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五 疯子（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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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倒是为难展宏飞了，按照规定，这样的会面是一定要有看守在场的。
可邢芝兰也是个倔强的，只要不能满足她绝对保密的要求，她便依旧一个字也不肯说。
说到底心中还是不愿意对任何人提起田妞妞的遭遇，却又怕女儿的在天之灵会不开心，所以才如此纠结，试试探探，始终不敢往外迈出那一步。
接连数日展宏飞都没出现过，邢芝兰既松了口气，又觉得有些担忧。
“妞妞，是妈妈对不起你，之前没有保护好你，现在却又要让你背负杀人犯后人的名声……是妈妈的错，都是妈妈的错。”
也不知是不是心中一直记挂此事，她梦中多次见到女儿。
不是哭着流泪，就是悲哀地看着她。
邢芝兰越发肯定女儿死后都没有得到安宁。
莫非真的如那刑警同志所说，女儿的冤屈不得申诉，所以才无法安息吗？
可就算现在后悔了也没有办法，就算提出要见那位刑警同志，这个要求也不会轻易得到同意。
但邢芝兰万万没想到，很快她又再次见到了展宏飞。
这一次对方却不是以办案刑警的身份，而是……云城监狱长。
既然已经有了这样的身份，要稍微开一点后门便容易得多。
邢芝兰坐在只有两人的审讯室里的时候还恍如做梦。
“你的要求我已经做到了，现在可以将你的动机说出来了吧？”展宏飞十指相对，不动声色地观察着她的神色。
这几日女儿夜夜入梦，邢芝兰正是坐立难安的时候，有了这么个机会，她只稍微犹豫了一下，还是缓缓将事实道来。
哪怕展宏飞其实早有猜测，觉得邢芝兰的动机只怕和那个遭遇不幸去世的女孩有关，却也万万没想到事实居然如此血淋淋。
世间总有一些披着人皮的禽兽，感触的事情只能用禽兽不如来评价。
他虽然还没有尝试过为人父，在这一刻却也能体谅这位母亲的心情。
然而却还是不得不将事情问清楚：“据资料显示，田妞妞死亡是几个月前的事情了，既然你是为了给她报仇，为什么会等这么久？”
这个问题戳到了邢芝兰的痛处，只要一想起在知道真相之前的那段时间，自己还将那两个魔鬼伺候得舒舒服服，还跟田毅……
“呕——”
邢芝兰突然冲到垃圾桶前面狂吐起来。
展宏飞想起调查资料上关于犯人的体检报告。
事发前邢芝兰有过夫妻生活……他能明白对方现在的心情和感觉。
在对方缓和了一点后，他递了杯水过去。
“好些了吗？”他低声问。
“谢谢。”邢芝兰端着水，情绪十分低落。
虽然她还没回答刚刚的问题，但展宏飞已经有了猜测：“之前你并不知道？”
邢芝兰尽量不去回忆其他事情，只木然地点头：“是，那天半夜我偷听到他们母子谈话才知道的。”
这就能解释了，为什么邢芝兰之前还能跟死者喝瓶生活在一起，却一夜之前忽然暴起，犯下了如此残忍的罪行。
这个案子终于有了完整的逻辑链，展宏飞的心情却一点也轻松不起来。
他缓缓开口：“你交代的事情，我需要向相关部门反应。”
“不行！”邢芝兰突然激动起来，“你答应过我保密的。”
“我明白你的心情，”寻常人面对一个激动的杀人犯或许会心生惧意，展宏飞却依旧淡定从容，“你之所以一直不肯交代动机，是不想让田妞妞身后的名声有损。”
“没错，”她依旧激动，“那些人白的都能说成黑的，我不想妞妞再被泼上一点一丁点污水。”
“那你为何又会选择告诉我呢？”
“……我不想让妞妞变成一个杀人疯子的女儿，哪怕只有一个人能明白也是好的。”邢芝兰苦笑着回答。
“如果只是我一个人明白，对外界来说，你依旧是个残忍的杀人犯，妞妞依旧背负着这样的恶名……而且你还摆脱杨槐村的村长帮忙为田妞妞身后事做安排对吧？但我觉得，这世上只有你，也唯有你活着，才会有人永远的记住妞妞曾经来过这个世界。”
邢芝兰微微一震。
“鉴于妞妞是未成年人，这个案子我可以申请转为秘密审讯，之后所有的消息我们会严格保密，不会对外泄露半分，鉴于死者田毅做过的事情，法院可能会重新考虑对你的量刑，邢芝兰，这才是对妞妞最好的慰藉。”
若是身为刑警，这话不该他来说，但现在他只是一个狱长，只要不帮助犯人，有个人立场完全可以理解。
所以展宏飞说出了这番话，也确实震动了邢芝兰。
经过了数日的思考， 她终于同意了这套方案。
在展宏飞的推动下，这件案子重新走了流程，最后邢芝兰的量刑从死缓变成了二十年。
展宏飞为了这件案子调到了云城监狱，也就安心的在这边待了下来，并没有再找机会调走。
或许因为他是这里唯一知道邢芝兰动机的人，心中对她总难免心生同情，也会在职权范围之内偶尔照顾一二。
而邢芝兰本来生无可恋，却也在服刑过程中，因为接受了教育而慢慢有了改变。
因为改造态度良好，她获得了好几次减刑，还在展宏飞的暗中支持下学会了不错的手艺。
只是像这样的服刑人员，出狱之后就算有手艺，工作也是不好找的。
但展宏飞却给了她一条不必担心生计的活路。
“再过半个月你的刑期就满了，到时候你就继续缝制这些衣服吧，每个月到县城交一次货，我会放在劳改的产品中一起提交过去，然后将你的那部分结款转给你。”
邢芝兰又是惊讶又是感激：“这么做会不会让您为难？”
“这点小事我还是有权做主的，再说你一个人缝制，一个月也出不了太多货，完全不是问题。”展宏飞摆摆手阻止她再说什么，“邢芝兰，我觉得你之所以会走到这一步是有苦衷的，也算是命运弄人吧，所以我希望离开这里后，你能重新开始生活，不要被过去所羁绊，人生很长，好好过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