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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围好了,宁晃侧过头去看穿衣镜里的两个人,而陆忱低着头,目光一瞬不瞬地注视着他。
陆老板高大些,他清瘦些,陆忱的眉宇温和俊逸,而他则显得薄情冷漠。
相对立着,围巾却是一模一样的格纹色彩。
不知怎的,仿佛生长出了一种微妙的联系。
他不晓得这在不在“慢慢来”的范畴里,但这让他的喉结不自觉动了动,不自觉捉住了陆忱的围巾尾巴。
陆忱轻声说:“好看的。”
他“嗯”了一声,半晌说:“还行。”
陆忱替他调整了一下围巾的角度,却忽得电话响了起来。
陆忱有些不大高兴地皱起眉。
宁晃这才从那醉人的暖意中回过神来,笑着说,接吧。
陆忱便走到店门口去接电话。
隔着玻璃,瞧见小叔叔已经在柜台,正在为那两条围巾结账了。
摸出一张卡。
犹豫了一会儿,又换了一张。
依旧神色淡淡的,无形与人群拉开距离。
但浓密的睫毛下,是只有他才见过的,温柔的眼睛。
陆忱笑意越发浓了。
246.
电话并没有讲多久。
只是小叔叔的动作更快,回来的时候,宁晃已经把围巾都买好,倚在门口等他了。
他随口:“谁的电话?”
陆忱说了个亲戚的名字。
具体是哪个叔伯,宁晃似乎也记不大清楚,总之应当是陆家的人。
宁晃也不惊讶,问:“说什么了?”
陆忱笑着说:“问我是不是回长海市了,大老板怎么也不走走亲戚……”
长篇大论套近乎的话不必提,用简单的三个字总结了一下:“很热情。”
小城就是容易这样,亲戚朋友间消息传得很快,指不定在哪儿瞧见了两个人,就能传到亲戚父母的耳朵里。
宁晃说:“你呢,说了什么?”
陆忱说:“不想走。”
这口吻像极了宁晃,三个字把人顶得哑口无言。
在亲戚的口中,陆忱先是一个完美的好孩子,继而成了喜欢男人的变态,最后成了跟宁晃一样忘恩负义、狼狈为奸的叛徒。
一切都是意料之中。
宁晃说:“学坏了啊,陆老板。”
陆忱无声无息、低着眼皮笑:“嗯。”
宁晃笑了一声,并不继续问,反而给他看刚刚买的围巾。
除了他们俩一模一样的围巾,还有一条是给宁妈妈选的,是一条暖杏色的。
款式简单雅致,同样是羊绒的材质,很衬宁妈妈柔和的气质。
在这方面,宁晃向来比他家的大侄子眼光要好一些。
他面无表情把装着围巾的袋子塞到他怀里,轻描淡写说:“刷的是你的卡。”
“回去说是你选的。”
陆忱勾起嘴角,轻轻地“嗯”了一声。
他早早就给过小叔叔自己的卡,用的是还他钱的借口。
但宁晃一次都没用过。
宁晃眼神飘了飘,又说:“这个季节,她爱吃草莓。”
陆忱闷笑,说:“回去路上就买。”
孺子可教。
247.
这天在外头走了很久,谁也不知道为什么不愿意回家。
家里很好。但这样短暂地避开宁妈妈的目光,偷来的、却又光明正大的亲昵,似乎更好。
像所有的情人一样。
宁晃牵手牵得习惯了,禁不住开始玩陆忱的手指,皱着眉说,明明手指很漂亮,怎么一弹琴就成了木头棍子。
这始终是他心中难解的疑惑。
陆老板始终不甘心,那首曲子别人都弹给他的小叔叔听过,他却怎么也学不会。
便问:“小叔叔,还能再教我弹吉他么?”
宁晃说:“等我失忆的时候再问吧。”
陆忱看他。
宁晃面无表情,说:“年纪小胆子大。”
陆忱笑出了声来。
宁晃说:“我那两个月差点死在你手里。”
这辈子的耐心都用光了,他宁可跟陆忱做两个月。
夜色渐渐深了,雪停了,大街小巷的情人也渐渐散去了,宁晃说:“回家么?”
陆忱“嗯”了一声。
空闲的那只手伸进兜里,又缓慢地抽了出来。
他喊他:“小叔叔。”
他挑眉问,怎么了。
陆忱平静地,轻描淡写说:“我钥匙忘带了。”
宁晃愣了一下。
陆忱似乎没做过这种粗心大意的事。
嘀咕说,真的假的,你出门没揣兜里么?
他下意识伸手去摸。
摸到了冰凉的金属触感。
他抬头看他。
陆忱却隔着衣兜,按住了他的手。
目光轻轻掠过他的眉梢,在他耳侧含笑说:“一不小心,忘了。”
晚上十一点,雪后的夜空澄澈明净。
已经这个时间,忘了钥匙,自然不能把睡下的妈妈吵醒来开门。
他盯着陆老板的眼睛。
狡诈可恶、貌似忠实的大狗。
片刻后,他睫毛缓缓垂下,慢慢问:“那怎么办?”
陆忱温声说:“……要夜不归宿吗?”
第86章 留给时间
247.
陆忱驾着车,在深深浅浅的黑夜之间中穿行。
小城刷了新漆的、高高低低的楼,树枝上明亮的灯饰,都这样一闪而过,他们钻进了幽深的隧道。
车影在壁上孤独地掠过。
宁晃坐在副驾驶,笑着问他:“陆老板,你要把我拉去哪儿卖了?”
本以为陆老板会哄他去酒店,谁晓得并没有,反而神神秘秘地把他拉上车。
陆忱温声说,去海边。
他的小叔叔就笑了起来,说:“海边要开好久,我先睡一会儿。”
他轻声“嗯”了一声,调了一下空调温度。
宁晃便眯起了睡眼。
他车开得向来很稳,握紧方向盘时驶出隧道时,仿佛缓慢驶出了这个陈旧小城的腹腔。
长海市起了这样一个名字,是真的有海的。
上次去看是很早之前,他二十四岁的时候,并不是圣诞,而是年后。
那也是他记忆里最后一次在家里过年。
248.
他那时研究生刚刚毕业半年,仍是孤身在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