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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雷的消息很准,五天后,圣旨到了荆州府,命秦雷月底前启程回京,既没有褒奖、也没有批评。
秦雷接下圣旨,对传旨的太监微笑道:“孤久别京畿,地处偏远,麻烦小胡讲讲,为何到现在还没有一道嘉奖圣旨给南方的士绅官兵啊?”
传旨太监乃是秦雷在京里的旧识,华林苑的管事胡传义,他谄媚一笑道:“王爷,您有所不知,奴婢出宫时,京里为了南方的事情都快吵翻天了。”
秦雷‘哦’一声,轻笑道:“快给孤说说解闷。”
胡传义赶紧点头道:“文相认为南方官员平日里贪赃枉法、欺压百姓,这才导致了那场大动乱,所以他主张严办,自两省总督以降,悉数革职查办。”见秦雷面色不善,他赶紧陪笑道:“王爷别生气,咱们圣上认为南方官员虽有失察之罪,但南方满目疮痍、百废待兴,正是用人之际,不宜将这些熟悉南方情况、又经过战火考验的官员一概否定,应给他们一个改过自新的机会。”
秦雷饶有兴趣道:“可曾吵出个结果?”
胡传义一脸讨好道:“这不来请您老回去做个公断吗?”又正经说道:“王爷,陛下有口谕给您。”
秦雷听了,心里暗骂一声,刚要起身跪下,胡传义谄笑道:“这屋里只有您和奴婢俩人,哪还敢让您跪?”
秦雷哈哈笑道:“小胡有前途,孤喜欢,走前记得去账上支一万两银子零花,算爷赏你的。”
胡传义心道,您老这一跪可真值钱,却也知道秦雷的钱不是那么好拿,忙噗通跪下道:“那奴婢就谢谢王爷了,以后有事您尽管吩咐,奴婢赴汤蹈火、再所不辞。”
秦雷微笑着让他起来,胡传义这才清了清嗓子,正色道:“圣上口谕:你只管回来,父皇需要你帮把手。不用放心不下那一摊子,没人抢得了去。钦此。”
秦雷对于皇帝这道口谕还是比较满意,他就吃这一套,听了也沉声道:“儿臣接旨。”这才问胡传义道:“现在京里怎么议论孤王?”他的形象宣传计划不只针对南方,在中都也有大量的人手在配合行动,这事由馆陶负责,他当然不好自卖自夸,每次秦雷写信问起,都只是回答‘顺利’、‘效果颇佳’之类的,从不肯具体描述,弄得秦雷很是好奇。
只见胡传义伸出大拇哥,嘿嘿笑道:“王爷现在可是京里热议的头号人物,”说着又贱兮兮道:“据说京里的许多千金小姐都在打听您是否有心上人。木兰社、秋菊社等四大女子社团在上月的大聚会中,还把您评为大秦第一金龟婿呢……”
秦雷噗哧一声,笑骂道:“说正题,哪来这么些小道消息?”
胡传义赶紧点头道:“自从金銮殿戟射李将军之后,您的一举一动,都成为咱们中都父老关注的焦点,无论是您单骑入江营,求得伯赏元帅的十万精兵、还是谈笑间将南蛮玩弄于掌心、挥手间将两省贼寇覆灭与霎那,都被京里津津乐道。”
说着一脸崇拜道:“尤其是您以一己之力陷落襄阳高城的神仙风采,更是让上至士绅贵戚,下至黎民百姓,如痴如醉,神魂颠倒。
据说已经被玉带河上的园子排成了戏,现在本子已经写出来了,正在加紧排练呢,说不定您回去时还能赶上首演呢。”
秦雷哈哈笑道:“那倒要去看看。小胡远来辛苦,快去洗个澡休息休息吧,晚上孤给你洗尘。”太监乃是世间眉眼最通挑之人,闻言赶紧起身告乏,跟着黄召下去洗漱不提。
秦雷吩咐石敢把麴延武和卓文正找来。朝廷迟迟不宣布对两人的处置,弄得两人心中惴惴、寝食不安,为了早一些消息,甚至自秦雷回来后便一直住在山庄里,并没有回去,是以很快便到了书房。
三人朝夕相处,之间没那么多虚礼,待两人坐下后,秦雷直接道:“孤已经读过圣旨了……”两人已经知道今天来了天使,已是坐立不安了一上午,此时见秦雷面色并不好,心中顿时凉了半截,坐在椅子上反而踏实起来。
秦雷满脸无奈道:“朝廷招孤回京,不日启程。但对二位的事情只字未提。”
麴延武听了,叹息一声,苦笑道:“两省督抚悬空一月有余,真是闻所未闻啊。”卓文正也叹气道:“下面那些官员每日里还捧着大把的文书要下官过目,还有大把的问题要下官处理。下官知道现在百废俱兴、只争朝夕,可名不正言不顺,下官实在是为难的紧啊。”
秦雷坚定道:“卓抚休要为难,你断不能丢下江北不管。实话跟你说吧,你是陛下心中,是守牧江北的不二人选。只要不出大的变故,在这个位上,你起码要坐满两任。”这不是秦雷胡乱说了宽卓文正的心,而是当日离京前昭武帝的原话。
卓文正面色这才好看些,呵呵笑道:“若真是如此,文正把命卖给皇家又何妨?”朝廷官吏的任免一直被文彦博所掌握,他对能否昭武帝实现承诺,是抱怀疑态度的。
但无论如何,他还有个想念,心情不由好了很多,瞥眼麴延武还是一脸愁苦,便轻声问道:“王爷,不知道麴督……”
秦雷朝他笑笑道:“孤单独和麴督谈谈。”卓文正便起身告退。屋里只剩下麴延武一个,秦雷起身坐在放在卓文正的椅子上,轻声道:“麹公,江北总督的位子恐怕要易主了。”
麴延武虽然早有心理准备,但听到后心里还是一抽一抽的,勉强挤出一丝笑容,嘶声道:“南方这么大的事情,总要有个负责的,能保下一个就已经是万幸了。”
秦雷拍拍他有些颤抖的右手,微笑道:“还记得几个月前孤跟你的约定吗?”
麴延武怎会忘了那首辅之约呢?他做梦都在盼着那一天呢,强笑道:“自然不会忘记。”
秦雷使劲按他手一下,双目直视着他道:“这个约定还作数。”
麴延武呵呵笑道:“王爷不用安慰延武,能全身而退,回家含饴弄孙,延武已经很感激您了,您不用歉疚。”
秦雷好笑道:“我说你个老麴,怎生如此悲观。做不了外官不会做京官,你就等着进京吧。”
麴延武眼睛睁得老大道:“王爷不是在说笑?”
秦雷轻哧一声道:“当今京中官员七成为文彦博的党羽,若是文一旦倒台,大秦中枢甚至要陷入瘫痪。孤王早就写信向陛下陈明过利害,圣上也很赞同孤的观点,让孤物色个官声好、地位高、能力强、又与文贼没有瓜葛的地方官入京,他有项重要任务的差事要托付下。”说着对面色缓和的麴延武眨眨眼道:“孤这么一寻思,那不就说麴公吗?就举荐了你。”
麴延武终于展颜笑道:“殿下谬赞了,不知是个什么差事?”说着,对自己转变太快也有些不好意思,讪讪道:“这些日子心中老是忐忑不安,一时失态,倒叫王爷笑话了。”
秦雷摆手笑道:“无妨无妨,咱们什么关系,你若是藏着掖着,那才真叫孤不高兴呢。”然后抱歉道:“至于差事吗,现在还不好说,这要回京问过陛下才知。你只要记着咱们的首辅之约依旧算数就行了。”
麴延武知道秦雷还不方便说,也不追问,呵呵笑道:“回去也好,下官不必乔督卓抚他们,家门就在南方。下官可是地地道道的京都人呢。”
秦雷微笑道:“是呀,回去也好,至少从孤个人角度是很希望你能回京助我一臂之力的。到时候咱们一起大干一场,干反文彦博那个老乌龟。”
麴延武吭哧着不知道该怎么接,他好歹是世家子弟、还是一榜进士,却说不出那么粗俗的话来,只能呵呵笑道:“回了京还是听王爷的,反正麴某这条命早就卖给王爷了。”
秦雷喝口水,沉声道:“麴公宦海浮沉几十载,自是看遍人情冷暖,但你回京后必然会被朝中大多数人孤立,还是早做心理准备的好。”
麴延武舔舔发干的嘴唇,也端起茶杯润润嗓子,笑道:“王爷多虑了,延武虽是北人,但在南方作官,早被看成南蛮子一个,不是您和陛下的原因,也一样不讨人喜欢。”
秦雷点头温言道:“如此甚好,你放心,日子会渐渐好起来的。那些瞧不起我们的人,早晚要回来舔我们的臭靴子。”
麴延武呵呵笑道:“属下可是大汗脚啊。”两人相视大笑。
笑毕,秦雷擦着眼泪道:“你大概过年能回去,在这之前,你要帮孤照顾好几个人。”说着对屋外高声道:“石敢,把马南几个唤进来。”
不一会,马南、朱贵、程思远、马侃四个便鱼贯而入,先给秦雷恭敬行礼,又向麴延武见礼。
秦雷指着朱贵和程思远对麴延武道:“你也知道,孤手下有个民情司,管着纠集天下风纪民情,若是策略得当、定然妙用无穷。这两个会留下筹备民情司南方厅,人生地不熟的,还要麴督多加照应。”秦雷自己还有一套‘天网’,一旦建立完善,将会遍布全国所有省份,以及齐楚两国的主要城市,完全可以取代民情司。
但秦雷已经尝到假公济私、从民情司中汲取能量的好处,可以说他的天网便是借着民情司的方便,迅速铺展开来的。所以他不仅不停下民情司的发展,还要大张旗鼓的在全国各地设立分支机构。使其与天网一公一私、一明一暗,互相补充、互相监视,这才是王道。
朱贵自然是未来的民情司南方厅主事,而且还兼着江北局的局正,程思远将担任山南局的局正。两人早已知道自己的使命,向麴延武恭敬施礼,麴延武不敢怠慢,闻言勉励几句,两人便退下。
秦雷又把马南叫过来,对麴延武笑道:“这小子是孤的前任侍卫长,可惜太不安分,被孤给踢出来了。麴督看看给他安排个什么差事合适?”朱贵和程思远乃是官身,且与麴延武互不统属,因而秦雷只介绍一下。但马南马侃乃秦雷的家将,却不好不跟人家商量一下,就塞到江北来。
麴延武微笑问道:“王爷想让他从文从武?”
“文,两个都是。”秦雷淡淡道。
麴延武思酌一下,沉吟道:“南方中层以下官吏十停剩不下两停,这倒是个进入的好时候,只是不知王爷想让两位通过什么途径入仕?”
“辟除。”秦雷毫不犹豫道,说着苦笑道:“指望他两个通过科举,恐怕得下辈子。朝廷的征召权又全被文彦博掌握,也只得出此下策。”
在世家掌权的当时,科举不是唯一的入仕途径,甚至不是主要的途径。在大秦乃是科举、征辟、举荐、荫补四法并行。科举乃是庶族入仕的唯一途径,但能做到知府的寥寥无几。但士族子弟也已考取进士为荣,一旦可以中的,只要不犯大错,飞黄腾达便指日可待。可二马只是粗通文墨,所以想都别想。
荫补乃是朝廷照顾有功之臣法子,二马没那资格。举荐又叫察举,乃是地方上将他们那名声比较好的人推荐到朝中去,只是被举荐的孝廉要超过四十岁,两人加起来正好这个岁数。
所以只剩下征辟,征辟分征召和辟除,征召是中央直接从白身中选拔人才,安车蒲轮,束帛加璧,非常隆重,一般只有名士才有这样的待遇。一旦应召便会位列中枢、一步登天,即使文彦博不把握征召权,二马也没资格享受这个待遇。
而辟除是地方官员直接选拔人才,任用为僚属官员,档次自然低了很多,但好处是只需向中央报备即可,方便异常。若是以一省督抚的名义辟除,除了自己的僚属外,最高可以直接任命县令一级。再高就必须中央同意了。
“县令就不低了,这两个小子什么都不懂,还是少祸害些人为妙。”秦雷想了想,又补充道:“让他们先跟着别的县令学习三个月,再放他们的任。”说着瞪了马南两个一眼,沉声道:“到时好生学着点,若是办不好差就老老实实滚蛋,别为害乡里不说,还让孤王跟着丢人。”两人赶紧应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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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下来几日,秦雷又去了趟镇南军营,与伯赏元帅进行了一次深谈。秦雷十分担心图纸失窃案会对老元帅造成不好的影响,哪知伯赏别离却老神在在,丝毫不紧张不说,还劝秦雷不必操心此事。
等把这些长长短短说完,秦雷才亮明此次前来的主要目地——买人。伯赏元帅目瞪口呆的听秦雷道:“校尉五万两一个,孤要五个;裨尉两万两一个,要二十个;队率五千两一个,要五十个,至于伍什长统统三千一个,有多少要多少。”
伯赏元帅咽口唾沫,大手使劲拍了脑壳一下,确认自己不是在做梦。他不是没见过贩卖人口的,只是人家买卖的都是孩童、丫鬟、仆役之类,他从没想过,大秦军人也可以被贩卖。
沉吟片刻,面色严肃的对秦雷道:“王爷,您太小看咱们镇南将士了,老夫岂能因为这点钱便把他们卖了。”
秦雷微笑着望着伯赏别离,他不担心银钱紧缺的伯赏别离不答应,虽然有自己支付的丰厚报酬,但伯赏别离建的是巨型战舰,纯烧钱的玩意,怎么会嫌钱多?
况且这些个军官乃是一军的标配,而镇南边军,或者说镇南军团,有十支这样的军,皆是成军数十年的老部队。每个军里匀出些军官,并不损害战力,还能给旁人腾出地方,促进新陈代谢,让镇南军重新充满活力。
果然,伯赏别离一脸严肃道:“除非校尉七万两一个、裨尉四万两、队率一万、什长五千、伍长三千才行。”
秦雷自然不愿意当冤大头,两人一番讨价还价,最终以校尉六万、裨尉三万、队率六千,什长四千、伍长三千的价格成交。
临了,伯赏赛阳轻声问道:“一个元帅能卖多少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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