苗疆少年又抢走和亲的九郡主啦 第4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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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郡主随手抓了把头发,铃铛叮叮当当地响了起来,她笑眯眯地甩了两圈,很喜欢这种清脆空灵的声音。
眼风一扫,她忽然注意到后面行来一队运送货物的人马,最末尾的是一辆放了许多杂货的拼接蓬车。
九郡主计上心来,拉着少年悄悄蹭进杂货堆里,拉下脑袋上的盆子挡在身前,天色已黑,又是队伍末尾,从外面不太能发现货车里藏了两个活人。
少年腿长,这地方空间小,他坐下时必须微微躬身,屈起双膝,肩膀挨着九郡主的肩膀,两人的小辫子在半空晃啊晃。
少年低声说:“你打算就这么坐回中原?”
九郡主眨眨眼:“当然不,我只是暂时借坐一下,省路费啊。”
少年指出:“你买这件衣服的时候花了五两银子。”
九郡主理直气壮:“人不爱美天打雷劈,女孩子喜欢漂亮衣服怎么啦?”
少年被她说服了。
空间狭仄,他抬手摘下面具挂在膝盖上,没挂住掉了下来。
九郡主瞄了眼他屈起的两条长腿,在这简陋且贫穷的小空间里,少年像个误入凡尘的风流仙人。
少年细皮嫩肉的,家里条件应该很不错,不知道以前有没有吃过苦,九郡主和大户人家的人家不一样,小时候就帮酒楼的厨子去抓过鸡撵过鸭,甚至还杀过猪,这点辛苦对她来说根本不算什么。
只是想到富贵人家的少年,她捡起那枚蓝白色面具挂到手腕上,一时有些犹豫。
“要不然我出去跟他们租一匹马,或者租他们的车坐一段路?”
“只租一匹马?”
“你骑马,我继续待在这里蹭免费的车呀。”九郡主说,“反正我以前住的地方和这个也差不多,早就习惯了,不过你从苗疆来,应该会不习惯。”
少年注意到她脸上的纠结,笑了声,不以为意地朝她招招手:“过来点。”
“啊?”她茫然。
少年指了指她脑袋上面:“那边有棍子,车子颠簸的时候容易撞到你的脑袋。”
九郡主扭头看了看粗糙的棍子头,吸了口气,老老实实朝他那边挤了挤。
少年侧开长腿,留给她更多的空间。
九郡主挺不好意思的,偷偷抬眼看了看他的神色,发现他似乎当真对她这种蹭免费车的行为没有任何意见,甚至格外自然地给她腾位置,心中的愧疚愈发浓厚。
要不,等到下一个城镇就租个好点的马车弥补一下?
想着想着,九郡主又琢磨出了味儿,纳闷想着,明明是她被少年怂恿回中原的,怎么就莫名地觉得自己有点亏呢?
外面传来稀疏的对话声,车队加快了行进的速度。
九郡主很快就困得睡着了,脑袋一点一点地磕进双膝,少年侧脸枕着置于膝上的手背,面带笑意地瞧着她。
杂货车轱辘了一下,撞到什么东西,睡得迷迷糊糊的九郡主被颠得猛地前倾。
一只手稳稳扣住她额头,体温偏凉的掌心突兀地鼓动了一瞬,昏暗的空间里,少年光滑平坦的手背迅速掠过一线凸起,似乎有什么东西在他皮肤底下急速游动。
九郡主没注意到他的手背,只感觉刚才差点摔倒,是他扶住了她,额头好像碰到什么奇怪的东西,有可能是睡迷糊了的幻觉。
她坐回去后眯缝着眼睛去看他,声音含糊:“……什么东西?”
少年五指虚握,手肘支在膝盖上,以手背托着腮,歪着头笑:“一只虫子而已,已经飞出去了,你继续睡吧。”
九郡主哦声,没有任何怀疑,重新把头埋回双膝间,很快又睡了过去。
听着她均匀和缓的细微呼吸声,少年脸上的笑意缓慢敛起,浓黑的眼底倒映着穿透杂货缝隙偷溜进来的零星月光。
身体里的蛊虫疯狂叫嚣着她好香她好香,它们想要冲破束缚,再一口口蚕食她腥香的血肉和骨头。
想把她啃得面目全非。
想把她吃得尸骨无存。
少年抬手摁了下侧颈微微鼓动的凸起,眸色不变低呢道:“安静。”
指腹下的青色颈脉重重一跳,好似是在向他挑衅。
少年眸子微阖,修长指尖眨眼便划破颈脉的皮肤,神色淡淡地掐死那只叛逆的蛊。
世界顿时安静下来。
第6章
九郡主这一觉睡得并不舒服,这种环境下的睡眠本来也不指望多么好,但她已经很久没有做梦了,今晚难得做了个梦。
梦到面容早已模糊的阿娘温柔地摸她的脑袋,告诉她不要回中原。
九郡主醒的时候天还没亮,梦里阿娘说的话她并没有放在心上,转头看见少年也微微低着头睡觉。
少年睡觉的样子很乖。九郡主绞尽脑汁地试图用一个比喻来形容他。
——像一只天真懵懂的蚕宝宝。
九郡主被自己的脑补弄笑了,抬手将少年垂落到肩后的小辫子拨了回来,手指戳戳他发梢系着的树叶银饰,又戳了戳自己辫子上的铃铛。
叮当。
她连忙攥住铃铛,不让它再发出多余的声音,颠了一路肚子有点饿,她从包袱里摸出一块干粮鼓着腮帮子咬了几口。
有点干,她咳嗽两声。
少年被她的动静弄醒,眯着眼睛看了她一眼,打着哈欠将腰间的水囊解下递给她,甚至还记得拧开盖子。
九郡主看着他留在手里的水囊盖子想,他是阿娘走后这么多年来唯一一个对她这么好的人,连水囊盖子都愿意帮她拧。
九郡主很感动,九郡主打算为了这个水囊盖子花大价钱去租一辆马车感谢他。
没等她正式实施这项计划,篷车猛地停下,她被颠得朝前倒,这一次少年没再扶住她的脑袋,而是眼疾手快地将她拦腰扯了回来,顺手捞起滑落的水囊放到一边。
九郡主摔在他怀里,听见外面传来尖叫声,还有重重马蹄和粗着嗓子的威吓声。
女人的哭声和男人的求饶声断断续续地飘了进来,空气里隐约浮动着血腥味。
“好像是遇到劫匪了。”昏暗里,九郡主趴在少年耳边用气声说。
少年神色不变,拇指慢慢磨上水囊盖子。
九郡主有点苦恼:“有点倒霉,刚出边关就遇见劫匪,会在这地方出现的八成是马匪,我听说马匪都很凶,杀人不眨眼的那种。”
少年若有所思:“可你看起来并不害怕。”
九郡主说:“其实我有一点怕的,不过我以前抓过一个贼,他跟我说过怎么对付马匪。”
“你抓过贼?”
“嗯,我经常抓贼换赏钱的,他只是我抓过的其中之一。他以前就是马匪,不过我抓他那会儿他已经打算金盆洗手了,他说只要我放了他他就给我一百两银子,还告诉我如果以后在沙漠遇见马匪只要大喊妈咪妈咪轰,马匪们就会饶我一命。”
少年忍着笑:“然后呢?”
九郡主美滋滋地说:“然后我收了他一百两银子,回头就把他送去了官府,毕竟他价值一百两呢,我会让到嘴的一百两飞掉吗?他一个人就让我赚足了两百两,真是个好人啊。”
少年笑得腰间的银饰也跟着铃铃地响,九郡主挨着他胸口,手痒地拨了两下他腰间的银链子。
姿势看起来有些暧昧。
九郡主从小就没将“男女之防”放在心上,因为没人教她该守哪些礼,她也不在乎,耽误她赚钱的礼节她都不在乎。
少年则是生活在民风开放的苗疆,对这些不太在意……与其说他不在意,倒不如说基本上没人敢像九郡主这样毫无防备地靠近他。
少年抬手将面具扣到九郡主脸上,又给自己也戴上面具。
车外有马匪注意到最后的杂货车,用刀尖挑起外面的破帘子,看见里面挨在一起的男女,停顿,诡笑。
“哟,瞧我发现了什么?一对见不得人的偷情狗男女。”
九郡主和少年被马匪粗鲁地拽下车,看见两人脸上的面具,马匪不耐烦地“啧”了声,正要扯掉时后面忽然有人叫他。
“大鬼你在搞什么?老大找你呢!”
名叫大鬼的马匪扯着两人朝声源处走:“催什么?我就过来看看有没有别的值钱货,这不逮到一对细皮嫩肉的小情侣?看他们衣服上的装饰都是银子做的,家里肯定有钱,绑了他们回去能换不少银子吧?”
叫他的那名马匪注意到两人不同于中原人的服饰,皱眉。
“苗疆人?”他瞪向大鬼,“老大不是说过少动苗疆的货吗?哪天被毒死你都不知道怎么死的!”
大鬼的表情变了变:“我、我哪见过苗疆人?他俩就是藏在车里偷情的小情人,这整个车队都是中原人,怎么会无缘无故混进两个苗人?我看他们俩肯定也是对这批货有想法!”
九郡主和少年负手听他们二人内讧。
放了他们怕他们通风报信,不放他们又怕他们身上有毒,最后两名马匪各退一步,找了根绳子系在两人手腕上。
那名懂得比较多的马匪警惕道:“我们不伤你们,等把货运回去就放了你们,同样的,你们也不要试图对我们的人做什么,否则谁也别想活。”
九郡主顿了顿,假装害怕地缩了缩脑袋,几不可闻地“嗯”了声。
少年握住她的手,低头安慰她:“怕吗?”
隐匿的黑暗下,少年的眼底染上笑。
九郡主憋着笑,声音颤抖地点头:“好怕。”
少年的声音也压了笑,却要佯装成故作冷静的样子:“怕就躲到我身后。”
两名马匪看着他俩的互动觉得他们就是孩子,或许只是离家出走的富家少爷和小姐,应该构不成太大威胁,便转过身牵着绳子拉着两人走。
九郡主乖乖地躲到少年身后,在马匪看不见的地方松了松两人手腕上的绳。
她学过如何在双手被捆住时自救,这会儿行动起来轻松自如,绳子没有全松开,等会儿抓住时机可以搞个突袭。
路过中间的车队时,九郡主注意到车边倒下几具护卫的尸体,女人和老人都被捆成一团,守卫的人持刀分立。
九郡主移开目光。
马匪将两人推去一辆单独的马车旁边,只留下一个戴着面罩的男人看守,余下的人各自分工运货。
少年活动了一下手腕,瞥见九郡主老是朝那圈被捆起来的妇女老幼张望。
“你想救他们?”少年漫不经心地问。
九郡主眨眨眼,幅度极轻地摇摇头:“他们不用救,马匪绑了他们却没有全杀光,说明马匪并不打算杀这些手无缚鸡之力的人,等结束后应该就会把人放了。”
“那你刚才在看什么?”少年倒是有些好奇,顺着她的视线越过那群妇女老幼朝更前的地方看去。
九郡主说:“我看那边有个人有点眼熟,不知道是不是认错人,如果认错人还好,要是没认错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