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9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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萨满老巫也是略有些忍俊不禁,摇了摇头,从袖间取出一个瓷瓶:“如此,你先将藏宝图画出来,老朽这就将人骨念珠予你。”
“晚辈尽力,不过,这急上眉梢,晚辈不能确定画得对不对。”白昙爽快地一口答应,转头对弥兰笙道,“弥门主,麻烦拿纸笔来。”
须臾之后,白昙便已完工,一只手将羊皮卷上初见雏形的毗湿奴画像摊到萨满老巫眼前,一只手摊开来讨东西:“晚辈此刻只能记起这么多,也许还有漏了些细节,日后必定一一补上。”
弥兰笙瞧着他,心道,这小子,简直就是只狐狸。
“罢了,长老,你就先给他,现在,我们也只能寄希望于藏宝图了。”
萨满老巫将瓷瓶递给白昙:“白教主,将这人骨念珠给你用,老朽便兑现了承诺,只不过,你便再无机会知晓当年关于你师尊的事了,日后,也请莫要因为这个来纠缠老朽,老朽有口戒,破不得的。”
白昙将瓷瓶抓在手里,手指缓缓收紧。
“难道,用人骨念珠造了幻魇,就没法拿它来救人了么?”
萨满老巫摇了摇头:“一珠不能二用,白教主自己抉择。老朽以为,二者之间,你的命更重要。斯人已逝,便莫要放不下恶执了。你与巫阎浮师徒一场,乃是一段孽缘,早些了断,早些忘却,也好。”
“谁说本座放不下了。自然是......命重要。”
弥兰笙听少年自语似的喃喃着,将瓷瓶内半颗人骨念珠倒到手心,盯着它足足看了好一会,才把手捂到嘴上,一仰脖,喉头动了一动。
然后他回过头,在藏宝图上奋笔疾书了几下,冲他们抱了抱拳:“多谢,救命之恩,没齿难忘。藏宝图已补完,门主,长老,笑纳。”
说罢,他转身便匆匆走了出去。
回到房内,关好门,白昙才展开紧蜷的手心,走到榻边,将姽鱼儿扶起,离无障疑惑地看着他,只见白昙捏开姽鱼儿的下巴,指尖夹着一小枚白森森的圆物,塞进了她嘴里,不禁愣了一愣,才反应过来。
“这是......人骨念珠?”
白昙点了点头。
离无障的脸色一下变得很难看,一把擒住他的手,两指伸进姽鱼儿的嘴,要去掏出人骨念珠,白昙吓了一跳,一掌将他狠狠推开。
“你做什么?!”
离无障看了一眼自己指尖,那人骨念珠入口即化,便只沾到一星半点粉末,他猛地朝白昙扑去,手指往他嘴唇上抹去。
白昙猝不及防地被他扑倒在地,本能地出手如电,点了他几处穴位,离无障的手指堪堪悬离他嘴唇只有半指,尚在微微发颤。眼看指尖一星珍贵的粉末眨眼间便要融化不见,离无障霎时眼睛都红了。
“师弟......你吃啊,你为什么不吃?”
白昙笑了:“这一点又有什么用?能让我长命百岁,无怨无怖么?”
“不能。”
白昙伸手将它拂去,解了他穴位:“那便是罢了,我要它有何用?”
离无障撑住地面,双手无声地颤抖着——我只怕,我连你登上武林霸主之位那一天都看不到。如此想着,却终是没有勇气将这话说出口。
不知是怕告诉了白昙,还是告诉了自己。
他爬了起来,径直走向门口:“教主,时候不早了,属下先退下了。”
白昙“嗯”了一声,坐回榻上,摸测姽鱼儿脉相。
离无障来到走廊上,四下看了看,想瞧瞧那伏鹿是否已然到来,却不经意地瞥到了另一张眼熟的面孔。那人颀长瘦高,步伐轻盈,虽乔装打扮了一番,可与他同为护法近十年,烧成灰,他也能一眼认出来。
司幽身后还跟着一名妙龄女子,他亦认得此人,正是江湖中赫赫有名的易容师颜如玉,她被曾为西夜国师的巫阎浮安插在西夜王宫已逾十年,已混到宫廷总管之位,若非豪掷千金,或者武林中有一定地位者,极难请动,竟会出现在武林大会上,着实是稀罕之事。
莫非,她也来打擂台了?
离无障隐约觉得此事不大简单,眼见司幽走近第四层的一间禅房内,便寻了扇窗子翻出去,飞檐走壁,跟到那间禅房窗外,附耳偷听。
第48章
借着昏暗的烛灯, 颜如玉瞧见禅房内的榻上有一名白发男子正在盘腿打坐, 她走了过去, 看见那张陌生面容,不禁露出一丝惊疑之色,男子抬起眼皮, 一双狭长蓝眸盯住眼前之人,只凭这慑人的眼神, 颜如玉便疑虑顿消,在榻前惶恐地跪了下来:“妾身颜如玉, 拜见教主。”
白发男子淡淡一笑:“如玉便是如玉,果然生得一双慧眼。”
“哪里哪里, 教主谬赞了。”
颜如玉掩口一笑,她容貌有如豆蔻少女,一张出尘的脸上半点岁月痕迹也不见,唯有一双眼睛透出不合外表的沉着冷静。“妾身自听闻教主死讯以来,一直不敢相信, 郁郁难安,昨日, 司护法邀妾身来见他的一位故人,说是如若不去,妾身必将悔恨终生,妾身心下便有所怀疑……没想到,竟真是教主你。可是你这张脸不像……”
颜如玉仔细打量着白发男子的脸,欲言又止。
“不错, 你所见这张脸,确非易容而成。世上又怎会有连你也看不出来的伪装?”巫阎浮摸了一摸下巴,“本座乃是借尸还魂……”
这一句轻描淡写,于离无障听来,却如五雷轰顶,当下是浑身僵硬。
颜如玉惊叹不已:“世上居然真有借尸还魂这种奇事!”
“本座与这躯体之主有共命咒相维系,也算不得奇,有因则有果……如玉,你可知本座召你前来,所为何事?”
颜如玉心领神会,将手里提的金丝楠木箱搁到榻上,从鬟间取了一枚玉簪,往箱口莲花状的机关眼里一插,一拧,箱子“咔哒”一声便打开来。箱内第一层是一排五花八门的银质小器,刀锥钩刺,应有尽有;第二层是好几个五颜六色的瓷瓶瓷盒;最底下一层,则放着一张面具形状的寒冰宝鉴,宝鉴底下还压着一大片白净无暇的……新鲜人皮。
“妾身也就这么点谋生的本事……虽在王宫里接的活都简单了些,手艺还是没生疏的。教主想必是对现在的样子不满意罢?”
巫阎浮拾起一枚半月型的小银刀,拇指掠过刀刃,便被划出一道血口。他捻了捻指间一滴血,眯起眼,哂道:“如玉还是如此善解人意,不过,你可曾记得清楚本座昔日模样?”
颜如玉眨了眨眼,一双剪水秋瞳含羞带怯:“教主绝世风姿,谁见了不是毕生难忘?只是,易容换脸是细活,要在人皮上精雕细琢,稍有差池,便极难修复。一张好皮是千载难逢,能用来做易容的,更是少之又少,且换脸之前,妾身还须将教主现在的脸上皮肤剥下,方能覆上新脸,妾身不敢贸然动手。教主,可有自己的画像带在身边?”
“自然没有。”巫阎浮蹙起眉头,瞥了一眼身边站立的男子。
“属下这便去画!”司幽捉见他的目光,受宠若惊,擎着烛台,走到靠窗的桌边,敏锐地感觉到一丝波动的气流,是从窗缝间透进来的。
他心中一凛,喝道“何人在外!”,袖中长索如龙,猛然穿过木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