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一十九章 闻香识得北游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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权公被百草谷的人叫做权老狗,除了他的真名真叫权老狗之外,还因他的鼻子灵敏,更甚于狗。
他年轻的时候,医术能在短时间内得到极大的精进,也是多亏了嗅觉灵敏这一天赋异禀。
权公如今闻到空气里头飘荡的阵阵烤肉香气,随着风向的变化而加重,还以为是言照清这几个头子躲在这一处篝火后头烤肉吃。心中还想:他和他们几个的手下都吃那压根就没法咬得动的烙饼子,因预估是的最迟今夜就能进城,预备的干粮就不多,只能几个人分着一块饼子吃。这些头头们真好,居然躲在这儿瞒着众人吃烤肉?!
秦不知还叼着那又厚又硬的饼子,像只叼着了一大块胡萝卜片的兔子,错愕又惊羡反问权公:“什么肉?谁烤肉?烤的谁的肉?”
权公正要发怒,再走近些又察觉不对,这肉香是从外头飘来的,并且还有些距离。权公面上便浮现困惑神色,“哎?我还当你们在这儿烤——”
阿弥不等他的话音落,打断道:“什么方向?”
权公细细闻嗅了一阵,“那儿,风从那儿来,但香气是从那儿传出来的。”
除了秦不知,其他人都已经站了起来,面色凝重。
北游人。
阿弥又问道:“权老狗,你再仔细闻闻,大概有多远?”
权公这会儿也察觉出了不妥,“那是北游人?”
没人答他这反问,都只定定看着他,等他说出一个距离。
权公活到这把年纪,压力还从未这样大过,见众人都将希望放在他身上似的,手心蓦地就冒了汗,心跳加剧,深呼吸好几下才叫自己平静下来,仔细闻嗅了几下,皱起眉。
“闻不出来。”
阿弥冲着一旁一个南理猎人点点头,那猎人便立即点头回应,随即将弓弩一背,往权公指的方向去,一下子就窜进了树林浓重的夜色之中。
月头初升,重云遮月,天上一丝亮光都没有。
在这黑乎乎的夜色之中,阿弥瞧见两个执金吾在言照清的示意下也极快地跟上了那猎人。
隔着人,阿弥同言照清对视一眼。极快地将视线先行撇开的是阿弥。
得把这一队执金吾左骁卫京都府侍卫都弄到北游人那儿去,她才有机会逃脱。
调虎离山么。为了调虎离山,她倒是愿意先配合这些京城的公子哥儿们打一打北游人的。
但是如何打……对方多少人……他们又该怎么越过这浓重的夜色偷袭过去……
阿弥蹙眉,看向叼着饼子怔愣的秦不知——这左骁卫副将一副状况外的神色。
再看京都府那女侍卫头子——人虽勇猛,但迂腐蠢钝,不是良将。
尽管心中抗拒,情势所迫,阿弥还是看向了言照清。
“我同医无能打过赌,赌权老狗的狗鼻子能不能闻到一里外的东西。我们实验过几次,最多一里,再远他就闻不着了。”
言照清站得笔直如松,阿弥想,他们这些京城公子哥儿的仪态还真是好,还坐在地上怔愣吃饼子的那个,在狼狈之中也还是腰背挺拔的,这难道是什么必修课不成?
“你是想趁天黑摸过去?”
阿弥点头,“卢点士能借着微弱的光看路,等他摸好了路,我们跟过去就成。”
秦不知这会儿才回过味来一般,毛毛躁躁跳起来,压低了声音,惊叫道:“你们是说前头有北游人?!就在咱们一里之内的地方?!”
一边说,秦不知一边将刀出了鞘,谨慎对着身后的方向,看看左又看看右,一副如临大敌的模样。
只是这如临大敌的紧张,多多少少多了些激动,就好似那种大考将来,他复习得好,只等着摩拳擦掌大显身手的激动。
阿弥开始觉得这个人有趣,轻笑了两声。
“或许也不到一里。”
阿弥瞧见那能贴地听音的执金吾的耳朵动了一动,约莫是听着了什么动静。
没有马蹄踏地和人奔跑的声音,这执金吾的耳朵就没法听到远距离的细微响动,是以他们歇了快两个时辰,他都没发现端倪。
不多时,有人从林子里窜了出来,是方才去探路的卢点士,越过包围圈外的侍卫和侍卫头子,直直往阿弥这儿来,低声说话。
“就在前头不到一里半的地方,集中得很近,没有人说话,只是在吃东西。气氛不太对劲,周围远一些的地方还有北游人的尸体,可能还有别的人在猎杀他们。”
卢点士说着,蹲下身来,在南理猎人围出的空子的空地上作画,“我没法数清一个具体的人数,但他们的分布是这样的。居中有帐篷,里头有人影,帐篷里头具体有几人我看不清。”
阿弥点头,看卢点士详尽将北游人分布的狭长地方画了出来,还在居中标注了一个帐篷的位置。
阿弥问:“你看着的北游人的尸体在哪儿?”
卢点士指了指北游人同他们之间一个近乎居中的位置,道:“这里,少说有二百来具尸体,垒起来了,像一道墙。”
阿弥脑中有个模模糊糊的亮点一闪而过,没抓住,手肘搁在膝盖上,单膝跪地看了卢点士的图半晌,总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太对劲。
“这么近,这儿的火光就算在低洼谷地,也该被他们瞧着了,他们居然也没过来。这些北游人的尸体又是怎么回事?被咱们杀了的北游人不都在相反的方向么?”
几个南理猎人都道确实是在相反的方向,纵然他们闹不清如今身在树林中的哪个位置,但作为经验丰富的猎人,依靠天上的启明星和树林树叶树枝的生长方向,还是能辨别得清自己是往哪儿走的。
跟着卢点士的两个执金吾从林子里头窜出来,其中一个额上有血,看着被撞得不轻。
言照清也得了执金吾的禀告,似乎信息量没有阿弥这边得到的多,秦不知在旁听完了,再看阿弥这头,转回头去问那执金吾:“人家都能在地上画图了,你们怎的不能?”
执金吾讪讪看了一眼秦不知,不知道如何作答。
秦不知看言照清不动,想这求人办事的事情还是得他来,便拨开一众侍卫,走到南理猎人外围来,被一个结实的南理汉子用身子挡了,鼻尖都差点贴上他的鼻尖,虎目圆瞪的甚是吓人。
秦不知“哎呀”了一声,不耐烦将人推开,同阿弥道:“哎,南理阿弥,咱们现在都是同一条船上的蚂蚱,不是说要一同打南理人么?你把你的人看到的跟我们说,我们也把我们看到的跟你们说,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