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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搓了搓手,又呵了呵气,再搓了搓手。
好不容易把手搓热了,赶紧塞在大衣兜里保温。
他揣着两只手快步跟上去,跟到沈云棠身边来,鼓起勇气一口气不停地说道:“沈小姐我其实今天根本没什么饭局,我只是约了你想和你吃饭这不是快过年了我想我们也庆祝庆祝就是……”
“我知道啊。”
霍聿言愣了。
就这么愣住的两秒,他又被沈云棠落下了。
他又像企鹅似的揣着两只手跟上去。
这次他和沈云棠并肩走着,试图说什么,一张口却又被寒风糊了满嘴,又瑟瑟闭上。
霍聿言埋着头看路。
海市难得下雪,下雪也下不大,细得跟雨似的。
路边的雪还是因为这里有人工滑雪场造出来的气氛。
他走了好久还是不敢说话。
霍聿言回忆着沈云棠的那句“我知道啊”。
她知道什么?她为什么知道?
她知道今天根本没有饭局,他只是找个借口约她出来的?
那……那她怎么就答应出来了呢?
霍聿言心跳一空。
他好不容易才布满精打细算严密计划的脑子又变空白了,甚至感觉整个人都轻了,踩在路上一飘一飘的。
过了会儿,他闷闷地继续道:“我……我安排的是在滑雪场的车厢里吃饭。”
“那……那是退下来的绿皮火车车厢,花了不少功夫才搬到这里来。”
“谁给你提的?”沈云棠面无表情。
霍聿言愣了下,还试图嘴硬:“我自己——”
“别吹了,你自己能想出来?”
“……”霍聿言默了默,破罐子破摔了,“专家提的。”
“又是什么乱七八糟的专家?”
“他建议我和太太进行一场浪漫的雪中长途旅行!最好坐火车!”
沈云棠都无语了,“人家是让你找现成的不是让你现造。”
浪漫的雪中火车旅行,他把车厢搬到人造滑雪场还真是有脑子呢。
霍聿言低头。
他也开始有点反省了。
是不是真的有点尬?玩过了?还是没戳中他太太的少女心?
他越想越尴尬,早知道直接搞个烛光晚餐什么的,再差也不过就是上次那样的结果,到底是怎么就想要来一次出其不意呢?
霍聿言埋着头走了一段,在羞耻心和尴尬中来回横跳,把自己折磨得都两眼放空了,最后甩了甩脑袋,突然一咬牙,猛地下了决定。
脸都丢出去了,还矜持什么,豁出去!破罐子破摔!
怕什么!最坏不就是被她揍么!
于是和沈云棠同行了一段距离之后,他终于再次鼓起了勇气——牵了她的手。
牵上之后他的心还一直悬着。
还好还好,这次手比她热了。不会被她骂占便宜。
霍聿言低着头看脚尖,头都不敢抬,就是不自觉地往沈云棠那边靠近了半步。
现在他心都悬起来了,喉头发紧,不知道沈云棠会不会甩开他。
丢人倒是其次,他已经不怕丢人了,就是被沈云棠嫌弃他可能有点,有点难过。
他手的力道从紧到轻。
他听见沈云棠叹了口气。
什么意思?
霍聿言怔了一下。
随即,手上的力道变重,沈云棠抓住他的手换了个方向,就滑进了他的指缝里,还把他胳膊拉住了。
霍聿言整个一懵。
反应过来后,心脏差点从从喉咙里跳出来,就差没直喊一句卧槽,惊得浑身一跳,险些下意识把她推开,而后又立马反应过来自己是不是有点太过激了?
他懵逼地被沈云棠拉着走。
这个姿势应该说是挽着?
霍聿言心脏怦怦直跳,他上次跳这么快还是首映礼被沈云棠亲脸的时候,可那次体验太短了,他完全是在事后回忆里才一遍遍心惊胆战,可这次完全不一样啊,她和他一直拉着手。
这也,这也太亲密了吧。
他下意识地问自己我也配?
胸口被心脏搏击得发疼,霍聿言很快就察觉到自己脸部升温了,背心有点出汗,血液涌向脸颊,高温烧得他脸疼。
这是什么,难道他还害羞吗?
霍聿言还揣在兜里的那只手迅速拿出来贴了贴脸,刚刚还算暖和的手掌现在贴在脸上都显得发凉了,他贴完手心换手背,贴完左脸换右脸,还得保持面不改色。
等他左手背贴到右脸的时候,正好挡住了大半张脸,霍聿言突然一下子没忍住笑了一声,又迅速用力抿住嘴,维持住淡定的表情。
“你在干什么?”沈云棠冷不丁问道。
霍聿言僵了下。
她回过头,仰起脸面无表情看他,“你在笑吗?”
霍聿言跟个煮熟的鸭子似的,僵硬地小幅度缓缓摇头:“我没笑。”
“你不高兴?”
“……我高兴。”
沈云棠这死亡质问,谁敢说不高兴。当然他确实很高兴,但他不想那么丢人,他也是要面子的。
他的要面子于是就换来了沈小姐的死亡凝视。
她盯着他看了半晌,看到霍聿言都心里发毛了,才开了贵口,面无表情道:“你必须高兴。”
霍聿言:“……好好好。”
过了会儿他又小声补充:“……我怎么可能不高兴。”
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总感觉沈云棠的态度好了点。
这条路太长,好不容易才走进了滑雪场,一条巨长的绿皮车厢就这么摆在雪里,周围的造雪机辛勤地喷着雪,车厢里还亮着暖黄的灯光。
霍聿言立马道:“请上车沈小姐。”
沈云棠挑剔地顿了顿,才从他拉开的车门里进了车厢。
里面布置得跟那些餐厅也没什么不同,除了两边都塞满了乱七八糟五颜六色眼花缭乱的花,有些是从国外刚空运回来的,还鲜灵着就被他摆在这冻得瑟瑟发抖。
霍聿言本来该坐到她对面去,可沈云棠没撒手,他也不敢主动放开,于是他们十分尴尬地坐在了同一边。
厨师来问忌口的时候都愣了一下。
“……没什么忌口。”霍聿言刚说完就顿了一下,郑重地强调道:“高脚杯不要太高。”
上次那破高脚杯让他丢了个大人,这次绝对不可能重蹈覆辙。
厨师尴尬地笑着答应,也不知道这个大款什么鬼要求。
他们俩坐了一会儿,霍聿言觉得实在是太安静了,安静得他心口发慌,于是主动出言道:“景色还不错吧?”
沈云棠没应声。
霍聿言转头看向前方的窗外,硕大一台造雪机正在兢兢业业地喷着雪,嗡嗡嗡嗡。
“……”他立马给工作人员去了电话,“麻烦搬远一点谢谢。”
造雪机腾走了,视野里终于有意境了,加上他此刻本身就晕乎乎的脑子,还真有点在火车上进行长途旅行的感觉。
虽然再看远一点就是滑雪场的铁栅栏。
但没关系,氛围感这个东西,有就好。
霍聿言开始努力找话题。
找了半天,他还是只想出了一个,如果在平时他肯定没这脸皮问,但气氛都烘到这儿了,那不问都不行。
于是他嘴唇嗫嚅了一下,小声道:“沈小姐,我可以问你一个问题吗?”
沈云棠抬了抬下巴示意他有屁就放。
霍聿言莫名觉得这个问题应该要郑重一些,于是清了清嗓子,压低声道:
“你……你那天为什么同意亲我?”
周围霎时一片寂静。
这个问题在他心头环绕好久了,他始终想不通,为什么他发疯上头时无理取闹的要求居然还能被沈云棠同意,沈云棠居然惯着他。
他自己都觉得自己不配。
好半晌,沈云棠才终于大发慈悲回答了他。
她只撩了撩眼皮。
“需要理由吗?”
……
就这么一句,霍聿言一手轻轻捂住胸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