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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连忙上前挑开衣襟,在谢氏的右肩肩头,发现了一道半尺长伤痕。
看伤痕的样子,像是被谁的长指甲划破的一般,伤痕断断续续的。
同芸娘身上的一模一样。
只是,比芸娘的伤痕更深。
岁宴眉心一跳,心里有了一个猜测。
“李子翰说他和谢氏青梅竹马的时候,谢氏是不是没有反驳过?”岁宴问。
祈佑侧着头回想了一番,点了点头。
“李子翰虽然有一定修为在身,可惑人心智这回事,到底是有些难度的。”岁宴一手撑着腮,陷入了思考。
祈佑瞬间领会了她的意思:“你是说,易瑾不是他的化名,而是另一个人?”
看到他竟是能跟上自己的思绪,岁宴上下打量着他:“嗯,我猜现在的这个易瑾,已经被人李代桃僵了。而真正的易瑾,确实是那个同谢氏青梅竹马的人。”
“难道真正的易瑾,已经被李子翰杀掉了吗?”话刚说完,祈佑又摇了摇头否定自己,“不对,照着芸娘身上的怪事来说,或许易瑾也像她一样,被李子翰用什么特殊的办法残害,变成了非生非死的状态。”
“难怪他会重写一本婚书,因为对他来说,只有以李子翰的名字同谢氏成亲,这婚事才算是成了。”
二人你一言我一语地推测着,渐渐摸到了一些眉目。
岁宴抬头看了看卧房,想也没想地开始支使起了祈佑:“我一开始以为那婚书是谢氏藏在书房的,现在看来并不是。既然李子翰想要的是他自己的名字,自然是不乐意见到写有易瑾名字的婚书,定然是被谢氏藏起来了,你我二人分头去找吧。”
祈佑点点头,指着书桌的方向:“这边我来,你在衣柜里找找。”
毕竟是女子闺房,他一个男子,倒是不太好去触碰太过私密的东西。
*
婚书被谢氏放在了妆奁台子的底层。
岁宴看了眼婚书,打着响指唤出了那本无字的卷轴。
“这是……命簿?”祈佑还记得岁宴的话。
“嗯,名册只能看生死,而命簿则是看生平。我们先去易瑾的命簿里看看。”岁宴解释道。
第一次见到命簿的时候祈佑担忧岁宴受伤,没来得及细细打量,现在看着卷轴浑身泛起的金光,就知道这法宝定然不是什么凡品。
“岁宴姑娘的本事,倒是比我想象的大多了。”
被他这么一夸,岁宴挑了挑眉,摆出一副理所当然的模样:“自然是有本事的。”
说完,她朝着祈佑伸出了右手。
祈佑不解。
岁宴同他解释:“命簿毕竟能看清别人的一生,当是极为隐私的东西,就算我是……也只能用来看死人。而易瑾非生非死,若是进入了他的命簿,我也不知道会发生什么。”
“保险起见,你我二人还是牢牢抓住为好。”
祈佑顿时有几分紧张,颤颤巍巍地伸出了手,覆在了岁宴的掌心之上。
岁宴神色一凛,她不知道易瑾的的死亡时间,就只好通过婚书上的信息,来确定自己不会走错地方。
卷轴上金光泛起,岁宴歪着头,看向对方的眼,轻声嘱咐。
“握紧我。”
作者有话说:
不容易啊不容易
16章了,祈佑终于知道了老婆的名字,真的太不容易了!!
第17章
一阵眩晕之后,岁宴睁开了眼,发现自己落在了一处宅子面前。
岁宴站在正中间,看了看左右的院墙,发现宅子占地很大,当是个富贵人家的府邸。
抬头看着门口的牌匾上写着“易府”二字,岁宴不禁感叹,这次命簿倒是省事,直接给她扔到了该扔的地方。
岁宴是命簿的主人,在这里别人瞧不见她,她可以随心所欲地穿梭于各处。
不过她倒是没有着急,拽着祈佑先看了一眼巷子口的告示牌。
许是昨日下了大雨,牌子上的告示被雨水重刷过后上面的字迹有些模糊不清,岁宴凑近了,才看清告示上还有落款,隐约写着天盛三十三年的字眼。
她掐指一算,这个时间,当时易瑾出生的时候。
轻车熟路地穿过了易府的大门,整个前厅里寂静无声,一直走到后院,才呈现出一片忙乱的样子。
祈佑眼睁睁看着一个端着水盆的奴仆从他面前经过,下意识地往旁边一避,脚还来不及收回,就看见那奴仆从他的右腿中间穿过,不由得瞪大了眼。
岁宴看着他呆愣的样子,发出了吃吃的笑。
祈佑有些窘迫,转过身子不去看她,但手心还被她拽着,顿时更感觉浑身发热。
但又唯恐自己掌心出了汗沾湿了岁宴的手,祈佑只得抿着唇在心底暗自同自己较真。
岁宴笑够了,指着前头的院子,同他说:“看样子,这是易瑾母亲生产的时候。”
话音刚落,又有一个婆子从院子里火急火燎地跑了出来,站在门口慌乱地--------------/依一y?华/大喊:“不行了!不行了!快点去叫大夫来啊!”
岁宴猜测,这易府的主人家不是富商就是有地位的人,总归不是花不起钱的。像这种有钱人家,若是家中有妇人生产,一般都是会请好几个接生婆在旁边候着的。
如果需要请大夫来,那通常都说明,这场生产之事,不太顺利。
岁宴本想进屋内看看,但是想着祈佑是她带进来的,若是把他丢在这里,万一之后在命簿里出了岔子,会有什么后果她也说不准。
可毕竟易夫人还在生产,带着祈佑这个外人进去,不太方便。
这般想了想,岁宴只得作罢,在一旁寻了颗大树靠着,慢慢等待。
等了没多久,大夫被两个强壮的奴仆架着匆忙赶来,都来不及喝口水喘喘气,又被那婆子迎进了内室。
不过他,只进去了一盏茶的时间,就摇着头出来了。
“大夫,大夫,你再看看我家夫人吧!再救救她!”那婆子拖着大夫的手哀求道。
那白须医者摇了摇头,又叹了口气:“不是我不愿意救啊,只是这……唉……”
婆子急得双手直拍大腿,像是只无头苍蝇一般,在门口乱窜。
屋内传来一阵虚弱却坚定的女子声音:“大夫、还请大夫帮我扎一针……帮我吊两口气。”
那大夫闻言,瞪大了眼睛:“不行啊,这可万万不行的啊!”
“大夫、大夫放心,这针是我、我让扎的……这里所有的人都可以作证,若是、若是出了什么事,定然是不会怪罪大夫的。”
那大夫在门口犹豫徘徊,不知该如何是好。
妇人生产本就是鬼门关,难产而亡的大有人在。
可若是那女子明显是打算用自己的命来换孩子的命,日后主人家再怪罪起来……
屋内的女子似是有些受不住了,强撑着再次哀求:“求求大夫,救救我的孩子吧……”
那嗓音带着几分凄厉,像是在用什么东西抓着人的心肝儿,大夫于心不忍,又提着箱子进了屋。
后来又过了一刻钟的功夫,岁宴才听见了屋内传来了孱弱的婴儿哭喊声。
易瑾出生了。
*
易家是当地的经商大户,易老爷平日里都需要天南地北地跑,在家中的日子并不多,这才没能在妻子生产的时候在一旁陪着。
可谁料这趟生意跑完回来,妻子没了,只剩下了一个哭起来像是小猫仔的儿子。
看着他那瘦弱的小身板,让易老爷忍不住皱眉,他这儿子到底能不能活下去。
易老爷的担忧不无道理,易瑾从一出生开始,就时常生病,有时候是吹了风就得咳上好几日,有时候不小心沾了几滴雨,就得在床上躺个好几天。
别说以后走南闯北做生意了,就连寻常孩子们那般跑闹,对他来说都有些吃力。
渐渐地,易老爷对这个克死了妻子,又没本事继承家业的儿子,愈发不喜欢了。
易瑾长到五岁的时候,隔壁的空院子里搬来了一户人家。
易老爷派人去打听了,是堰东新上任的父母官谢大人,将宅子租了下来。
谢家人丁单薄,搬家的时候只有两个负责出力的奴仆,还有一个看起来三四十岁的婆子,带着一个怯生生的小姑娘。
后来,易瑾知道,那小姑娘的名字唤作谢婉,是谢大人的独生女儿。
谢婉和易瑾一样,出生的时候母亲难产,还在襁褓中就没了娘,也落下了一身的病根。
因着谢婉需要静养,谢大人便没有在人来人往的衙门里安家,而是选择租了个宅子,这才同易家做上了邻居。
巷子里的孩子们都不喜欢跟易瑾和谢婉玩耍,只因这两人,一个家中有钱,一个家中有权,又都是跑不得跳不得的身子,他们都怕玩闹的时候一个不小心,给自家惹来麻烦。
谢婉和易瑾两个人就这样安安静静地相互搀扶着,一直长到了八岁。
*
这一年,易老爷的生意出了点难事,被人坑了银钱,又苦于对方同官场上有些交集,拿对方没有办法。
当他回家看着自家儿子在翻着劳什子的医书时,正想斥责他两句给人看病都是下等人的活计,却被他身后坐着的那个正在练字的小姑娘吸引了目光。
易老爷对这个看不太顺眼的儿子,多留了几分意。
第二日,他就带着厚礼上了谢家的大门。
谢大人对于这门亲事,起先是不太赞同的。
他住的近,平日里易老爷对易瑾不管不问的态度是看在眼里,也颇为这个苦命的孩子感到可惜,对于易老爷这种别有所图才摆出一副慈父样子的嘴脸极为不屑。
可他也知道,这孩子是个好孩子。
这个年纪的男孩不是喜欢爬树就是喜欢玩官兵捉强盗的游戏,满巷子的乱跑,撞了人也不知道道歉,谢大人好几次回家的时候都差点摔个屁股墩儿。
可易瑾同他们不一样,易瑾从小就喜欢看书,读书人出生的谢老爷提起他来也是赞赏有加,还对他说自己书房内的藏书多,若是有喜欢的,尽管来取就是。
有一日谢大人衙门中无事,下值得早,竟在书房内看见小小年纪的易瑾正在翻看着一本晦涩难懂的医书,遇见了不认识的字就用笔记下来,等着哪日再去向旁的人请教。
谢大人将坐在椅子上脚都够不着地的易瑾抱在膝上,轻声问他以后长大了想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