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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然母亲对父亲的态度已经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但我们却没能因此而放下心来。父亲的身体似乎呈现出一种每况愈下的趋势,这让我们的担忧从母亲身上又一次转移到了父亲身上。我恨不能钻入父亲身体之中死命拦住迅速蔓延的癌症猛虎,即便是拼个遍体鳞伤也无怨无悔。只是,我不是孙悟空,没他那般神通广大。于是,强烈地无力感再次涌上了心头。我好恨,恨那无情的癌细胞,同时也恨自己的无能。
来到市区的时候,我心中依然充斥着强烈的恨意和深深的痛苦。老婆似乎发现了我的不对,虽然极力劝慰,但我依然觉得自己的心好痛。
在接下来的整整一个星期之中,我的心情一直很糟糕。“喜、怒、哀、乐、爱、恶、欲”,人之七情中,在父亲康复的希望渐趋丧失的情况下,在最初的恨意充斥之后,我心中似乎已经没有了喜、没有了怒、没有了乐、没有了恶、没有了欲,在对父亲强烈的亲情爱意之中,我所能感觉到的就是只有“哀”,浓浓的悲伤之意一直萦绕于胸,久久无法驱散。
又一个周末,浓浓的悲伤转化成了深深的恐惧。因为,我害怕回到家中,看到是处于弥留之际的父亲。不过再恐惧,也不能不回家。我知道,即便是自己逃避了,该发生的还是会发生,而且还可能会造成自己一生中最大的遗憾。
好在,回到家中,我最最不想看到的情况并未出现。情况越糟,人们的期望往往也就越低。就比如自己的小孩已经整两岁了还不会说话,那么我想无论谁是小孩的父母,此时所期望的绝不是自己的孩子能不能成为天才,只要自己的孩子不成为哑巴,父母就已经很知足了。那时的我就是这样的心态,看到父亲跟上个周末相比,病情并未出现太明显的恶化,我就已经很满足了。
这回,母亲表现得比以往任何一次都要积极。当着父亲的面,母亲就直接问:“你爸现在咳嗽得是越来越厉害了。某某(我小名的代称),你有没有想想该怎么办?”
其实,我早就发现爸咳得比先前更厉害了。不过,我知道这应该是癌细胞扩散到肺部引发的,跟普通人受凉或者肺部发炎所引起的咳嗽全然不同。潜意识中,我就认为,治疗普通咳嗽的方法对于父亲来说,并不能起到太大的作用。因此,我还真没想过该如何解决父亲的咳嗽问题。“这,这……,要不还到市人民医院去看看?”在措不及防之下,我有些不是很确信地支吾着回道。
“还去?”父亲闻言,一边咳嗽,一边抢在母亲之前有些情绪激动地说,“不去我也知道结果。那家伙肯定还是说‘一切正常’。有必要因此而让我遭受一次没有任何价值的颠簸之苦吗?”
不知道父亲如此抢着回答,是出于对主治医师强烈的不信任,还是由于极度害怕旅途的奔波之苦?也许,两者兼而有之吧。现下的情况,我也知道去市人民医院其实已经没有多大的意义了。只是,现在,父亲并不知道自己的实情,我总要拿出一种积极应对的姿态。否则,必定会引起父亲的怀疑。
“那该怎么办呢?”我故作为难地反问。
“你们不在家的时候,我已经给你爸吃过好几种止咳药了。只是,效果不是很明显。(我心想,效果明显才怪,普通的止咳药又怎么能够止得住癌细胞所引发的咳嗽呢?)我本来准备带你爸到诊所去挂点水试试能不能起作用的。只是怕你们会怪我善做主张,才会等你们回来再作打算的。”母亲有些担忧地提醒我说。
虽然我知道用普通药物输液,对父亲咳嗽的作用只得这么大,但如果不输液,还能有其它什么办法呢?反正,我暂时是想不到什么更好的办法。一点应对措施都不采取,肯定是不行的。在父亲不知道实情的情况下,想来,输液最起码会对他的心理产生一定的积极影响。从这个角度来看,作用不大的输液也未必就是什么坏事。想到这里,我赶紧回道:“挂水也是个不错的选择。这样吧,我现在就找姐姐他们商量一下,如果他们都不反对的话,那么我们马上就去。”
也许大家的想法都跟我一样,反正没一人反对。不过,姐姐补充说:“不知道爸现在的情况,有些药物会不会起反作用?”
“这我也不清楚。可能有些药物会吧。”我有些不确定地回道。
听我这么说,姐姐就接着说道:“我觉得,去挂水的时候,最好将爸的情况明确告诉医生。”
“都是一个村的。我怕万一他口风不紧,弄得路人皆知,一旦被父亲听到什么,恐怕就不好了。”我有些担忧地说。
“可是,如果不说的话,万一出现什么不良的药物反应,那该怎么办?”
怎么办?我哪里知道该怎么办?反正那样的局面可不是我希望看到的。除了满脸的担忧和紧张,我什么都没说。
姐姐看了看我,就接着说道:“况且,我相信,作为一名医生,最起码的职业道德应该还是有的。”
我知道姐姐的意思,她所说的“职业道德”实际上就是指的为病患“保守秘密”。唉,希望如此吧。我心中哀叹一声,然后说道:“好吧,就按你说的办。”
这是第一次去诊所,由于正常是母亲在家,而且跟医生实话实说的时候,最好得有人照看着父亲,因此我们决定陪同着父亲一起去。
我用摩托车驮着父亲,姐姐用电瓶车带着母亲,一路慎之又慎(尽量开得慢点,尽量避开颠簸处)地来到了诊所。
现在的诊所已经进行了改革,将所有的私人诊所都统一地集中到了村队部。据说,已经不允许再开私人诊所了。我们村上开私人诊所的两个赤脚医生也全部集中到了这里。只是,我们是一吃过午饭就过来的,中午时分,这两位熟人似乎都不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