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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章 心迷茫
坐在回王府的马车上，肖希希一直掀帘看着车外，视线始终未曾移回，清亮的眸中几分迷离……
娘的身子一直不好，生她时又难产，母女两人在鬼门关上绕了一大圈才终于生命无忧，自此后，也再难有孕，所以自小到大，她都是家中的独女，是爹娘捧在手心呵护的掌上明珠，自幼，爹请师父教她琴棋书画，所有女儿家该学的都要她去学，而天资聪颖的她也乐在其中，直到她八岁那年，家里突然来了一个清风道骨的老者，只瞧了她一眼，便毅然决然的要带她走，起先爹娘不同意，可是不知道那老者跟爹娘说了什么，于是，第二日，在爹娘的不舍下，她还是随着那老者走了，也就是后来她的师父！一个在世上消失许久，却是成就当年江湖上一代传奇的道人——梅算子。
七年，这一离府就是七年，直到将满十五岁的时候，师父在那个月满之夜，将她叫到跟前，告诉她，从此以后她只能是敬懿候府的千金，而不是他的徒儿，亦不要对任何人说起这七年的种种，心里虽疑惑，可肖希希仍旧点首答应，向来俏皮的面上涌上满满的忧伤和不舍，师姐已经在两年前回宫，而如今，她亦要离开……
“师父会一直呆在这半月山么？”临行前，她如是问着。
“呵呵，这锦绣河山，为师还没玩够呢！”
“那我要想您老人家了，如何才能找到您？”
“希儿，莫要担忧，在你想念为师或是需要为师的时候，我自会去找你。”那样的闲云洒脱，那样的悠然自得，在这当今天下间怕也是只有师父一人了！
“希儿，为师送你一句话。”在她迈步步下石阶的瞬间，师父清越的声音穿透林间，划入她的耳畔。
“心之动，情之念，爱之殇，一切皆由心去，唯心而已！”秀眉微蹙，她懵懂的回首，却发现师父的身影早已消失在青山间，只余空空的缭绕音韵……
爹爹来接她回家的时候，她才发现宅邸又扩建了许多，朱漆的大门，威严的石狮，府门上挂着耀目的牌匾——敬懿候府！
七年，改变了很多，爹娘的疼爱和纵容，府中下人的关心和小心翼翼，没有想象中的陌生或是不适应，很快的，她又回到了属于自己的身份……
两年了，恍然间，回到家居然已经两年，这样快呢……
穆瑾几次想出声，却在瞧见她出神的表情时又瞬间咽下了未出口的话，只觉得胸口莫名的有几分慌乱，浅浅而过，那种陌生的感觉想触及时却已然溜走。
他承认，今天的自己很是过分，可是她不是那种小心眼拧到底的女子，在他好话快要说了一千遍的时候，她应该早已经原谅了他才是……虽然没有再恶言相向，或是狠瞪他，可是她的表情却也摆明了不想理他。
此时正值午膳后休憩的时刻，所以街上的行人并不是太多，相较于清晨进宫时，放眼街道上清净了许多。
“希希。”穆瑾终是忍受不了马车内几欲窒息的气氛，轻轻的声音出口，那样自然的道出，仿若他本该就那样称呼她一样，她突然的安静令他心里有些莫名的排斥，虽然那张伶牙俐齿吐出的话常常叫人气结，可是似乎他还是较为喜欢那样的她，相比现下而言。
身躯一怔，肖希希收回望着窗外的视线，眉心浅蹙，望着面前的人，几分迷茫，几分愕然。自昨日成亲到现在，他对她的称呼除了王妃要么就是气急时的肖希希，而现下他突然变得有些亲昵的这声呼唤，令她有些错愕。
“希希。”穆瑾望着她的表情，半晌见她仍是沉默不语，遂再次唤了一声，语气中已多了几分妥协的无奈。没有理由的，他讨厌极了她这样安静的有些疏离的模样。
“恩？”肖希希终于清明思绪，下意识的轻应了一声，凝眸看着面前的人……
“我方才在宫里真的不是故意的，我只是……”穆瑾无奈而悲哀的发现自己居然也有张口结舌的时候。
肖希希旋即意会，方才在宫里的事情，穆瑾莫名其妙的训斥确实令她很生气，可是在他已经放低姿态的道了好多次歉意的时候，她其实已经不生气了，只是心里很乱，她需要安静的理一下思绪，她自认自己并不是一个容易动怒之人，反是常常惹得别人气结，而她还在假面的微笑，可是为什么自从见到他后总是能轻易的就被勾起怒火……不好，很不好！直觉的，她这样告诉自己。
凝眸，清亮的视线瞧着面前这张俊美的面庞，还有眸中的小心翼翼和懊悔，倏然，肖希希撇过头去，望着车外。
就在穆瑾以为自己的第无数次道歉未果的时候，募地，清润的声音徐徐散开在他耳畔：“如果现在有人请肖希希吃松香炸糕，那么肖希希就考虑原谅他！”
穆瑾一怔，看着她一手托腮，状似悠然的看着外面，喃喃启唇道着，旋即喜笑颜开，可是在下一瞬，复又再度凝起眉心，暗自着急着，现在这一时半刻还回不了王府，要上哪里去给她买松香炸糕啊？
“哎，快要转过街角了呢，好可惜啊！肖希希的怒火只好……”
话还未完，肖希希只听耳边一声疾呼：“停车。”
下一瞬，马车还未停稳，车身一晃，接着一道修长挺拔的身形便自眼前极快的掠过，往马车驶过的宫道小跑着退回去……
“咯咯。”清润的笑声荡在马车内，肖希希眉眼弯弯，唇角挂着自得的笑意，在瞧见那已经往回走的身形时，唇角竟然漾起一抹连她自己都不觉的幸福弧度。
“伮，给你。”穆瑾将手中油纸包着的东西递到肖希希面前，半眯的眸打量着面前的佳人，隐隐的有几分等待的忐忑。
唇角轻轻勾起一抹闲逸的弧度，肖希希回眸看着面前人，依旧是一只手拖着下颌，清亮的眸眨了眨，似是若有所思着什么，瞄了眼那双修长细白的大手递过的油纸包，却没有伸手接过，说实话，她真的有些恍然了，自这个角度可以清晰的瞧见穆瑾俊美的面庞上因方才着急的奔跑而沁出的细密的汗珠，即便是静默时，也依然能隐隐听到他略略急促的喘息，心弦某处，募地就柔软开来……
等待的时间愈长，穆瑾的眸中由方才的忐忑渐渐浮上了一抹生气的烦躁，看着她浅笑悠然的样子，突然觉得自己像个傻子般，有种被人愚弄的感觉，胸口的怒气陡然升起，若不是平日极好的修养，他真的怀疑是否自己已经将这个刁钻的丫头给扔下了马车。
“肖……”刚吐出一个字，旋即被清扬的声音打断。
“给我买的么？”肖希希睁着漂亮的明眸，唇角含笑。
“你这不是废话么？本王跑了那么远的路……”话未完，再次被打断，似乎他说的什么某人压根就没有往耳朵里听。
“特意，为我买的？”肖希希再次问着，加重了特意两字，实则心里早已笑的打颤，可是看着穆瑾想要抓狂却还极力忍耐的模样，她就忍不住的想再戏谑他一番。
“不然你以为呢？”穆瑾面上看似温柔的含笑，一字一字却几乎是自唇齿间咬牙迸出，眼神里簇上一抹危险的光芒。
“哦，这样啊。”肖希希状似明白的点点首，就在穆瑾以为她要探手接过的时候，那张嫣然的唇畔里吐出的话却再次令他气结。
只听肖希希接着一脸疑惑的道：“可是，我又不是你肚里的蛔虫，我怎么知道你这松香炸糕是买给谁的啊？”说完，一双明眸还配合着忽闪了几下，示意她确实很疑惑。
要不是在这样的情形下，要不是他早已知晓她狡黠多变的性子，穆瑾或许真的就给她蒙过去了。
探出的手就那样悬在半空中，直到臂上传来些许酸涩，穆瑾才惊觉自己就这样呆呆的等着她接过去，而面前的人儿却是一脸促狭的看着她，该死的，这丫头……心里咒骂一声，接着就要抽回，却被面前人眼明手快的一把拿过……
“既然是特意买给我的，我怎能驳了王爷的一番好意呢？是不是？”眼看着穆瑾渐渐发黑的面庞，肖希希甜甜的笑着，好不得意，口里还说着恭维的话，可是那摸样愈看愈是令人来气。说完，不再理会面前的人，径自就打开手中的油纸，浓浓的香味随着热气煞时飘在鼻间，溢满了整个车内……
素手轻拈一块，放入口中，熟悉的味道，熟悉的香浓，却又夹杂了些别的异样感觉，绵软的划开在心上，唇角的笑容也就愈发深了几许……
原本正欲发泄满腔怒火的穆瑾在看到她沉迷满足的笑靥时，心情莫名的就好了几分，定定的凝视着面前陡然变化的俏脸，更觉不可思议……
似是察觉到了某道专注凝视的视线，肖希希下意识的抬眸，对上面前凝视自己的俊脸，水眸一眨，几乎是本能的就将手中的炸糕递过，轻问一声：“要不要尝尝？真的很好吃的。”话说完，她才注意到那块悬在两人之间的炸糕已经被她咬了一小口，遂面上一时有些不自然，犹豫着想要抽回手，可是指尖一阵温热，她愕然的盯着穆瑾将那口炸糕借由她伸出的手直接吞进口中，轻轻品尝着。
方才的动作太过暧昧，肖希希愈回想愈觉得有些尴尬和窘色，遂敷衍的笑了下，转过身子，假装看着外面，不再做声。
而穆瑾在惊觉自己的动作时，也是一阵不敢置信，口中还残留着炸糕的香味还有方才嗅进鼻间的甜甜清香，那应该是她身上的味道，意识一阵恍然，可是下一瞬，复又唇角漾开浅浅的笑纹，这个女子给了她太多的惊奇，或许，王府以后的日子不会太过无聊才是……
一路上，两人各怀心思，就这样彼此沉默着，到了瑾安王府门口，穆瑾先行跃下马车，接着回过身来，伸出双臂，冲着车上的人道一声：“下来吧。”动作自然至极，语调也没什么不自然，可是赶车的林风却是一脸惊愕，张开的口好久都未合上，这是他们的主子？看似温柔和善，实则潇洒不羁，亦从来不会体贴人的瑾安王么？
不止林风惊愕，就连肖希希也是半晌没回过神来，诡异，太过诡异，她似乎还是比较喜欢那个与她斗嘴的穆瑾，现下的他，令她有些莫名的心慌……
从方才起，一颗心就扑通扑通的乱跳个不停，乱了，太乱了，她必须要好好整理一下，如此想着，她便避开了穆瑾的双臂，摇摇头，轻道一声：“不用了，我自己也可以下来的。”说着，借着一旁丫鬟伸过的手，轻轻一跳，下了马车，动作轻盈，又不失王妃应有的礼节。
林风再度惊愕，还从来没有女子敢或是想拒绝他家主子，从方才的王爷亲自去买炸糕，到现在的不顾王爷的面子，当着一众奴才的拒绝，这个新进门的王妃似乎……破了太多的规矩！更为惊奇的是，王爷似乎没有预料中的危险眯眼，或是温柔假笑，反是无奈的叹息一声，眸里有几分担忧……
“肖希希，做人应该要说话要算话，是不是？”穆瑾一路跟着佳人进了屋，略一思忖，问道。
“呃？怎么了？”肖希希不解的扬眸看着他。
“呃，本王已经亲自为你去买了松香炸糕，那么你是否也应该兑现先前的承诺，呃，原谅……本王。”显然是很少或是根本就没有向人请求过原谅或是道过歉，穆瑾一番话说的极其不自然。
肖希希微蹙着眉心，旋即明了他的话意，因他极其认真的表情，心里又暖了几分，划起一圈轻轻的涟漪，清亮笑道：“恩，是啊，勉勉强强算是完成我的要求吧，好了，我原谅你了！”说的好像自己多大度似的，其实心里早已乐翻了天。
“勉勉强强？恩？”穆瑾几乎是咬牙吐出，这丫头，总是有轻易惹火他的本事。
看着他愈来愈靠近的面庞，肖希希的心跳的又快了几许，脱口而出道：“没有啦，我同你开玩笑的，呵呵，穆瑾，谢谢你为我买的松香炸糕，真的，很好吃。”说完，肖希希满眼的认真和真诚，其实她先前只是想同他开个玩笑，并不曾想过，他真的会放下身段亲自去买回，而在他离开的瞬间，她的心便早已经有些乱了，她需要时间整理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