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数院的考试在昨天就已经结束了,原本曾衍之打算离校前认真收拾一下行李,好在搬进柳曼枝租的房子里时不至于为了遗漏的物品而辗转,然后再和陈朝誉聊一下近况。
哪想到被辅导员一个电话扰乱了计划。
“曾衍之,你现在如果没有重要的事情,就到我办公室里来一趟。”辅导员在电话里说。
曾衍之隐约听见那边传来一个女人尖锐刻薄的话语,但不太明晰,听得他皱起了眉,直觉是不好的消息。
陈朝誉坐在床边吃薯片,见他模样,待他挂了电话后才问:“怎么了衍衍,被辅导员抓壮丁了吗?”
辅导员经常有一些杂事要做,忙不过来时会随机在学生里抽人去帮忙,吃力不讨好,谁中奖谁倒霉。
曾衍之摇摇头,“应该不是。我先过去。”
“那我等你,我也有重要的事要和你说。”薯片见底了,陈朝誉叠好包装袋塞进一边的垃圾桶,笑嘻嘻道。
他目送着曾衍之离开宿舍,却逐渐收起了笑脸,坐在床沿有一下没一下地蹬椅子脚。
本来是看曾衍之心情不错才打算在今天说的,陈朝誉撇撇嘴,嘁了一声。
在进辅导员办公室之前,曾衍之的眼皮一直在跳。左财右灾,曾衍之希望是自己封建迷信了。
然而事与愿违,从辅导员凝重的脸色和坐在一旁珠光宝气的贵妇人的表情来看,他大概率是摊上了什么事了。
曾衍之迅速回想自己的过去,实在想不出自己和这样的女士能有什么瓜葛,只能狗血地猜测,莫非,是霍骋的母亲来替儿子决定交往对象了?
再从贵妇人跃跃欲试要口吐芬芳的隐忍表情中,曾衍之推推眼镜,认为,他可能要被动下岗了。
就是不知会不会有先写支票再要求他离开他儿子的剧情。霍骋知不知道这件事呢?不管知不知道,反正这支票是不能要的,只是没想到这一天来得这么突……
“你就是教我儿子的那个人?你这完全是在误人子弟,一个大学没毕业的学生也敢出去给高中生补课了吗?”贵妇人的语气不很好,或许是碍于身份没好意思破口大骂,但说的话依旧难听:“你知不知道我儿子毁在你身上了!就是因为有你这种野鸡教学他高考才会考砸了的!!”
“女士您冷静一点,我们先了解一下情况,可以吗?”辅导员生怕女士做出什么伤害人的举动,站起身好言相劝道。
贵妇人一把挥开辅导员的手臂,挤到曾衍之面前,“我花了那么多钱不是让你一个学生把我儿子教毁的!你也赔不起我儿子的未来!”
“我们鑫鑫原本那么乖一个孩子,不说上f大,j大也是没有问题的,结果呢?从考完试回来就把自己关在房间里哭!说自己没考好!老师给他们画的点一个都没考到!”
贵妇人越说越激动,听清楚了她的话,曾衍之却莫名松了一口气,在她忍不住要动手前才冷静地开口,“您说够了吗?”
他的声线清冷,黑色的瞳仁沉淡如深潭,整个人有一种临危不乱的稳重,气势上反倒盛于面前怒火中烧的女人。
贵妇人被他一噎,愣了几秒,反应过来后火气更大了,几乎是尖叫着责问:“你敢说你没有教过我们鑫鑫!?你想撇清责任吗!?”
曾衍之一手拨开她戳过来的手指,顺势移到来劝架的辅导员身后。辅导员爱才,也不愿意看到学生被人这样对待,他深呼一口气,大声道:“你这样是没有办法解决问题的,冷静一下,我们把事情说清楚,好吗,女士?”
辅导员是个beta,贵妇人也是个beta,同等情况下通常男性就要比女性更有压迫感一些,贵妇人这才不情不愿地答应,但一双眼仍是死死地盯着曾衍之的脸。
辅导员叹了口气,转过身问曾衍之:“你之前有在她说的机构给人授课吗?”
“有。”曾衍之承认。
“你听他都承认了!”贵妇人又尖叫起来,“今天学校必须给我一个说法不然我不走了!”
“先听他怎么说,”辅导员也是一个头两个大,权贵是得罪不起的,但也不能平白毁学生清誉,“你为什么要去那个机构教课?怎么去的?又怎么教的?”
“缺钱,有人介绍就去了。我不知道您说的鑫鑫是谁,我带的学生里面名字带鑫的起码有五个。”
“韩济鑫!今年刚参加高考!”
曾衍之回想了一下,发现是自己一年半前带的学生,机构是不让他带高中生的,虽然他有自信教好,但机构负责人总是不放心。
也幸亏人不放心,现在曾衍之才能放心地和贵妇人解释,“韩济鑫同学的确是我教过的学生,但我只带了他一个学期。高三学生的负责老师不是我,您有疑问应当先去找机构,而不是找到我这里。”
贵妇人对他的解释并不满意,“你以为我没去过机构?我可是只看见你一个还没毕业就来给人上课的!你有什么资本给人上课,啊?”
“怎么了?在吵什么?”贵妇人话音未落,一个浑厚的声音就插//了进来,场面一时安静下来,屋里的三人同时看过去,见是一个六十来岁的老人。
曾衍之简直想翻白眼。
无语了,让系里以臭脾气和苛刻闻名的“蟹老板”刚好来凑热闹,他这学期甚至因为宿醉还翘了一节他的课。
“谢主任,是关于学生兼职的纠纷。”辅导员抬手擦了擦额角,正准备解释,就被贵妇人抢了白,“你是他们系主任?你知不知道你们的学生乱教我儿子,让我儿子高考考砸了!”
“不是这么回事!”辅导员急了,三言两语赶紧把事情给谢主任解释了,而此时曾衍之的心态已经调整得很好了,抬头看过去,坦坦荡荡一副任凭谢主任评判的模样。
谢主任听罢,点点头,不给贵妇人继续发作的机会,平静道:“您可能不知道,曾同学当年是以省前三的成绩考入我校的,并且拿了两年国家一等奖学金和其他奖项,我想在数学方面讲解高中水平的知识还是绰绰有余的。”
曾衍之诧异地看过去,怀疑蟹老板是不是被人魂穿了,这种夸人的话竟然是从对方口中说出来的。
贵妇人也一时无言,好半天才憋出一句,“但他还是学生,他不知道该怎么教学生,也没有资格……”
这次换曾衍之打断了,“不好意思,我已经考过教师资格证了,如果您需要我可以调电子记录给您看。”
贵妇人被噎得彻底没声了,半晌语气中满是不甘地道:“这事不能善了的,你们学校必须给我个交代!否则我一定会用办法让所有人知道你们这位好学生害了多少无辜的人!”
说罢,拎着包踩着高跟气冲冲地推门走了。
“这……”辅导员看看曾衍之,又看看谢主任,谢主任摆摆手,“这件事不是什么大事,但是学生的名声和学校的名声也是很重要的。你先下去,我和小曾说说话。”
待辅导员走了,他看向曾衍之,“你是咱们院目前最重视的学生,于私我也不希望你的名声败在这么一件小事里。我原本以为你能力够足够说明一切,但蛮不讲理的人太多,而且学校里也有很多说不清的事。我不清楚这个女士有多大本事,但是如果她有能力闹开,对谁都不好。”
曾衍之听得出谢主任的言下之意,要他去找贵妇人那边把剩下的问题私了。曾衍之是不怕她闹的,只是主任并不希望事情范围扩大。
谢主任继续说:“马上就是推免名额的选定了,这时候出这件事,被其他人知道了,会有理由中伤你。”
曾衍之看着“蟹老板”的满头银发,点了点头。
说到底,谢主任还是有些护短情绪的,只不过并不愿意在这种事上太过纠缠。曾衍之理解,表示了感谢后离开了办公室。
宿舍和办公楼位于学校两个方位,曾衍之回去还得走上一大段路,大学城的新校区就是有这么个不好,学校太大建筑群之间距离太远,两个院系学生谈恋爱都可以挂名异地恋。
霍骋今天被家里送走,他不要曾衍之送,于是曾衍之也没机会提前见家长。他给霍骋发了个信息询问情况,霍骋回复:在收东西了。你是不是也在收行李?
曾衍之回:嗯,在收。
霍骋说:你别装太多了,拎着重。家里的就别收了,缺什么直接买。好烦,没在你身边,不能帮你提行李。
曾衍之仿佛已经能看见霍骋满脸不乐意的表情,他已经很熟悉了。
心情好了点,他回道:没关系,就带几套衣服。
霍骋打字也很快,明明昨天抱着曾衍之交代了一遍又一遍,还是不放心,“你不能趁这几天去和别的alpha玩,听到没有?见面都最好不要,有对你心怀不轨的就当面报我的名字,他们都怕老子。”
曾衍之动动手指,“知道了,啰啰嗦嗦。”
霍骋更不乐意了,“不准嫌我啰嗦!还不是你太招人了!”
“没有吧。”曾衍之回得也很快了,“哪有你魅力大?”
“还没有?我听说姜家臭小子最近在学校附近出没,你可别去见他,我不准!”
曾衍之哭笑不得,“不见不见。”
霍骋真的太爱吃醋了,曾衍之叹气,想了想,补充,“等你回来,给我个临时标记吧。”
对面没声儿了。
大约过了十来秒,才一个字一个字地发来:
你
说
的
?
像是确认一般,又发了一遍:你说的?
曾衍之下意识点点头,想起霍骋看不见,轻轻笑出声,“嗯。我说的。”
他收起手机不再看,任凭手机在裤兜里振动。
看某人着急的样子也挺有意思的。曾衍之嘴角的弧度扩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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