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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前路上捡了不少。

赵长夏穿越过来的地点不在鹄山,而是在一条江岸边,她是退伍后主动参加抗洪救灾,把救生衣给了受灾群众,结果不慎被洪水冲走的,醒来后的她已经被洪水拍上了另一个时空的江岸。

之后她遇到往南迁徙的流民,便混进他们的队伍里,跟着他们一路南下。路上捡了些锅碗瓢盆,一直用到进山。

曲清江:

她的衣服是扒死人的,锅碗瓢盆都是捡的,只有食物是自己打到的,救命恩人这日子怎么过得这么凄苦?

曲锋却在想:此人下手有分寸,懂得见好就收,没有提出什么过分的要求,也没有一直纠缠不休,可见品性不坏。

他倒是可以冒险相帮,只是具体操作复杂,还得再三斟酌。

赵长夏将熏肉放进曲清江的竹篓里,拿了树上的油盐就准备撤了,临走前,她想起一事,道:山中那些流民今日便会响应官府的招抚回乡,届时应该会经过你们那儿。

曲锋灵光乍现,复述道:你说山中还有逃户,并且准备回乡?

嗯。赵长夏不喜欢把一句话重复第二遍。

曲锋不在意她的冷淡,笑问:你想不想到村子里生活?

赵长夏不知道他这么问的原因,思索片刻,点了点头。

若能光明正大地在外头生活,不用被追捕,谁愿意在山里当人猿泰山呢?

曲清江问:爹,你有办法?

他没有户贴的事情除了我们就没别人知道了对不对?

曲清江点头。

等那些逃户被官府招抚的事传遍了乡里,我们再带他回家,别人若问起,就说是我们雇的仆役。有了招抚的事在前,别人也不会多问。

官府招抚流民有很多种方式,一是出钱给他们回乡,而只要他们回去,原本属于他们的田也会还给他们;二是就地安置,有荒地就让他们参与开荒,没荒地就让他们依附当地的主户,成为佃农。或者安排别的工作,使他们能有自力更生的机会。

一般逃户依附当地的主户时,也需要有合法的身份,签订的契约才有法律效力。这也是为了保障双方的利益。

眼下赵长夏没有户贴,只要曲家不压榨她,而她又不做什么损害曲家的利益之事,那契书签不签也没区别。正所谓民不举官不究,只要他们不去报官,那就不会有问题。

赵长夏明白了,这就跟黑工一个性质。

虽然有劳动纠纷和被查水表等风险,但未尝不能一试。只是她不确定这是不是曲锋骗她出去,再找官府逮捕她的借口。

斟酌了片刻,赵长夏学着电视剧里的口吻,文绉绉地说:你们能给我一个容身之所,我感激不尽。若你们不嫌我手脚笨拙,肯给我一份活计,让我有口饭吃,我定不负你们的信任。

曲清江笑说,你这身手若算笨拙,那世上之人多半算残疾了。

曲锋道:那就这么说好了。你放心,我们不会让你一直以曲家仆役的身份生活的,若是能遇到大赦,你就可以去办个户贴,也不必再躲躲藏藏了。

他对赵长夏还算尊重,没有将她当成一般流民或下等人来对待。

当然,他这么做并不全因她是曲清江的救命恩人,更多是一种拉拢的心态:赵长夏能在这满是枯枝落叶的林中悄无声息地靠近他,又一招制服他,可见其身手之好、武力之高;

其在处理试图侵犯曲清江的歹人之事上也有条不紊,若非曲清江亲口说,恐怕也不会有第三个人知道这件事,可见其办事之牢靠。

虽说其逃户的身份会带来一些隐患,但他愿意赌一赌对方的人品。对方若能为他所用,很多事办起来便会顺利许多。

约定明日在此碰面后,曲锋便将曲清江带走了。

下了山,曲锋见四下无人,才低声训曲清江:乐娘,你这胆量还真是让我刮目相看啊!

曲清江低着头,乖乖地挨训。

她这认错态度过于良好,曲锋又不忍心继续训她了,顺了顺气,问:你总是独自过来找他,难道就不怕他对你也心怀不轨?

想到她险些被玷污的事情,曲锋便一阵后怕。这可是他唯一的孩子,是他顶住了众多异样的目光和立嗣压力也要将家业托付给她的孩子,万一出了什么差错,叫他如何是好?

赵六月是女子这话在曲清江的嘴边转了圈,最终咽了回去,她道:她若会对我心怀不轨,那就不会为了我杀掉那两个人,也不会让我安然无恙地离开。

曲锋道:这话说得也对,但人心叵测,你怎知他不是在放长线钓大鱼?

她不认识我,怎知我是大鱼?

爹就怕是别人故意设局让他接近你的!

曲清江一时无言。倒也不能排除这个可能性,可赵六月一个女子,既不能偷她的心、劫她的色,又不能玷污她的名声,接近她后能做什么呢?

杀她?那在山中为何不动手,反而还要浪费时间跟她往来、培养感情?

爹,你多虑了,我那天进山完全是临时起意,无迹可寻。就算有人真的要设局让她接近我,对方又怎知我会在那天进山?

但那么多逃户,怎么会就他没有户贴呢?

曲清江道:她的身上都没有刺字,可见她并非逃兵、官奴和罪人。不管她是什么原因失去了户贴,总归不是什么穷凶极恶的坏人。

曲锋的关注点瞬间歪了:什么?你还看过他的身子?

曲清江解释道:我没有看过她的身子,她当时只穿一件没有袖子的破衫,露出来的胳膊与手都不曾刺字,我才放心与她往来的。

你还知道留个心眼,不错。曲锋话锋一转,其实爹也觉得他不错,若能将之拉拢过来,对曲家是利大于弊呀!

曲清江:

她爹变脸比翻书还快!

临近家门,曲锋又叮嘱了遍:今日的事,包括你之前遇险的事就不要跟其他人说了。

我知道的。

曲锋没有回家,而是先去了里正那儿。事情谈到一半,有人跑来跟里正说,浦村附近发现了十几个流民的身影。

里正吓了一跳,曲锋跟他说:那些流民或许只是路过,你不必惊慌。

里正道:对,我们去看看。

他们带着人过去,得知这些都是被官府招抚的流民,里正让人看着他们离开浦村的地界后,就撒手不管这事了。

曲锋跟里正讨论官府会如何安置这些流民的问题,又把话题转移回曲家的秋税之事上,再状似无意地感慨:这多出来的几亩薄田一直没找到合适的佃户承佃,这事很令我头疼啊!

里正只当他是在发牢骚,便没有插嘴过问。其实里正不知曲锋是在给他下心理暗示,他的脑海中会产生一个印象:曲家缺佃户和官府安置流民。

待曲锋将赵长夏带回曲家,里正就算知道了这事也不会在意,因为他会认为曲锋找了一个被官府确认了身份没问题的流民承佃,而不会再多管闲事地去查这个流民的户贴。

翌日,曲锋只身一人来到了与赵长夏约定好的地方。赵长夏穿着两件褴褛的短褐,还将剩余的衣物捆成团挂在腰间,除此之外什么都没带地与之碰面。

曲锋不禁疑惑:你没有别的物什家当了吗?

赵长夏说:曲家需要,我便回头拿去。

曲锋忙拦下她:不必,你说得对,曲家不缺那一点锅碗瓢盆,带着反倒惹人注目,走吧!

这人很聪明。曲锋心想。他知道赵长夏是故意不带除了衣物之外的东西的,想必是为了给自己留后路,哪天在曲家待不下去了,还能跑回山里继续生活。

他走在前头,赵长夏默不作声地跟在后面眼观四方耳听八方,虽说昨天夜里她已经过来把浦村的地形、民居分布位置都调查清楚了,但今天还得注意那些容易设伏的地方。

进了村后,果然没什么人在意赵长夏,虽然有打量的目光落在她的身上,但没有人多管闲事。

回到曲家,门口的大黄狗立马吠了两声,门屋内跑出一个年轻男子,一边恭敬地喊郎君,一边打量曲锋身后的赵长夏。

嗯,这是新来的杂役,住你隔壁那屋,你带他过去。曲锋吩咐年轻男子,末了,又转头跟赵长夏说,等你安置好,你到书房来一趟。

赵长夏入乡随俗,恭顺地应道,是,郎君。

等曲锋一走,年轻男子立马凑到赵长夏身边,自来熟地道:我叫荆溪,荆州的荆,溪流的溪,你呢?

你叫我赵六月就行。

赵六月,这名字倒是好记,你跟我进来。

二人一前一后进了门,门的两边有一排屋子,跟四合院的倒座房很像。

荆溪在接近马厩的西边挑了间屋子给赵长夏,道:你住这边,我在东边第一间,有什么事可以来找我。

说罢,他转身出去,见到曲清江站在了第二道门后,唤道:小娘子。

赵长夏也出去看了眼。曲清江便站在那儿,也没动,见到赵长夏真的来了,她才笑了下,又走了。

荆溪回头见赵长夏盯着曲清江离去的背影,以前辈的口吻教训道:那是曲家小娘子,你可不能乱看她,那是对主人的不敬!

我没乱看。赵长夏说,她是拿正眼正经地看的,怎么能说是乱看呢?

她补充,况且,你也看了。

荆溪一时哑口无言,过了会儿才憋出了句:我跟你不一样,我在曲家多年,深得主家信任,你一个初来乍到的,小心惹主家不高兴!

哦。赵长夏不咸不淡地应了声,回头收拾自己的房间。

作者有话要说: 曲清江(言之凿凿):她身上没有文身!

后来

曲清江(底气不足):她身上没有刺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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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逗弄

赵长夏这屋属于朝北的房间,除了一对格子门之外,就只有朝北的一扇直棂窗,因而采光并不好。

但里面的空间不算小:估算有二十多平方米,床、草席、被褥、桌椅与架子等基本家具一应俱全,床底下堆了些杂物,角落有些箩筐,对面有个小隔间,里面有个尿桶和一个打水洗漱用的盆。

这里积了不少灰尘,赵长夏用脏衣服掸了掸床板上的灰尘,铺好草席之后就去见曲锋。

荆溪引她过去,顺便给她介绍曲家,讲曲家的规矩。

曲家是三进的宅院,第二道门进去后便可看见对面的前堂,还有两旁的厢房。穿过前堂便是北堂,一般下人都不能走前堂,而是直接从两旁的廊庑穿过去。

曲锋的房间在北堂的东面,西面则是他的书房。北堂之后就是女眷居住的地方,外男一般不能入内。

家里头有两位小娘,平日里负责洗衣做饭这些杂事,但她们只照顾郎君和小娘子,我们的饭得我们自己煮、衣服得自己洗。除此之外的杂活也是我们干,扫地、看家护院、端茶倒水、打扫牛棚马厩、喂养牛马等。

赵长夏听到了个陌生的名词:小娘?

荆溪看她一副不开窍的模样,低声道:就是郎君的两个小妾。

赵长夏疑惑:只有妾,没有正妻吗?

荆溪像是受到什么惊吓一般,跳起来就要捂住她的嘴,然而还没近身就被她抓住手腕,挡下了。

哎,你干什么?

赵长夏很克制才没有在他朝自己伸手时将他的胳膊给拧了,反问:这话该我问你,你想干什么?

荆溪使劲挣脱却发现挣不开,不由得瞪着她,低声警告道:你这嘴巴可得把紧了,有些话不能乱说的!大娘子她五年前就仙逝了,你可别在郎君跟小娘子面前提这事,惹他们伤心!

等他说完,赵长夏松开他的手,道:我知道了,多谢提醒,但下回请好好说话,别动手动脚。

荆溪见赵长夏如此嫌弃自己,不由得腹诽:大家都是下人,你傲什么呢?又不是什么金贵的身体,有什么碰不得的?我就不该提醒你,等你踢到铁板那叫活该!

到了北堂,荆溪朝书房里头通禀:郎君,赵六月来了。

让他进来!曲锋的声音从里面传出来。

赵长夏开门进去,荆溪朝里头探了探脑袋,见曲锋没让他进去,便先离开了。

曲锋给了赵长夏两张契书让她签字画押,他道:这是用来糊弄别人的,但上面所写的待遇是真的,你是什么看法?

月给工钱一千钱、米五斗,若遇节日,给肉半斤每月能休息两日。赵长夏虽然不太懂这些东西的价值,但她从流民那儿了解到的物价来看,一千文工钱能养活一家三口了,更别说曲家还额外给了米。

赵长夏提笔签下自己的名字、按了指印。曲锋发现她认字,但看她抓笔的姿势和写出来的字便知道她没受过什么正规的教育,对她的来历又在心里揣摩了一番。

你不是叫赵六月吗?怎么叫赵长夏?曲锋听曲清江是这么喊的。

赵长夏是名,六月是号。

门外来寻赵长夏的曲清江听了赵长夏的回答,暗自咬牙:好呀,原来她当初根本就不相信我,没有告诉我真名!

然而转念一想,对方当时跟她说过自己代号六月,也没说大名不叫赵长夏不是?对方既然没骗她,她生什么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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