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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次见到等候大厅中熙熙攘攘的人群的时候,我就赶紧以最快的速度调整好自己的精神状态,因为我不想让父亲发现丝毫破绽。进入胃镜检查内室,看到坐在椅子上的父亲已经恢复得差不多了,于是就搀扶着父亲站起来,离开了这个让人感觉极不舒服的所在(市人民医院)。
一看到我,父亲就有些不放心地查问了起来。听我说明天就可以拿到化验报告时,父亲原本略有紧张的神情顿时就放松了下来。用父亲自己的话来说,这次检查应该不会有太大的问题。现在,父亲已经完全相信,这次胃镜真的就只不过是常规性检查。因为,在父亲的意识中,如果真有问题的话,那么市人民医院定然会将切片送到南京检查,来来去去的,就至少需要四五天的时间。在桐乡的那次胃镜检查,之所以会等五六天之久,就是由于桐乡市人民医院将切片送至杭州化验的缘故。
见父亲不疑有他,我心中立时大为庆幸了起来。现在看来,那二百元的“增速款”花得还真值。正是由于检查结果出来得快速,才真正打消了父亲最后的疑虑。我知道,现时父亲的身体状态,绝经受不了心神上的巨大冲击。我想,各位应该不至于因为我那时的沾沾自喜而心怀鄙视吧。
回到市区家中,我和母亲先忙着给父亲做吃的。为了检查,父亲到现在为止,还没有吃过任何食物呢。
那天的午饭,是一个轻松愉悦的午饭。至少,父亲的喜悦是发自内心的。毕竟,父亲也不会希望自己病情恶化。
午饭之后,父亲就坚持要回乡下老家了。父亲说,他再也不去南京了。父亲对南京所谓的专家予其疼痛无能为力的表现大为失望。父亲说,就是再去,那医生也不会有更好的办法!既然如此,那自己又何必再无谓忍受舟车劳顿之苦呢!看来,父亲对于长途跋涉已经有些畏惧了。
我当然也不忍心让身体已然虚弱的父亲再次劳苦。在我看来,不过是药物方面的些许调整,由我带着父亲的胃镜检查报告前往,就完全可以解决问题了。因此,我非常果断地同意让父亲回去。只不过考虑到这两天,父亲一直处于“高强度”运动之中,我怕父亲的身体还未完全恢复过来,因此就劝说父亲在此多休息一日,这样父亲也好亲自看一看胃镜检查报告的结果。
“有这个必要吗?”父亲不以为然地说道,“难道只有在这里才可以休息?我回家(乡下老家,父亲对我市区刚买没多久的房子并没有多少家的认同感)不也照样可以休息吗?更何况,我为什么一定要亲眼看到胃镜检查报告?你们看到之后,完全可以将检查结果通过电话告诉我的啊!难道,我还不相信你们不成?”
见父亲心意已决,我自然不好再多说什么。待父母回去之后,我才通过电话跟姐姐联系。
“姐姐,这次爸的胃镜检查情况可能不太好,十有八九应该是复发了。”我知道姐姐跟我一样还抱有一丝希望,因此就直接开门见山,也好让姐姐提早有个心理准备。
“那,那爸自己知不知道?”姐姐非常担心地问。
“我怎么可能会让爸知道呢!”我语气坚决地回答。
“那,那爸有没有怀疑什么的?”姐姐还是有些不放心。
“没有。爸现在已经非常放心地回去了。因为情况不怎么好,所以我多花了两百元,以便能够在最短的时间内拿到化验报告。爸正是由于听我说明天就可以拿到结果,所以才无所疑虑的。”我详加解释说。
“哦,这就好!”姐姐大大地松了一口气。
“唉,我真的没想到,父亲居然会这么快就面临复发的危机。”我心情郁闷地叹息道。
“谁也不想看到这样的局面出现。只要尽力了就行。不是有句俗语叫‘尽人事,看天命’吗,现在也只能‘看天命’了。”姐姐安慰我说。
“做子女的,尽力是应该的。只是,姐,我现在一直在想,当时决定替父亲动手术,到底对不对?”我心情沉痛地问。
“哎,对不对的,谁又能说得准。只是,当时,在主治医师说可以手术,而且手术成功率还比较高的情况下,我们又怎能选择不动手术呢?”听得出,姐姐似乎也有些后悔当初的决定,但作为老大,她还是在极力控制自己情绪的情况下,对我进行了劝慰。
“我现在越来越怀念父亲住院的那段时光了。那时候,苦则苦矣,但心中却充满了希望。你知道,看着父亲一天胜过一天的情形,心中那种难以遏制的激动之情吗?……”
“我知道,我知道。我希望父亲康复的愿意跟你一样强烈!”姐姐情绪激动地回道。
“可笑的是,那时候我还以为自己赌对了。我还在心中暗暗佩服主治医师的胆大心细。我还在盘算着在父亲彻底康复后,该如何好好地谢谢这位主治医师。是请他吃饭呢?还是送面锦旗?可是,我哪曾想到,会出现如今这样的局面呢?”我几乎是哽咽着说出了压抑在心底多时的郁结。
“不怪你,不怪你!”姐姐有些急切地安慰道,“即便是父亲真的复发了,也没人会怪你。我们知道,你所有的决定都是希望父亲好的;我们知道,你已经尽力了。真的,没人会怪你的!”
“哎,其实,怪不怪的,我全没放在心上。”我哀叹道,“现在反过来想想,我对某某(老婆名字的代称)堂哥的那句,‘都已经压迫心脏了,还开刀!这不是胡来吗!’,依然记忆犹新。只是,我当时对肿瘤的大小并没有什么明确概念。如果我知道将近七公分的食道肿瘤已经算是非常大的了,那么也许当时的决定会有所不同吧。”
“好了,结果不是还没出来吗。就算你当时有了不同的决定,现在你也未必弄得清到底对不对?你也无法推测不同的决定,最后的结果到底是什么?”姐姐进一步安慰我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