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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月12日,星期三,燕大,下课铃响了以后,正在黑板上板书的欧阳云停了下来,自语道:“这么快就下课了。”他摇摇头丢下粉笔转过身来,目光从第一排最左边的那个女生开始,一一掠过教室里的每一个人。
自从欧阳云的课程固定下来以后,教室里的听众也渐渐固定下来,和他们共度了一个多月的时间,想到这个学期再也没机会和大家见面了,他心里有点寡寡的。
人是感情动物,这也许是人性最美好的一面。欧阳云从百年后来到这个时代,原来有点懵懂还有点冲动,现在经历了这么许多,他终于明白了自己的使命,也终于把自己视为这个时代的一份子,由此才觉得这个时代的大学生是多么的单纯可爱。分别在即,心中难免有点依依不舍。他的目光从所有人脸上一一扫过,清了清嗓子说:“今天是我这学期给大家上的最后一节课,以前没有当过老师,也不知道教得好不好,希望没有耽误你们。”
“教授不教我们了?”“教授,发生什么事了吗?”……
“过几天我可能要去美国一行,”欧阳云说完这句话,朝大家点点头,捧起讲义走了出去。
背后,教室里先是鸦雀无声,过了一会,也不知道是谁起的头,响起了让他倍感熟悉的歌声:河山只在我梦萦,祖国已多年未亲近,可是不管怎样也改变不了——我的中国心……
“这些臭小子,”他轻声嗔怪道,眼角不知道为何有些湿润,用手揉了揉,心说:就冲这点歌声,自己此行不虚!
欧阳云在歌声的伴奏下,脚步有些沉重的走下楼梯,刚刚走了没几阶,身后响起急促的脚步声,他下意识的回头,看见满脸通红的潘媚人正眼含泪光的看着自己。他笑了,问:“怎么啦?掉眼泪了?”
潘媚人能够追上来,想来不知道耗费了多少年积累的勇气,她眼含泪光,勇敢的看着他问:“教授,您还回来吗?”
欧阳云对这姑娘印象真的不错,特别喜欢她这娇怯的样子——他不是感情上的白痴,人家这样对他,自然有所感应,他笑着回:“当然回来,中国才是我的家。”
女孩“噢”了一声,如释重负的样子说:“我还担心再也见不到您呢,”这话说完,好像积累下来的勇气终于用完了,或者感觉到了这句话的不妥之处,她的脸更红了,染得脖子上也泛起红光,头也垂下了。
欧阳云很感动,情不自禁的伸手拍拍她的肩说:“呵呵,怎么会呢,只两三个月而已。”
女孩的身子猛然被他触到,轻轻一颤,嘤咛了一声,头垂得更低,双手摆弄起衣角来,再也不敢看他一眼。
欧阳云大乐,心说这就是所谓的男女授受不亲吗?没想到现在还有这么传统、敏感的女孩子。他正想说些什么,忽然范伟怒气冲冲的跑了过来,瞪着他们问:“你们在干什么呢?”
欧阳云一怔,很不喜欢他说话的语气,皱起眉头问:“你以为我们在干什么?”
潘媚人似乎有些怕范伟,急忙躲到欧阳云背后,有点怯生生的问:“范伟,你想做什么?”
范伟怒气嘘嘘的,瞪着欧阳云,然后看了眼潘媚人问:“媚人,难道你喜欢的人就是他吗?”
“我——”潘媚人求救似的看了欧阳云一眼,身体自然而然的离他近了些。
欧阳云有点看不下去了,不管潘媚人对自己有没有意思,范伟表现得实在有些太过咄咄逼人了,他说:“范伟,追女孩子不是这样追的,难道你不知道,爱情是建立在彼此尊重、相互信任基础上的吗?”
“欧阳云,别以为你当上了教授就能随便说教别人,她是我的!”范伟吼着,伸手去拉潘媚人。
欧阳云正好站在两个人中间,自然不会让他得逞,张开双手将潘媚人护住了,后者抓住他的衣服,骇得连话都不敢说了。
范伟彻底被激怒了,吼道:“欧阳云,我要和你决斗!我们谁赢了谁做她的男朋友!”他的声音自始至终都很大,引来许多学生围观,但鉴于三个当事人的身份,他们只是看着,并没有多少人指手画脚、趁机起哄。
欧阳云本来就不是绅士,被他一而再、再而三的进逼,脾气上来什么都不管了,他咧嘴冷冷一笑说:“既然你欠管教,那就让我替你们班主任好好管教管教你!”
“废话少说,有种到操场上去,各位同学,麻烦大家去做个见证。”
午饭时间,燕大的操场上一般少有人影,今天却是个例外。欧阳云,抗日双雄之一,还是新晋教授;范伟,学校里打架出了名的小霸王;再加上燕大校花潘媚人,由这三人主演的文武全行大戏一旦上演,自然能够赚足眼球。
潘媚人早就骇得哭了,一边低声饮泣一边求着欧阳云和范伟:“教授,你别和他一般见识;”“范伟,求求你不要动手……”
欧阳云见围观者越来越众,早就没了动手的雅兴,皱着眉头想:怎么?看耍猴呢?只是面对范伟那挑衅的眼神,一副耻高气昂的样子,心中莫名来气,血气冲上头脑,便什么也顾不得了。
范伟在燕大人缘似乎蛮好的,请了一个叫李俊杰的做裁判,然后脱掉外衣,穿一件衬衫走到人群围成的场子中间,开始运气。他一边憋着气将双掌合在一起摩挲着,一边看着欧阳云只是冷笑。
欧阳云见他的准备动作蛮眼熟的,多看了两眼,然后说:“范伟,打架归打架,不过,有些话我得说在前面,这赌约对媚人同学可不公平。”
范伟头一昂,不屑道:“怎么?怕了?”
欧阳云不理他,对众人说:“潘媚人喜欢谁做她的男朋友那是她的自由,现在提倡民主,个人婚姻大事父母尚不能做主,我们两个外人凭什么替她选择。这场架不管输赢,你都可以继续去追求人家,不过,我还是那句话,追女孩子不是这么追的——好了,来吧!”
范伟哼了一声,上前一步,左掌照着欧阳云的胸部拍了下来。
欧阳云以前为了借他的衣服,摔了他好几跤,刚才虽然觉得他的准备动作有点怪,却也没放在心上,心里想着男人打架嘛,还是像和李铁书那样用拳头直捣爽快,不管不顾的一拳砸向他的面门。
“砰”的一声,一拳一掌各自打实,范伟左边眼眶立刻黑了,他闷哼一声,身子一晃,嘴巴疼得一咧,右掌又拍了下来。欧阳云被他一掌拍在胸部,只觉得胸部一阵绞痛,立马想起郭彪的铁砂掌来,这才知道为什么觉得范伟的准备动作这么眼熟了,原来和郭彪发功前的准备动作一模一样。他骇了一跳,心说难怪范伟有恃无恐来着,感情这小子也练成了铁砂掌。他想起那棵被郭彪一掌拍烂了的树,只觉得一股寒气从心底冒出,胸口的绞痛更加厉害,再也不敢和范伟硬扛了——一闪身让开范伟的右掌,起左脚踢向其右手肘,右拳照着他的脸砸了下去。
范伟见他生受了自己一掌竟然没事,加上左眼圈疼得厉害,不由也收起了小视之心,不敢再挨上一拳,急忙收掌后撤,等他拳锋用老,这才双掌拍出。
欧阳云既然发现范伟使的是铁砂掌,料他和郭彪有些渊源,借机往后一跳,说:“等等,郭彪是你什么人?”
范伟一愣,说:“他是我师兄,怎么?你怕了?”
欧阳云哼了一声说:“郭彪是我大哥,范伟,你的铁砂掌应该是他教的吧?不过,你学这铁砂掌就是为了争风吃醋的吗?”郭彪的铁砂掌他见过,实在太霸道了,范伟如果仗着铁砂掌和别人争风吃醋,那将不知道有多少无辜的大好青年被他伤了。这么霸道的武功,只要不是穷凶极恶之徒,或者双方有什么深仇大恨,他相信一般情况下学成者是不会轻易使出来的。欧阳云想起范伟曾经说过要让他师兄来教训自己,此时才知道所谓的“师兄”竟然就是范伟。
范伟听他这么一说,想起郭彪教自己这套掌法时定下的规矩,脸色立刻变了,然后,他强笑道:“和你打架我还要用铁砂掌吗?一般拳脚就足够了。”
欧阳云冷冷的看他一眼说:“别说大话了,你表哥和我较量都差点要动用铁砂掌,何况是你,我劝你还是赶快回宿舍去处理一下自己的双掌吧,追女孩子,不是谁能打谁就能赢得芳心的,你是大学生,这么浅显的道理不会不懂吧?”他看了看四周围观的学生,说:“大家散了吧,午饭时间,可别让食堂的大师傅等得太久了——媚人,你也回去吧!”他压低声音对她说:“自己的幸福要自己争取,勇敢一点!”拍拍她的肩膀,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