,听到开门声,坐在桌前的小包子回过头,眼角带起雀跃的笑,就光着脚蹦跳着张开小胳膊扑来,抱住了他双腿,大声叫:“阿年哥哥!”他伸出手,修长的手臂在视野中却是换成穿了校服的样子,手指稚嫩,抱起了她。
许初年抵上小包子的鼻头,满眼是她弯着眼露出白牙的笑。
他慢慢地,不自觉也甜笑起来。
昏暗中,他其实只是静默地站在白炽灯下,虚虚搂着什么,垂着乖顺睫羽轻蹭着空气,流露出宠溺且分外满足的神态。
然后,他轻声说:“沫沫,哥哥回来了……”
床榻不大,转个身手砸到冰凉的枕巾,缎子的凉意沁进肌肤,袭入她梦里闪过一丝清醒,便辗转着惊醒了。
身边空荡荡的,没有一个人,帐子外透来月霜暗淡的光,苏南沫摸了摸床单,亦是冰的,不由猛地坐起身,刹那从心底漫起莫大的恐慌,心急如焚的叫:“阿年!!”
四周无边无际的寒意,一波一波地向她覆来。
她打了个寒噤,只胡乱地披上外套踩着拖鞋跑出门,睡裤是薄丝的,贴在身上更加的冷,绕过月洞门,当看见漆黑里有一扇窗亮着白光,步子一顿,紧接着冲上去。
门没有关,满屋子的陈设清楚无比地直撞击视线。
她的身子微微发抖,脸上的血色已经消失殆尽,一颗心差些从胸腔蹦出,呼吸间,气管里呛入寒风抽起生疼。
她跟阿年从小一直住在一间卧室,他们的卧室修过几次,最初时,墙上就挂着木头做的羽毛球拍,拍子是阿妈买来的,特别笨重,但她爱极了,经常拉着阿年在院子里打羽毛球,甚至带到外婆家去玩。
眼前这拍子,除了崭新,细节跟记忆里的相差无几,再是满屋摆置,除了因为厢房面积造成的差别,家具之类也跟记忆里的相符。
最可怕的,是那只连颜色都一样的儿童桌。
裹在大衣里的身躯蜷缩在桌旁,靠着墙,落寞的形成一大团,那帽沿上的白毛贴着他下颔,白的跟他的肤色一样,长睫低覆,紧紧地虚抱着,无声息的,在她心底最柔软处猝然地捅了一刀,割出的痛发狂涌上眼眶,嗓子生涩,偏偏喊不出。
他的身子瑟瑟抽搐着,唇角颤动,在说着:“……地上冷,好冷,沫沫……要写作业了……”
苏南沫双眼通红,极力地不让自己哭,悄悄到男人身前,蹲下身抱住了她的阿年。
天冷的刺骨,寒风扑打在窗上。
怀中的人一动,有她的气息引诱着,男人逐渐松软,往前扑偎进她的怀里偎的更紧,更紧,要将自己全塞进来,直到自己身上烘得发暖,终于失去所有力气,缠上她的腰,柔软的头发微微撒欢地磨着女孩下巴。
一滴水坠进水泥地,洇开深暗痕迹。
泪水沿着眼睑滑落,苏南沫咬着唇死死地抱紧他,一滴又一滴的水珠砸在手背,又落地溅开。
她以为他好了,其实没有。
而下个月,就是他三十岁的生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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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们看出来了没,阿年最后是人格分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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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五
晨阳筛过帐子余留细碎的柔光,难得天晴, 一阵阵温风刷着头顶, 伴着呼吸起伏声, 从她身后拥着入眠的人看样子是还没醒来。
想着, 忽然他就动了。
苏南沫连忙转身, 艰难地从他的禁锢里爬上那胸膛, 在薄唇边亲了一口。
“阿年阿年, 阿年, 你醒醒……”
他睫毛微颤起来,掀起眯缝模糊的瞄见阴影靠近, 果冻似的软便吻上眼皮细细密密地啄,惹得他发笑, 顿时清醒了不少, 喉结滚动着唤“宝宝……”拱起女孩的脸,亲了一亲, 拥着她懒洋洋地舒展筋骨。
自打结婚后,他每天醒来都很兴奋,已经成了日常。
“阿年!”
“嗯……”许初年尾音一翘,温软无比, 蹭了蹭她耳朵,再抬头回到她眼皮下。
女孩的面上摆着不满, 所有的感情堆叠摇晃, 酸楚的晃出了泪, 逼着他:“你不要总想着以前的事, 难道我跟小时候差别很大么,你就这么不想看到现在的我?”
“你说,你是不是又梦见小沫沫了!”
“宝宝。”许初年没控制住笑,半是心疼地给她抹泪,牵起两人手腕上的一条棉绳,最近是发觉到自己不大对劲,经常会梦到他们小时候的事,但转念一想,沫沫是吃她自己的醋,心又会被一阵甜蜜漾满,被她宠的还想要更多,笑着又黏紧了她,叹气:“我的傻宝宝,我只爱你啊。”
苏南沫哼唧着趴在他怀里,难过地把眼泪全蹭给他。
笑笑笑,也就他笑得出。
稍许,嘴唇边划过一软,濡上了湿渍。
他只舔了下,转而攻向她唇瓣,苏南沫侧眸,撞进漆黑瞳里那一点骇光,抱着她再次收拢,怀着不可名状的期盼,摸上她腕上连接向自己的那条棉绳,小心地问:“就因为这个,所以才想着要拴着我?”
隔着不清的心跳声,苏南沫有点气促,闷在他脸上不肯抬头:“是啊,省得你晚上被以前的我拐的到处乱跑……”
他睫毛阖下,在女孩埋怨的软哝里复染了迷离,她的腮颊暖嫩,到处是香甜的,舒适地忍不住流连上去,握紧掌中不着寸缕的凝脂再向下压,察觉到她瑟缩了缩,他眼末弯起,因欢愉而妖冶,在她看过来时一霎又消弭,纯然的可怜:“想要,难受。”
“……”
苏南沫想,其实绳子也奈何不了他。
阿年的另一面无疑就是数十年前的他,并且具备有清醒的意识,在前几天,他有次事先藏好了剪刀,到了半夜便把绳子剪断了溜去见小沫沫,于是她又哭着将人从那房间重新领回来,自此,每回睡前苏南沫先要掀开被子翻个遍,晚上不敢深眠,确保阿年逃跑的状况不会出现。
好在,也没再出现。
但她总放不下心……
这回起床后,许初年将女孩梳洗干净了便要去灶房,等了好久却没见到她跟来,只好返回屋子去找,依然没有瞧见,他一颗心骤然一提,转身变成了跑,狂奔向院子脱口急切的吼:“沫沫!沫沫!!”
墨青的苏绣裙摆被手肘压在膝上,避免沾了地上的灰,她正蹲在天井边,对着空气自言自语:“阿年哥哥,你看这朵花好不好看呀?”
许初年走下游廊的步子一滞。
察觉到他接近,苏南沫演的越是逼真卖力,笑容娇憨,撑着腮,戳了戳天井旁盛的嫣然的花骨,扭头对身边的空地梦呓着说:“阿年哥哥也觉得好看?”尾音消失在被拽起的霎那间,看到眼前惨白的人,盛惧之中失了魂一样,那牙齿相碰,不成连句:“沫……沫沫……?”
他又凑过来,一寸细节也不放过地观察,太阳穴青筋遍布。
苏南沫此时手心里腻着汗,握了握拳头,装出懵懂地推起身上属于男人坚硬的手臂,折得她脊骨是真的痛,秀眉轻蹙:“你放开我……”歪脸去唤身旁的空气,“阿年哥哥快救我。”
“沫沫!!!”
突然的暴喝,震得她心里一突,面上安静了,换成负气,指着北边紧闭着门的厢房:“那个房间里,被你布置的跟我们小时候睡的卧室一模一样,前两次梦游你也都是去那儿,也像刚才我对待你那样完全不管我。”
“现在知道我有多怕了?”
阿年被她这一剂药激的过狠,胸腔里一直急重地跳,震动着她,苏南沫能想到毛团儿浸着湿冷瑟瑟着,不免吸了吸鼻子,只能拼命地忍。
“我……记不清了……”
冬末寒风冷冽,沫沫穿着特制的小袄,全身软又暖,许初年沉溺地垂首望着,望着她几丝鬓发沿着小耳尖,可不管是哪里,他都想要完全拢住,不愿露出一分在外面,恍然的,才有些明白。
以前的沫沫,除了他,还有太多能逗她快乐的事物,换做现在,她满目里盈着的担忧也好,一而再的纵容也好,是她的心甘情愿,亦是能救他命的唯一浮木。
可是啊……
“沫沫。”许初年上目线压低,惯用柔和的假象掩饰眸底浮现的爱欲,无限扭曲,抚摸着女孩的腮畔,极轻的低语:“那你就多疼疼我……”
他还想要,要沫沫跟他一样成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