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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是为了你。”宋如月也跟着站了起来,大胆的直视着三娘子的双眸,毫不畏惧,“我是为了昱哥儿,也是为了仪姐儿。不管夫人你承不承认,当时确实是你耍了小心思才让干娘和我翻了脸的,这是你欠我的,所以仪姐儿这一辈子的幸福,我理应要找你要的!”
“我知道。”三娘子坦然的冲着宋如月笑了笑,“姨娘放心,姐儿知书达理,温婉可亲,将来侯爷一定会给她择一门体面的婚事的。”
宋如月目光微闪,心有动容,径直就转过了身,背对着三娘子道,“夫人还是马上带着姐儿回府吧,若是现在启程,虽可能错过了膳点。可天黑以前应该是能赶回家的。”
庄子简陋,她即便有些舍不得女儿,可也不希望她在这样的地方凑合上一夜。
她宋如月的女儿,如今是堂堂靖安侯的长女,以前的她,是被欲望冲昏了头,竟以为只要抓着昱哥儿了,这辈子就有机会爬到平妻的位置了。
可如今远离是非尘嚣,午夜无眠细想,她才发现宣岚在病入膏肓的时候对她的那些美好的承诺其实不过就是想让自己在她死后好好的护着昱哥儿罢了。
只可惜,当时她看不懂,对着小小的仪姐儿说了很多伤人的话,但无奈的是如今她看懂了,却更不能对仪姐儿表现出母亲的深情厚爱了,因为她是罪妾。
但她不恨宣岚,这辈子,要是没有宣岚,她也不会有机会生下仪姐儿,人生在世,很多事都是没法由自己控制的。现在,宋如月经常会想起年少时自己和宣岚肆意在宣家后花园纵情欢笑的画面——豆蔻无忧,人比花娇。却是再也回不去了。
结果这天和宋如月聊完以后,三娘子就带着睡眼惺忪的仪姐儿踏着刚泛起的黄昏离开了庄子。
骏马一路飞蹄奔驰,三娘子眼看着马车外的景色从一望无际的田野变成了大片大片的杨树林,从层峦叠翠的树林变成了宽阔无景的官道,而就在马车踏入了官道以后,七月明夏的天色也渐渐的暗沉了起来。
这一路披星戴月的疾奔,待马车缓缓停在了侯府正门前时,三娘子只感觉自己已是饿得饥肠辘辘的了。
抱着仪姐儿下马车的时候,三娘子的肚子还不争取的唱了一曲“空城计”,惹得本一路都略见伤感的仪姐儿一下就抿嘴笑了起来,“母亲又饿了?”
“什么叫又?”三娘子故作生气的瞪着仪姐儿反问,“这都已经是黑灯瞎火的小夜了,难道你都不饿?”
仪姐儿点点头,一本正经的撇了撇小嘴道,“饿。”
“那还不快回屋!”三娘子“噗嗤”一声笑了出来,然后赶紧牵着仪姐儿的手就进了宅子。
谁知,桃花坞里,等着两人的不是热菜热饭热茶热汤,而是院子里那二十几个义愤填膺的妈妈和媳妇子。
想三娘子当时牵着仪姐儿的手,低头跨步正走过垂花门呢,忽然就看到前面灯火通明下的戳戳人影,如数条水蛇缠绕在一起那般,令人无端生惧。
而就在这时,如画突然一脸紧张的从院子里跑了出来,一见三娘子,她不由如释重负的说道,“夫人,您可回来了!”
“怎么了?”三娘子顿足。
“是甘妈妈带头来闹了。”如画压着声音,“今儿晌午也不知怎么了,甘妈妈那边就知道了您要减了厨房人手的消息,晚膳的时候,一院子的人就冲进了大厨房,这晚膳乱得差点都没端上来。”
“侯爷呢?”三娘子感觉自己的掌心一紧。是仪姐儿握她的手收了力道,她低头去看,却见仪姐儿正仰头紧张的看着她。
“侯爷一直在前院办事,不过甘妈妈她们来闹的时候侯爷好像出了府,据说是去了钱庄。”如画见三娘子伸手就将仪姐儿交给自己,便赶紧拉住了仪姐儿软弱无骨的小手,然后又说道,“前院那里好像也有甘妈妈的眼线,她分明就是挑准了侯爷出府的时间踩着点儿来的。”
三娘子点点头,二话不说转过身迈开了步子就往屋里走去。
“夫人!”如画堪堪的喊了一声,心下也有些紧张三娘子这样一个人冲进去会吃了那群刁奴的亏。
可三娘子却不曾回头,反而还朗声吩咐道,“你先带姐儿回屋,伺候好了姐儿晚膳以后去帮我煮点宽面,加点卤汁就好。”她说罢,不等如画回话,就拾阶而上,一眨眼的工夫她那背影就被院子内的光亮所吞没了。
“夫人回来啦!”
桃花坞的院子里亮的恍若白昼,还未等三娘子的眼睛适应了这明暗交替的变化,里面已经有一个陌生且略带兴奋的声音喊了一句。
三娘子站定,双眸忽闪,好一会儿才感觉目光所及渐渐的清楚了起来,可那厉声的责问就已经炸开在了耳畔。
“呵,夫人好生厉害,这才刚刚掌了内宅的权,就翻脸不认人了,想把咱们这些奴才往死路上逼呢。”
三娘子定睛看去,说话的是一个中年妇人,脸上油光满面的,身形微胖,穿着打扮略见讲究,举手投足间有着常年指派人的长者之仪,当下就试探性的喊了一句,“甘妈妈?”
甘妈妈一愣,吓了一跳,心想自己以前从未和三娘子打过交道,她竟能这般准确无误的认出自己,当下便就不敢小巧了她,只深吸了一口气,不搭腔,也不否认。
三娘子见状,心中也是了然,随即悠哉笑道,“妈妈也是好生厉害,这颠倒黑白是非的本事已练的炉火纯青信手拈来了,令人佩服。”
“夫人什么意思!”甘妈妈一听双手叉腰,红着眼道,“今儿在场的大多是府上的老人了,说句不中夫人意的话,咱们在侯府的时间那比夫人您可是久得多了,大厨房里头那谁负责什么都是有一说一分的仔细的,您如今倒好,让二十多个人做了之前三十多个人的活儿,这分明是要把咱们的苦劳给一笔抹掉了啊。”
让大厨房的人给还在胡同歇着的甘妈妈通风报信其实就是三娘子自己的计谋,毕竟只有甘妈妈她们真的闹起来了。她才能名正言顺的革了这一帮三心二意的奴才们的职,但是三娘子没想到甘妈妈这般利索,来的这么快!
“苦劳?”而甘妈妈话音刚落,三娘子就冷笑了起来,“妈妈这般睁眼瞎说,也不怕年纪大了闪着舌头?”
☆、第145章 云翻影?刁奴厉主(上)
“夫人这话是什么意思?”谁知甘妈妈也跟着冷笑一声,竟当面就顶起了三娘子,“老奴在大厨房干了多年的活儿,这舌头向来是利索的,夫人说我老太婆是非颠倒黑白不分,夫人且不去问问,我老太婆前两日请了假回了胡同那是因为家里有事给闹的,当时老夫人可是允了的。可今儿我回来一瞧,夫人竟就无端端的让人把我的位置给顶了,夫人这是要过河拆桥么?我甘老太婆在侯府那可是没有功劳也有苦劳的!”
甘妈妈这口才,让三娘子不禁眼前一亮,当下感觉肚子都不饿了!
“这也要有河才能拆了桥的,妈妈以为您和我这儿隔着多宽的河呢?”三娘子问的莫名其妙,语气轻松,像是在拉家常。
话说她是站在石阶上的,一众妈妈媳妇子是站在院子的平地中的,虽石阶不高也才三层,可三娘子是背光而立的,众人是迎光而站的,所以三娘子能将每个人脸上的表情看得清清楚楚的,可大家却不见得能看清三娘子的神情。
“什么河不河的……”甘妈妈一头雾水的扭头看了看一旁冯焕家的,不屑的嘟了嘟嘴,和冯焕家的嘀咕了一声,“就讨厌这文绉绉的人,难怪入不了老太太的眼。”
冯焕家的冲甘妈妈一眨眼,然后立刻仰起头朗声对着三娘子道,“家里的妞儿病了,奴婢这才只回家照顾了孩子一日,回来的时候就听说奴婢的活儿被人给顶了,还是夫人出言让小玲子做奴婢寻常惯做的采办营收的,奴婢也不懂了,奴婢素日都是仔仔细细的,做事也自问都是让主子满意的。怎么这才请了一日的休,回来就被主子给嫌弃了呢。”冯焕家的说着说着就拉起袖子抹起了眼泪,瞧那模样,还真像是受了天大的委屈似的。
结果冯焕家的话音刚落,周围便响起了此起彼伏的埋怨声,在场的每个人好像都有不得不休假离府的理由,好像也一定就是要在那一天,一个大厨房,一下子走了十来个干活儿的主心骨,也真,是,巧!
三娘子冷眼睨着矮了自己一截的一群人,忽然深吸一口气柔缓的说道,“既大家都有难处,那不如侯府上下就都不要吃饭用膳了,合着让大家把各自的难处都解决了,咱们侯府再生火起灶吧。”
三娘子声情并茂,偏话语薄凉。
面前躁动的声音戛然而止,所有人都直晃晃的抬头去看三娘子,却偏被她身后刺眼的灯光恍眯了视线。
一时之间,偌大的桃花坞前院鸦雀无声,所有人都拿捏不准三娘子方才那句话里的意思。这乍一听,三娘子好像是个格外宽待仆役的主子,但那句温温柔柔的话其实是怎么听怎么别扭的。
“如何?”三娘子又柔声问了一句,可忽然她的声音却犀利了起来,“又或者不如,今儿我恭恭敬敬的唤你们一声主子吧!”
人群中骤然传出了倒吸一口凉气的声音,与此同时,三娘子已缓缓的下了石阶,与众人平视。
她身形娇小,可气场却一点儿也不弱,一身华服翩然而立,举手投足间有的全是大家闺秀的端庄风范。一言一语中透出的全是主持中馈的底气。
“先帝爷薨逝,太子爷登基,新帝开朝议政的第一天,朝臣不齐,其实也不过就是少了卧病在床的一位阁老和有伤在身的銮仪使大人罢了,可二位大人当时左右也没有事先递上请假的折子,皇上当时就说了一句话,家有家法,朝有朝规,请假上奏者即允,若无故不上朝者,今儿不来,那这辈子都不用来了。”
故事,其实是三娘子胡乱邹的,理,却是说了明白的。之所以扣上了新帝爷这顶大帽子,是因为三娘子觉得,既眼前这一众下人都不服气,那天皇老子的话她们总应该能当了真吧。
“夫人何必用皇、皇上来压咱们这些、这些命苦的,我们可都是和……是和老夫人请了假的!”鸦雀无声的当下,甘妈妈硬着头皮扯开了嗓子,可是这一次,她说的话却远没有刚开始那般利索了。
“我以为如今,我才是内宅的主子。”三娘子一记厉眼扫了过去,直直的看着甘妈妈,冷笑道,“妈妈这是当我三岁孩子好骗是吗?妈妈愿意睁着眼睛说瞎话,我可没这心情陪着妈妈演戏。妈妈且记住了,主子仆役,银货两讫,侯府给你们月例,你们就该拿钱办事,这同一天十来个人一起甩活儿不干大摇大摆的回了胡同是几个意思?是要我这个做主子的八抬大轿去请了你们回来么?是,天下的事儿无巧不成书,你们人人都说家里有事儿,要请辞回去照料,可我要真的寻了个人一一去和你们的亲朋好友对一对话,看看你们到底真是家中有事儿还是随意拿了敷衍的话来搪塞我的,你们觉得是你们会穿帮呢还是我会哑口无言呢?”
三娘子戾气乍现,越说就觉得肚子越饿,越饿就觉得越是上火,“人贵在自知,我便觉得,我自认管不了你们,你们若是不想在侯府做了,我这就把你们的卖身契统统的还给你们,侯爷宽厚,我却不是个宅心的,我眼里容不得沙子,你们今儿在这里给我使了绊子,我可以不追究,但从今往后咱们主仆的情分也就算到了头了,外头有的是宽厚仁心的主子,诸位就好好的另觅高枝吧。”
三娘子说着,便高喊了一声子佩。子佩应声而来,手中还端端正正的捧着一个小木匣子。
“夫人,她们的卖身契都在这儿了。”见三娘子朝着自己使了个眼色,子佩便朗声的说了一句,然后打开了匣子。
已经有人屏不住开始瑟瑟发抖了,那粗粗的喘气声也十分的扎耳,可是三娘子却视而不见,随手从匣子里抽出了一张纸朗声念道,“周娥娣,高油人,夫彭泰兴。成化三十一年……”
“夫人,奴家冤枉,奴家是被甘妈妈逼的!奴家家中无事,奴家即可返工,奴家也是一时糊涂!”可不等三娘子念完,那个叫周娥娣的媳妇子已经慌张的“噗通”一声跪在了地上,一边磕头一边冲三娘子猛拜,声音洪亮如钟。
三娘子默默的看了看那媳妇子,又转头看了看铁青着一张脸的甘妈妈,冷如冰锥的声音顿时如刀子一般割在了甘妈妈的身上,“妈妈可瞧见了,这就是人心!”
“你……”甘妈妈人都发起了抖,她怕的是当自己发现眼前的这个新上位的二少夫人并不是个软柿子的时候,后面已经完全没了回头路。
“人食五谷,便有所需,今儿你们这些人,那日会跟着妈妈一起闹事,有看热闹不嫌事儿大的,但更多的还是因为你们信妈妈能给你们更体面的待遇,因为信了,所以你们今儿也会跟着妈妈回来。可我就是要给你们瞧瞧,待你们回头从我这儿领了卖身契以后。你们都去问问甘妈妈,看她是能给你们寻一户更体面的人家呢还是能保了你们衣食无忧呢?前两日你们甩手走的痛快,让主子们吃了憋,现在这随便找了个借口就又想回来权当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你们觉得这可能吗?”
“老夫人都知道!”可三娘子刚一说完,一旁的冯焕家的就喊出了声,“夫人也是明白人,又何必为难我们这一干下人,我们也是……领命行事……”冯焕家的声音越来越低,一边说,一边还偏了头去看甘妈妈。
可甘妈妈此刻的心却早已成了热锅上的蚂蚁,煎熬难捱。来的时候老夫人不是和她说好的吗,只要她带着人在桃花坞一闹开,老夫人就会马上赶过来的。
到时候三方角逐,以二压一,二夫人就算有理,也未必站得住脚。
可是如今她们这一帮下人是已经到了,可老夫人却迟迟不曾出现,这才是让甘妈妈感觉到背脊发凉的原因。
“领命行事。”三娘子慢慢的重复着冯焕家的话,轻轻的摇了摇头,“主子怕的是一心二用的奴才,奴才怕的是两面三刀的主子。其实说穿了,大家都希望对方是诚心相待的,如今你们同我说你们是领命行事,可这令不是我下的,那也就是说你们的心思,不在我这个当家主母这儿,那我还是那句话,我要你们何用?”
是,三娘子就是想要杀鸡儆猴,敲山震虎。这一府的奴才她换不得也换不起,可是拿十几个奴才的前程来换了阖府仆役的谨慎行事。忠心向己,三娘子觉得这是值得的。
更何况,只短短一天的工夫,单妈妈上手大厨房的一应事宜就比三娘子预估的还要快还要稳当,既然如此,三娘子就不怕临时换人。
本来启用新人就是担心内宅庶务会断了人手出了乱子,而如今这一顾虑已被能干的几个妈妈丫鬟减少了许多,那明着站在老夫人那边的这一波奴才,三娘子是不换也要换了。
甘妈妈一口郁气闷在了嗓子眼儿,闷热的夏夜,她却觉得阵阵的寒意从脚底冒起,冷得她整个人直哆嗦。
可忽然,有人从背后猛的推了她一把,甘妈妈一个踉跄差点就扑在了地上。人群中有些骚动,紧接着,一个,两个,四个……大家伙儿一个接一个的效仿起了还跪在地上的周娥娣,一边冲三娘子猛磕头,一边喊着“奴婢知错,夫人高抬贵手饶奴婢一次吧”。
只眨眼的工夫,原本还气势汹汹的这帮子下人,转眼就只剩甘妈妈和冯焕家的两人僵着腰杆子站在原地了。
“老夫人呢?”眼前的场面让冯焕家的也直发颤,当即就挪了步子凑到了甘妈妈的身边,用力的拉了一下她的衣袖悄悄的问了一声。
甘妈妈转头看了看她,眼里露出的竟满是慌张,当下只默默的摇了头道,“不知道……”
是啊,甘妈妈她们自然无法知道,此时此刻的老夫人正被陆承廷堵在霁月斋的内厢房里,母子对坐,剑拔弩张,那周遭的气氛压抑得连素来见惯了两人对峙的袁妈妈都差一点要喘不过气来了。
“老二。她可是你亲妹妹啊!”案头烛火微晃,时不时的发出“滋滋”的爆芯声,清脆明晰。
天知道老夫人此时此刻内心的煎熬和恍惚,如今和二儿子对坐,她优势尽失,没了丈夫的帮衬,没了大儿子的帮衬,老夫人想靠小儿子,可小儿子是个扶不起的阿斗,那她自然会把目光投向如今已把控了荣府内宅的大女儿,即便这大女儿是一碗泼出去的水。
“我也是母亲的亲儿子。”陆承廷目不斜视,看着老夫人的眸子里似染了霜华一般的冰冷无温。
老夫人被噎住了,当即伸手一掌就拍在了炕桌上,皮笑肉不笑的说道,“呵,你以为你查到了田芳玉的事儿又能证明什么?云英早就和荣姑爷成亲了,她新婚之夜是不是黄花大闺女只怕连荣姑爷自己都已经记不得了。田芳玉早死了,死无对证,老二,时隔多年你再来翻这旧账,这点力道,根本掀不起什么大浪来的。”
“母亲以为我要翻的是田芳玉的旧账么?”陆承廷摇头,笑不至眼,“母亲未免太小瞧了我,我兜来转去的查,又怎会只简单的走一走宣岚的老路就好?”
老夫人闻言,狐疑的看着面前的二儿子,心里更加就没了着落。
“母亲,荣岱是什么时候染了毒瘾的,您知道吗?”见老夫人一哆嗦,陆承廷在心中就不由的叹了一口气,当下竟忽然有些庆幸自己并非是由老夫人一手带大的,“云英过门第二年,荣岱在青花苑玩相公的时候被个小相公哄着第一次吸了五石散,只这一次,荣岱就染上了瘾。那之后,云英也聪明,自己让人把消息给散了出去,说荣岱是在青楼里寻开心的时候误食的五毒散,即便以后有人要查,去青楼找前因后果,方向也是错的。而当年在青花苑知情的那些人其实多半也已经被云英收买了,不过天下的事,都是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的。”
“老二,你,你竟然查你妹妹?”老夫人一听这话,当下连气都沉不住了,僵硬得挺直了腰就要起来,却被一旁也是脸色煞白的袁妈妈给偷偷拉住了。
老夫人一愣,看了看一旁的袁妈妈,却见袁妈妈正轻轻的摇了摇头示意她左右要沉住气。
老夫人这才稳稳的深吸了一口气道,“你既暗中调查的这般清楚,说说看,你到底想要什么?”
“母亲,让云英离林婉清肚子里的孩子远一些。一个荣府难道不够她折腾的吗?既她已染指了荣府,若还想再回头染指娘家,便就是她不顾兄妹之情了。”陆承廷面无表情的直抒心意。
老夫人嘴角一勾,“你这心思一起,她怎会再来要挟你,可笑老二你如今也沦为宣氏那般的人了,你这做法,和宣氏当年又有什么区别?偏当年你一直都觉得她处事轻贱呢。”老夫人垂了脸,讥讽的话却字字珠玑。
“母亲,别把我说的这般不堪,要不堪。也是你们逼了我的。”陆承廷无奈的看着老夫人,“母亲,家族之命对您来说到底意味着什么?父亲和大哥尸骨未寒,酒泉之下,若是他们有知,你猜他们知道了咱们侯府如今的状况,心里会是喜还是忧?云英的这些事,若母亲您想的明白,那到了您这儿以后我便不会再和旁人提及半句,可若是这样您都还想不明白的话,就算是毁了云英这辈子。我也会把她一心筹谋她夫君短命的事儿说给姑姑听听的。”
“你敢!”一听陆承廷提及了蕙太妃,老夫人眼眸一闪,终于有些动容了。
“我如何不敢?”陆承廷冷着脸,面无表情,“您于我不过就是生恩,可姑姑对我却有着知遇之恩,人心肉长,亲生母亲都能薄凉待我,我又为何一定要如此袒护云英?”
“你们难道真的要让安哥儿的遗腹子被这样一个来历不明的女人给一手养大吗?”老夫人重重的吐出了一口气,混沌的声音里夹杂着太多的情绪。
“母亲难道以为我会这样纵虎归山吗?”陆承廷也问的五味杂陈。
老夫人静静的看着他,忽然淡淡一笑。“林婉清肚子里是男是女都不得而知,何来纵虎一说?”
“就是因为不知男女,我才更加不会把这孩子给云英。”陆承廷继续沉着反驳,“我知道云英这辈子都再难生育了,若是留下一个孩子,她就有了可以掌控靖安侯府的垫脚石。母亲,不管是男是女,长房这一份却注定是要留给这个孩子的,把这样一份独业留给一个从小跟着外人长大的孩子,我不是生生在给昱哥儿设阻么?更何况,云英已经让林婉清动了不该有的念头,我若再纵容着她,岂不是等于把自己的位置也拱手让了出去?”
“难道不好么?”老夫人指了指陆承廷笑道,“云英和那孩子,不正好就如同蕙太妃和你么?同是姑侄,同心为谋。”
“太妃娘娘至今都是为了整个侯府,云英是吗?”陆承廷突然没了和老夫人争辩的心思,缓缓的从椅子上站起了身,居高临下的看着渐露苍老的老夫人道,“小的时候我总在想,只要我听话一些,您或许就能和看大哥那样多看看我了,年少之际我又想,是不是我博回功名了您就会多看看我了。我打小跟着祖父祖母,也知您和祖母有怨,所以我和您的母子情分才会变成如今这般两看不悦的下场,可我从来都没想过要与您敌对而立,便是三娘子,也从未起过要从您手中争权夺利的念头。很多时候,为人为事,都有无可奈何,也并非我夸大自威,但您说,今日除了我,谁还能挑得起靖安侯府的这个担子?是云英,还是小九?小五倒是个万里挑一的好人才,可偏偏他是庶出,一样入不了您的眼。但母亲,一家人一条心,侯府才能变成从前那样昌荣有威的侯府,父亲已经死的够损颜面了,大哥也走的遗憾满满,难道您真的要眼睁睁的看着云英把整个侯府都吞入腹中您才甘心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