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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妈妈没吱声,也不想自己陷入这战圈,就默默地继续在一边围观着,就如同蒲家的那几个孩子。

蒲妈妈瞪着说出这一番大逆不道的话的大女儿,只觉得昨晚的噩梦,又来了!

无力感重重爬上她的心头的时候,她就又哀嚎了——

“老天爷啊,你开开眼吧,我这是上辈子造了什么孽啊,生了这么个玩意儿啊……”

蒲苇不耐烦听,怒声打断。

“快收收吧,我婆婆就在这儿,你这样,不嫌丢人?!”

嘎?

蒲妈妈愣了,这才反应过来,家里还有一位客人呢。赶紧闭上嘴,抹了眼泪,凑到蒲苇身边,拉着她的手,小声哀求。

“这是你弟的东西,你可不能抢走啊。你这当大姐的,不能这么狠心呐?妈求你了啊,你赶紧把东西放下。啊,听话啊,就当妈求你了……”

蒲苇拧了拧眉,反手拽住了蒲妈妈。

“行,我们进屋说。”

蒲妈妈一喜,赶紧由着蒲苇拉着进了屋。

然后蒲苇一路就将蒲妈妈给拉到了蒲爸爸跟前。

“爸,妈舍不得这个工具箱,咬着说要给小弟。我不想和她扯皮,她的思想工作,你来做!”

便宜老娘要不是咬死了说这工具箱是给小弟的,她兴许还能改口,说自己只是借过来用用。可她当着院子里几位妹妹的面,口口声声要把这箱子留给现在才不过五岁,基本啥活都干不了的小弟,她就忍不了了。

这工具箱,她还就真给拿走了!

不惯这便宜老娘那重男轻女的破毛病!

扔下这句,蒲苇潇洒地走了。

有老爹压着,这件事上,便宜老娘是掀不起浪来的。

她也走得放心。

陈妈妈一听蒲苇说这就可以走了,还觉得挺奇妙。看亲家那一哭二闹三上吊的架势,她还以为工具箱这事,轻易不能落幕,没想到,蒲苇只是把对方往屋子里领了领,很快就完事了。

这小儿媳,到底是干了什么?

她忍不住问:“真的就这么走了?”

没问题吗?可别回头闹到她那里去。她倒不是斗不过这蒲家的婆娘,可到底是拿娘家的东西贴补了婆家,事情闹开了,容易被人说闲话。

“走呗。”蒲苇淡淡地回了,哪里能想到这便宜婆婆脑子里已经九曲十八弯,转了n多圈了。

两人走了一会儿,见都出了蒲家村了,也不见蒲妈妈追出来,陈妈妈这才稍微放了心。

瞅瞅小儿媳背上背着的东西,她没忍住开始偷乐。

之前她还怪这小儿媳拿着四块钱的粮食过来贴补娘家了,没想到回头,就给自家换回来了至少百元以上的工具箱。

这蒲家的老头蒲石匠,年轻的时候,那一门石匠手艺,还挺有名气的。她家孩子还小的时候,也得过他用石头雕刻的小玩具呢。那小玩具,还卖得不便宜。

当年,蒲石匠靠着他那手艺,着实挣了不少钱,称得上是富农。可惜,他家里有个病鬼老娘,挣的那些钱,大多拿来给他老娘看病抓药、请人做法事了。饶是如此,他那老娘到底还是去了。

听着就让人觉得惋惜,怪不幸的。

可这幸运不幸运的,人说了不算,得天说了算。亏得他那老娘将他的钱给花了光,他自己又因为意外落了残疾,才没在之前斗得狠的时候,被拽出来做典型。

现在提起这蒲石匠,谁不知道,他们家是这附近最穷的人家,还一生全是女娃,最后好险得了一个儿子,才没落得一个绝户。

这蒲石匠能将这工具箱交给大女儿,却不给小儿子,这做法,也怪让人称奇的。

陈妈妈想不明白,但很清楚,这肯定是他们家得了大便宜了。

她也是才刚想到,这小儿媳没傻之前,可是跟着蒲石匠干活的。蒲石匠的手艺,这小儿媳,肯定是学到了不少吧,要不然,她拿这些东西干嘛?

有了这些工具,小儿媳以后要是也支开石匠的摊子,他们家不就又有进项了?

想到这,陈妈妈就更是乐,嘴里就透出关切。

“苇苇,下次可不能再这样在夜里跑出来了。这外面多黑,多吓人呐,这万一出了事,你说我可怎么向道南交代?”

这倒是她的真心话。

昨晚上被小儿媳的问话给弄得呆愣了一阵后,她才想到不对劲,赶紧追出去,要把蒲苇给叫回来。

可不能让一个年轻小媳妇大晚上的这么在外面走着。

但她追得晚了,出去连个人影都没看到,就只得回来了。然后心里那个矛盾的啊,既希望蒲苇没事,又希望她能吃些教训。到后来,却就只剩下担惊受怕了。想想儿子,想想小儿媳,她都没睡好觉。

好不容易熬到天亮吧,家里又是一堆事等着她去干。忙活完,眼瞅要中午了,这小儿媳也不回家,她思来想去,就没坐住,亲自跑来了。

见蒲苇只是“嗯”了一声,没怎么往心上去的样子,陈妈妈还是觉得不放心,就给她讲了一个前两年发生的事。

说是一户人家的小子,天生胆子就大。有天晚上,有点事,他急着要出门,家里人是怎么拦,都没给拦住。后来,人就不见了,再也没回来过。那户人家,可是里里外外,将这附近都给找遍了,愣是没找到人影。

“……都说是让鬼给吃了!”

陈妈妈害怕地扫了扫沿路经过的坟头,刻意压低了声音,在蒲苇耳畔说道。

“所以啊,你别仗着自己胆子大,就瞎来。天黑了,就得老实点,在家呆着。这外面的孤魂野鬼,可多着呢。”

陈妈妈又毛毛地扫了扫四周,觉得自己说起这个,似乎周围的空气都显得更冷了,就没忍住,往蒲苇身边凑了凑。甚至想了想之后,还一把挽住了蒲苇的胳膊。

蒲苇眯了眯眼。

所以这便宜婆婆,是怕鬼喽?

不错啊,不费吹灰之力,就一下逮到了她的弱点,以后兴许可以用到。

现在嘛,就当是她在真的关心自己吧。

蒲苇领情。

“行,我知道了。”

陈妈妈见她像是听进去了,就稍微放了心。

到了家,她就欢快地张罗了起来,招来家里的孩子们,往蒲苇的面前推。

“来,这些孩子随便你使唤。你看,我是不是现在就叫道东他们去山脚给你挖些石头过来?”

蒲苇嘴角一抽。

这便宜婆婆!

又打起精算盘了!

到了地儿,就想让她开工。说是让孩子们过来让她使唤,打量着她不知道便宜婆婆是想让孩子们偷师啊?

她想了想,就顺势而为。

“我先歇歇,这一路背过来,累死了。”

陈妈妈愣了一愣,立刻接茬,“是,是,是要歇歇!那个谁啊,小李、小桃,你俩快过来,给你们小婶婶捶捶、捏捏,帮着她松快松快。”

这头又招呼起大孙子等,“大江啊,你们快过来帮你们的小婶婶整理整理工具。以后啊,你们的小婶婶要当石匠了,可以给你们打好玩的石头玩具了。”

蒲苇赶紧拦了拦,“先别!那工具还是我自己来整理。孩子们都不懂,这要是不小心碰坏了,回头我可找不到替换的物件,也就打造不出好东西!”

关键是,不能让里面的东西彻底见了光,否则,她怎么搞“无中生有、推陈出新”!

陈妈妈一听也是,就又改口让孩子们给蒲苇倒些水来,解解渴。

道东家的冷眼在一边瞅着,看着自家婆婆让自家孩子去奉承蒲苇的小样儿,心里就很是不得劲。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不过是回了一趟娘家,背回来了一个破木箱子,那就不是蒲苇了,就是人上人了?

之前是谁,口口声声说是要给蒲苇好看?要把她给驯服了,给家里当牛做马的?

这么想着,吃下午饭的时候,道东家的就带出了情绪。在蒲苇喝完第一碗粥,起身又盛了第二碗的时候,摔了筷子。

“蒲苇,你怎么又去盛了一碗呢?你今天没有劳动,今天这粥,就没你的份。让你吃一碗,是还你昨天的份。你这也太不识相了。”

所有人都冲蒲苇看了过来。

蒲苇不看其他人,只看陈妈妈,挑眉问:“是这样的吗?”

问完,还真配合得将筷子给放下了。

但那小脸,冷冰冰的,看上去可一点都不好惹。

陈妈妈想到了那个偌大的工具箱,心头一跳之后,大掌就猛地拍了一下桌子。

“道东家的,瞎嚷嚷什么!苇苇怎么没劳动了?没劳动,那木头箱子是它自个儿长腿跑回来的?不长眼的东西!”

偏头,她又冲着蒲苇笑,“苇苇,别听她的,你吃,快吃你的。”

道东家的就不服气了,这和婆婆之前跟她商量好的不一样啊!

她也是个愣的,直接就把这事给捅了出来,怼起了陈妈妈。

“妈,不是你说,蒲苇今天没劳动,就给她做一碗粥就好?现在,你怎么还怪起我来了?这锅里的粥,可都是定量的,蒲苇多吃了,其他人可就要少吃了!”

少吃?

不知道自己会不会成为“少吃的其他人”的陈家人,再次齐齐抬眼,不过这次,是看向了陈妈妈。

陈妈妈被看得没脸,心里觉得大儿媳就是个蠢货,什么话都敢往外说。

她梗着脖子,硬声道:“我说了吗?我根本就没有!有你这样造婆婆的谣的吗?道东家的,我看我是有些日子没收拾你,你就又开始皮痒了!现在,把碗放下,不许吃了,给我回你自己屋反省去!”

“凭什么啊?”道东家的觉得这根本就是晴天霹雳。

她冤枉啊!

“明明就是你说的啊,你走之前,把粮食从橱柜里拿出来的时候说的啊。当时,桂花也在场啊。桂花——”

道东家的就像是一下子找到了盟友,赶紧扭头看道西家的,“桂花,你说,妈当时是不是这样说的?”

桌底下,陈妈妈已是一脚,就踢在了道西家的腿上。

这一脚因为有些急,所以踢得有些重,可把道西家的给疼得啊,当下面色就有些扭曲。可她还得牵强地扬起笑,摇了摇头,故作不知。

“啊?你说什么?不知道啊,我没听到妈那样说啊。”

“桂花!”道东家的不可置信,大声嚷嚷。

陈妈妈却满意得不得了,紧跟着虎下脸,冲道东家的下令,“行了,都听到了吧,没冤枉你!赶紧的,给我回屋去!”

道东家的眼眶一红,扭身就去看自家男人,诉苦:“你倒是说话啊,他们都欺负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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