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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5师训练班驻地训练场,学兵们三三两两的正坐在地上休息。训练场边上站着三个教官,其中一人正是梁大伟。
梁大伟看上去心情不佳,脸色一直比较凝重,他的视线不时有意无意的扫过人群里的楚天歌,眼神里带着一些比较复杂的成分——曾澈到食堂逮人果然碰了壁,不知道是不是看出了他出这么个主意的用意,竟然把难题踢还回来。特务处里,官大一级压死人,最讲究服从,所以他虽然心不甘情不愿,却也只能接下这个注定里外不是人的任务。只是,且不论他是不是真的想要拿人,只看目前楚天歌在学兵中的声望,想要当众抓捕的话估计不太可能——学兵们虽然军事素质不行,可是却是天不怕地不怕什么事都敢干的主。要命的是25师高层虽然表态支持,却又暧昧的说军方不适合出面,于是,所谓的支持也就成了一句空话。至于特训组里那几个学兵,还是别指望了——自从得知“河北事件”就是“抗日双雄”所为,那几个家伙竟然把他们视为偶像,现在正崇拜得不行……梁大伟思量着,楚天歌的形象渐渐的和只刺猬融为一体,让他感到头大无比。
梁大伟在关注着楚天歌,后者同样在注意着他,而且有意无意的把自己藏在人群里。来之前,欧阳云特地交代过他,一切行动以保证安全为基础,实在不行就撤。这话让他心头暖暖的,同时也坚定了他一定要完成这个“光荣的任务”的决心。
两人的目光似无意实有意的对撞了几下,在梁大伟的主动挑战下(楚天歌是这么认为的),大有火星四溅之势,他决定使出欧阳云交代的最后一招。
许是两兄弟心有灵犀吧,楚天歌不知道的是,几乎在同一时间,欧阳云也在使用着这一招。这一招的名字就叫做“小道消息”。
他神神秘秘的问周围的学兵:“听说了吗?”
“什么?”
“国民政府某位大员已经和日本人签下协议了。”
“又签什么协议?不会是又一个《塘沽协定》吧?”
“差不多,我听说了一条有关我们训练班的。”
“恩?”“快说说看。”……
“日本人要求解散25师学生训练班。”
“不是吧?日本人算什么东西?他说解散我们就解散啊?”
“日本人说了自然不算,可问题是,如果换做军事委员会下令呢?”
“啊?!这算什么事?”“这军事委员会姓中还是姓日啊?”“你从哪听来的,不是谣传吧?”……
“谣传?那你们等着看吧。”
“楚大哥,我相信你。”“训练班解散了,我们怎么办啊?”
楚天歌等的就是这么一句话,他赶紧接上说:“我已经想好去处了。”
“楚天歌,你准备去哪里?”
“29军学兵团。”
“29军?”“在喜峰口打得日本鬼子丢盔弃甲的那个?”“29军我知道,《大刀进行曲》就是为他们写的。”“楚大哥,能带上我吗?”“我也想去。”……
“行,欧阳云大家知道吧?”
“当然知道了,不就是和你齐名的‘抗日双雄’嘛?”
“他其实就是沈云。”
“啊,你说沈云就是欧阳云?”
“恩,他是我大哥,已经和29军的宋军长交涉去了。不知道你们怎么想的,反正我们已经决定了,只要训练班一解散,立刻投奔29军去。”
“我也去。”“楚大哥,你可一定带上我啊!”
……
教官们发现学兵们忽然凑一块去了,不少人还很激动的样子,不知道发生了何事,三人急忙过去查看,走近几步,听见他们议论的竟然是训练班将被解散的事,梁大伟还好,其他两人都吃惊不小。其中一个叫路大洪的中尉立刻喝道:“都回自己位置上去,训练班不会解散,都是谣传,大家不要相信。”
梁大伟拉住了他,低声说:“只怕是真的。”
“恩?”路大洪瞪起了眼睛。
梁大伟苦笑,说:“不好意思,这事还得怪我们。”日本人对训练班其实并没有什么意见,但是却把“河北事件”算到了“除奸特别行动组”身上。了解内情的人都知道,特务处的天津特别组,骨干都来自训练班里的特训组。就冲这,日本人要求解散训练班倒似“合情合理”。
路大洪对曾澈等人在训练班里搞这么个特训组一直有意见,原因无它,特训组几乎挖光了训练班里所有的精英。弄清楚了这层关系,他很不客气的说:“你知道的,训练班是我们25师的军官储备,可是我们辛苦一场,到头来却为你们特务处做了嫁衣。本来这也没什么,大家都是为党国服务,可是,现在这算怎么回事?人才被你们挖光也就算了,连剩下的学兵也保不住了!”
听他这么说,梁大伟心里更苦了,心说我们冤哪,这都是在替欧阳云、楚天歌背黑锅呢,可是,却又不好明说,所以,只得在面上陪出笑脸来,说:“这个是我们处理得不好,路兄,真正对不住了。”
“哎,算了,他们也不容易,”另一个25师的教官来打圆场。
路大洪哼了一声,走了。既然训练班迟早要解散,那他呆在这里还有什么意思?!
训练班即将被解散的消息就这么传播开来,渐渐的传得25师上下皆知,乃至第二天宋哲元打电话给25师师长关麟征向他要人的时候,后者象征性的要了十五挺捷克zb-26式轻机枪就爽快的答应了。为此,路大洪还特地去师部闹腾了一番,最后由关麟征亲自出面向他解释了“小道消息”基本属实的情况后,他才怏怏的离开。
而当天晚上,小道消息的散播者楚天歌便被51军派人给“逮捕”到蔡家花园去了。
当欧阳云次日到训练班得到这个消息,见学兵们都很焦急的样子,他反而放心的笑了——这“逮捕”背后有玄机啊,看来,受昨天晚上他遇袭的警醒,楚括机连夜采取了行动,名为逮捕,实则上却是将自己的侄子给保护了起来。
那天在宋府,欧阳云、宋哲元、姜树人,加上后来加入进来的郭彪,四个人一直畅谈到天黑。其间又来过两个汉奸,但皆被小李给挡了架。而欧阳云后来出城的时候遇袭,正是其中一人自作聪明向主子汇报宋府有“非常人”存在才引起的。
天黑之后,宋哲元留欧阳云吃饭,欧阳云午饭都没吃,早饿得不行了,也就没有客气,很爽快的答应了。
吃饭喝酒最能联络男人间的感情。宋哲元自从被解职,在天津一直郁闷着,现在29军有了个好的前景,他心情一高兴,就陪三个年轻人多喝了几杯。
宋公既然屈尊相就,三个晚辈、下属自然要放开怀响应,结果姜树人当场倒下,而郭彪和欧阳云也闹了个大红脸。喝高了的郭彪想起欧阳云杀日本人的手段,其中那个流川正树还是号称日本三大高手之一的流川流派的掌门人,难免技痒;而欧阳云对之前的较手劲失利也有点不服气,认为打架并不是光靠力量就能解决的。于是两人惺惺相惜,就在宋府院子里演武了一场。
宋哲元也是个好热闹的,让人在院子里架起一盏灯,饶有兴趣的带了几个警卫在一旁观看。
郭彪是发起者,他率先下场,除了外套,只着一件衬衣,然后运了运气,摆开架势等在场中。欧阳云知道徒手肯定不是他对手,人家那双掌就是极厉害的武器,自己根本不敢碰,所以也不客气,自车上取了双截棍,上下左右一阵舞动,活动开手脚,这才站到场中。
双截棍本是带有表演性质的武器,他这一番舞动,率先为自己赢得一片叫好声。
郭彪第一次看见这种兵器,很是谨慎,开始试探了几招,结果手掌才递出去,就被双截棍迎头痛击。连着被敲中三次,疼得他倒吸了几口凉气,他不敢再存轻视之心,只是小心翼翼的绕着欧阳云打转,思量着如何近得身去,这才好发挥自己“短兵器”的长处,也才能发挥自己的力量优势。
可是欧阳云力量不如他,技巧和格斗经验却不逊他。这双截棍他从小开始耍,对其掌握程度委实不下于自己的手臂。他已经看出了郭彪的打算,于是乎,始终保持着和对方的距离,仗着双截棍非同小可的近远程打击能力,硬是砸得郭彪双手肿成了馒头,却没有让他近身一步。
郭彪心里这个憋屈啊,绕是他皮骨再硬朗,可也架不住如此敲打啊!不由的,他动了真怒,双掌掌心贴在一起,使劲一揉,已经准备使出铁砂掌功夫了。
欧阳云见他如此,知道他动真格的了,心里暗凛。
宋哲元见过他铁砂掌的厉害,那一巴掌下去,能够将猪的内脏给拍烂了,可以说人沾着就伤,急忙喝止:“彪子,你干什么?欧阳是自家兄弟!”
郭彪吃他一喝,这才醒过神来,不过,此时他已经运功在手,如果聚而不发的话,将会倒功最少十个月,于是急急转身,朝着身边一颗碗口粗的树干拍了下去。
“啪!”的一声脆响,那棵树晃了晃,欧阳云看得一愣,正不知其中的玄机,转眼,那树却从中间断开,“哗啦”倒下,再看断处,已经烂了——他不由倒吸一口凉气,心说自己如果被这一掌拍在身上,只怕即使有防弹衣也难保不死——这就是铁砂掌的真实威力吗?他急忙收起双截棍,对郭彪说:“郭大哥,欧阳认输。”
郭彪做个深呼吸,双掌掌心再次贴在一起揉了揉,然后从怀里拿出个瓷瓶倒了点什么液体在手上,四下摩挲着,正色说:“老弟,刚才真对不住,要不是军座提醒,差点犯了大错。不过你那棍子也太过狠了点,就是我这铁手都受它不了。呵呵,这一仗,我们其实不分胜负。”
欧阳云摇头,认真的说:“是我输了,我这身体可比不上这树,这一掌拍下来,估计也是一断两截的命,说起来,倒要多谢宋公救命。”
宋哲元哈哈大笑,说:“你们就别谦让了,有机会到战场上见高低吧,比比谁杀的日本鬼子多,这才是真的好汉。”
两人对视一眼,郭彪说:“军座说得对,欧阳老弟,有机会到战场上见真章吧!”
欧阳云大笑:“一言为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