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薄膺忍着咳嗽之意:“会不会太麻烦……咳……”
“相爷快别说话了。”
郑岳连忙上前,神情真挚,“不过就是问句话的事情,哪就麻烦了,况且您身子要紧。您先好好休息,我这就回去找我妻弟。”
他这些年在朝中官位不高不低,郑家也没什么人脉,一直呆在这郎中的位置上就不曾挪动过。
郑岳巴不得能够帮了薄膺之后得了丞相府的人情,怕丢了这个能够讨好薄膺的机会,连忙告辞了声后就快步离开,甚至从头到尾都没看见站在一旁角落里的苏锦沅。
等人走后,薄膺脸上的倦色散了些,靠在椅子上对着沧山说道,“你跟着郑岳过去,找机会提点何家那边一些,让他们察觉到梁州大旱。”
“是。”
沧山应了声,转身追着郑岳出去。
苏锦沅若有所思的从角落里出来,对着薄膺道:“相爷这是想要将梁州大旱的消息传出去?可如果只是想要人知道此事,您随便露些口风就行,何必绕这么大的圈子。”
“那可不一样。”
薄膺抬头看她,“你可知道,豫国公的侄子纳了何家的嫡三女为妾?”
苏锦沅微怔。
薄膺继续道:“何家之人身为皇商,想要改换门庭保住家中富贵,所以将族中女儿嫁入京中各家府邸,或是为妻,或是为妾,除了豫国公的侄子还有刚才的郑岳之外,光是跟何家联姻的人家就不下十数。”
“他们与每家关系都保持的很好,所以只要何家知道梁州大旱的消息,就等于这十几家人都知道了,你觉得他们会怎么做?”
苏锦沅微睁大眼,要是清正廉明之人,知道此事之后自然是上禀朝廷查处隐瞒消息的那些人,甚至想办法缓解西北旱情。
可如果是贪利小人,恐怕第一时间想要做的就是囤粮谋利。
她隐隐猜到了薄膺想做什么,忍不住道:“您是想给他们下套?”
“老夫可什么都没做。”
薄膺闻言笑着摇摇头,“小丫头,谋算人心固然容易得利,可却有莫大风险。”
“你抽空了萧家钱财去泾川囤粮,殊不知藏得再好,但是只要最终是谢云宴得利,无论缘由萧家都会成为众矢之的。”
“除非你那些粮食一辈子不见天日,不被人发现来源出处,否则你就算能借这次的事情将谢云宴推上高处,将来你们隐瞒西北灾情私下囤粮的事情就能让他跌下来摔得粉身碎骨。”
苏锦沅张了张嘴:“那您告诉我该怎么做?”
“空手套白狼听过吗?”
薄膺笑眯眯的说道,“人性都有弱点,只要你能抓准了他们的弱点,有些事情不必自己出头,他们就能让你得到你想要的结果。”
“今儿个老夫就教你一招,你好生看着。”
……
沧山跟着郑岳身后去了何家,郑岳也没怀疑他的目的,只以为他担心薄膺的身子。
等找到他妻弟说明了来意之后,郑岳的妻弟何四爷就皱眉:“霁心草?”
“是啊,就是岐林那边的霁心草,你不是专贩药材的吗,你这里有没有?”郑岳说道,“薄相喉疾犯了,急需霁心草治病,你这里要是有的话快些拿出来。”
薄家的人情可没那么好赚,错过这一村可就没这店儿了。
何四爷当然明白能跟薄家交好有多不易,可关键是他这里也没霁心草啊,“姐夫,我知道你意思,可是我也好些时候没见过霁心草了。”
“那东西必须年生的才有药性,往年留下的那些早就当了废草处理了,可今年的鲜货却一直没送来。”
郑岳惊愕:“怎么会这样?”
“还说呢,霁心草喜潮,又偏生只有岐林那边的红土才长。”
“今年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岐林那边干的厉害,我手下的人月余前去收药材的时候,说是看着那边地上都干的裂缝了,就这哪还能长得出来药材?”
何四爷说的也是郁闷。
郑岳也知道妻弟不会在这事上骗他,他顿时就觉得懊恼,这送上门的机会怎么就抓不住呢?见沧山还在外面等着,郑岳连忙出去。
等说明了缘由之后,沧山顿时脸色难看,“敢问何四爷,那霁心草是您这没有,还是所有地方都没?”
“是都没有。”
何四爷说的肯定,“岐林那边都好几个月没下雨了,连粮食都枯死了,更何况是药材,别说是京城,就是其他地方也找不到霁心草。”
第94章 贪心中计
见沧山眼底着急,他想了想说道,
“其实霁心草治疗喉疾虽好,也不是没有别的药材能替代,我这儿都有,我去取来……”
“不用了。”
沧山摇摇头,“多谢何四爷好意,只是如果没有霁心草的话,回去后就得给相爷请太医了。”
他满是忧虑的叹了口气,
“也不是什么大灾大旱的年头,京中也没见听到过西北有灾情,怎么就连药材都没了……”
像是无意间随口一句之后,沧山就直接朝着二人拱拱手,“多谢郑大人跟何四爷,小人先回相府去了,免得再晚时宫门落锁就请不到太医了。”
“行,那你先回去吧,让相爷好好保重身子。”
沧山跟郑岳行了一礼,又朝着何四爷点点头后就转身离开。
送走了沧山之后,郑岳的脸就有些挂不住了,忍不住直叹气:“你说好端端的怎么就没霁心草呢,这要是能找到几株可就得了薄家的好了。”
他扭头朝着何四爷道,
“你跟我说老实话,是真的没霁心草?别的地儿能不能再问问,你……”
他说着说着,就见何四爷脸色不对,不由停了刚才的话,
“你怎么了?”
何四爷脑子里嗡嗡的响,满脑子都是刚才丞相府那人的话。
寥寥数语,却像暮鼓晨钟,直接将他砸的一激灵。
他朝着郑岳说道,“姐夫,岐林已经好几个月没下过雨了,甚至就连那附近几城都是。”
“那又怎么了,没下雨就没下雨呗。”郑岳随口道。
何四爷却不像是郑岳那么轻松,之前他派去那边收买药材的人回来时,说那边土地都干裂了,药材也全部死了个干净,那会儿他也没多想。
可如今细想,连药材都活不了,更何况是粮食?
何四爷也顾不得跟郑岳解释,急急就朝外道:“来人!”
外间片刻后有人进来,就听他吩咐,“派几个人去京中那些走商和镖局里打听打听,看梁州那边有没有什么异常的,还有,悄悄让几个人去京中那些粮商那里看看,就借口说要买米粮,看米粮价格涨没涨。”
那人领命出去之后。
郑岳疑惑:“你没事打听这些干什么?”
“我现在跟你说不清楚,先等他们打听回来后再说。”何四爷敷衍着道。
何家派出去的人都是何四爷的心腹,出去了没过多久就回来了,朝着何四爷回话时只说打听不到梁州的消息。
“我们去问过好些人,他们都说没什么,就连常跟咱们府上打交道的那几家也没露什么口风。”
何四爷道:“那米粮价格呢?”
“涨了。”
那人说道,“我们派了眼生的人去了宋家和徐家,借口买粮见了他们粮行管事儿的人。”
“他们两家的粮价都涨了近一倍了,我们的人试探着说要买一大批粮食,结果宋家和徐家都异口同声不卖。”
何四爷急声问道:“他们怎么说的?”
那人回道:“徐家的人说几天前就有人在他们那儿买了一大批粮食,他们京中没太多的存货,而宋家的人没给理由,就只说超过一百石粮就不卖。”
“我们的人磨了很久他们都没松口,反倒是宋家的人话里话外都在打听我们买粮是用来做什么的,而且从宋家粮行出来之后,他们还派人跟了一路。”
何四爷听着他的话后脸色瞬间就沉了下来。
郑岳满脸茫然:“老四,你这到底怎么了?”
“姐夫,出大事了。”何四爷看着郑岳。
郑岳依旧没反应过来。
何四爷脸色难看的说道:“姐夫难道还不明白吗,徐家和宋家是京中最大的粮商,那宋家的本家更在江南。”
“有江南粮仓撑着,他们怎么可能会缺粮?”
“而且今年粳稻才刚下来不久,再过不久新米也该陆陆续续上市,每年这个时候粮食都会跌价,宋家和徐家也会趁机大量清空陈粮。”
“可眼下京中粮价却涨了近一倍,徐家和宋家更是拿不出粮来,他们的粮去了哪儿?”
郑岳听着何四爷的话,蓦的睁大了眼。
他也不是蠢人,否则也坐不到户部郎中的位置,他满是惊愕的失声道:“你是说……”
“西北大旱,有人瞒了消息!”
何四爷心中急转,朝着郑岳说道,“我得赶紧去见父亲,这事必须让父亲和大哥他们知道!”
如果真像是他想的,西北大旱已经到了影响到了京中粮价,那那边的旱情恐怕不仅仅是他之前所知道的那样。
连江南粮商都开始囤积粮食,不惜费尽周折阻挠了西北灾情传入京中,甚至还竭力维持京中歌舞升平不愿让人提前插手,那其中所能得的利益绝不在少数。
这种机会,他们绝不能错过!!
郑岳本就是贪财之人,哪能不明白何四爷的意思,他连忙追上何四爷道:“我跟你一起过去!”
何家能得到皇商之位,上下几乎都是聪明人,而一旦他们真想打听什么消息,也自然有他们自己的渠道能够避开旁人阻拦,更何况这其中还有人故意“帮忙”。
不出半日,何家就知道了雍、梁两州大旱的事情。
当天夜里,消息就传到了豫国公府。
“你说的是真的?”
豫国公听完自家侄子的话后,面露惊讶。
“二叔,我说的都是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