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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哟
☆、第56章 56章(补)
青青第五十六章
陆晟向来自律, 即便昨夜尽兴, 第二日照旧天没亮便起来, 洗漱时特地吩咐下面人都小声一点,免得吵着床帐里头睡得昏然不醒的那一位。
按说他见得美人实在不少,尤其是到了这个位置, 想要什么不是一个眼神,便有人费尽心思送到手上,但也不知中了什么邪, 偏偏就栽在她手里。
周英莲踮脚给陆晟系领扣时压低了声音问:“皇上, 于统领已在偏殿候着了。”
陆晟轻轻嗯上一声, 向前一步, 复又转过身走回床边,掀了帐子坐在床沿,去吵里头那个只留后背给他的瞌睡虫。
他伸手拨一拨她耳廓,没成想竟惹恼了她, 抬手啪一下打在他手臂上,嘴里还咕哝着“别吵!再吵叫嬷嬷打你板子!”
陆晟脸上笑容未改, 倒是突然有起那么点赖皮的性子,非得把她当个龟壳似的掀过来躺平了, 迎面在她嘴唇上啄一下,“你这倒真成了朕养的小祖宗了。”
青青困得很,半梦半醒的时候哪有精神应付他?当下是一撇嘴还要侧过身往角落里缩,好在陆晟这回没再扒拉她,只隔着被子一掌拍在她的小屁股上, 低声笑骂,“迟早收拾你!”
走时太监宫女跪了一地,自始至终没人敢抬头。
等陆晟召于成双偏殿问话,眼见周英莲得了空隙,喜燕连忙谢他,“多谢公公照应,能去娘娘宫里是奴婢几世修来的福气。”
周英莲神神秘秘,将她拉到一旁老树下说话,“今儿你都看见了,您那位主子往后可是有大造化的,咱家还指望姑姑往后能多多提点。”
喜燕忙不迭推却,“奴婢全仰仗公公才有今日,哪敢说什么提点……”
刚说到这,就瞧见于成双与元安一道出来,元安手上捏着一只信封,缓步朝他们走来,“周公公,喜燕姑姑——”
各自见过礼,元安适才说道:“正巧要去寻姑姑。”
喜燕纳闷,“怎么?元公公有事要交代?”
元安将信封递给喜燕,“皇上有旨意要单独给娘娘,烦劳喜燕姑姑带回后院。”
喜燕连忙应下来,接过信便告辞。她心底里对元安畏惧的很,虽说元公公生得标致,是个天仙似的人,但周身总透着拒人千里之意,叫人不敢亲近。
说是后院前殿,但实际就隔一道墙,快步走一阵便到。
喜燕回来时青青刚起,正撑着下颌,趴在小桌上发愣,喜燕进门头一件事就是将信奉上,“娘娘,圣上有旨意来,单给娘娘一人。”说完抿着嘴笑得暧昧。
下人们这样打趣的神色青青从前在晋王府时也常遇见,如今换了地方换了人,面孔却都是一样的,没半点新意。
她懒懒接过信,拆开来,陆晟笔走龙蛇,字如其人,落笔之间似他一般隐忍克制,却又参得出大气磅礴之感。
青青摊开一张描龙双面联纸,写的是牡丹亭场次,断断续续也没个章法,但细看去,“则把云鬟点,红松翠偏。见了你紧相偎,慢厮连,恨不得肉儿般团成片也,逗的个日下胭脂雨上鲜。”
第二张又接,“我为他礼春容、叫的凶,我为他展幽期、耽怕恐,我为他点神香、 开墓封,我为他唾灵丹、活心孔,我为他偎熨的体酥融,我为他洗发的神清莹,我为他度情肠、款款通,我为他启玉肱、轻轻送,我为他轻温香、把阳气攻,我为他抢性命、把阴程迸。神通,医的他女孩儿能活动。通也么通,到如今风月两无功。”
青青还未读仔细就吓得“啊”一声将信纸往地上扔,屏风后头的喜燕听着了,立刻绕进来,“娘娘这是怎么了?呀,圣上的旨意可不能如此不敬——”说话间便蹲在地上去捡,青青却似醒了神一般突然叫住她,“你别动,我自己来。”
喜燕已经将两张纸都捏在手里,“这怎么成,怎么能让娘娘自己动手,您如今是双身子,是宫里头顶顶要紧的人……娘娘……”
还未等她说完,青青便一把将信纸夺过来,神色紧张地攥在手里,两只眼珠子滴溜溜转一圈,好歹记着将信纸叠好塞进信封里,就这还不放心,还得捏着信封再探头往香炉方向看,吓得喜燕连忙劝她,“娘娘,这可是圣上御笔,烧不得的!”
“我没想烧。”
说是不想,但她盯着喜燕,苦大仇深,仿佛得的不是陆晟的亲笔信,而是烫手山芋,碰都碰不得。
她咬牙把信压在垫子底下,下了榻与喜燕交代,“日头好得很,我去院里转转。”
外头阴沉沉的,哪来的好光景?喜燕纳闷,扶住青青,顺着她往外走,“外面风大,娘娘身子金贵,怕……”
青青则扔下一句冷冰冰的话,“你不去我自己去。”便也不顾阻拦要出门,喜燕三劝四劝的,好歹搭一件厚厚的狐领披风才出发。
一眨眼就到正午,陆晟手头上的折子已看得差不多,周英莲按规矩进来问午饭摆在何处,陆晟想着两院离得近,便嘱咐去后院用饭。路上问,“她瞧过信没有?”
周英莲老老实实答:“听喜燕姑姑说,瞧是瞧了,可仿佛是吓着了,险些要将信都扔进香炉里。”
他说完,脑袋瓜顶上传来一声轻笑,陆晟转了转批折子批得酸软的手腕,脚下步子加快,“人还在屋里?”
周英莲道:“一早在后山绕圈子,再后来便停在枯井旁,那枯井上可还沾着晋王的血……”
陆晟脚下稍顿,未几,走的更快了,穿过两道垂花门便瞧见老树下枯井旁,一张嫣红坠地的绸缎,仿佛皑皑白雪之间独自开放的红芍药,艳丽逼人。
他眼中神色,从阴霾到柔软,也只需一瞬,“真是巧,在这荒山野岭随意走动走动,还能撞见仙女儿似的人,倒也不虚此行。”
青青闻言转身,他迎上来,握住她冰冷的手,与她并肩站在染血的枯井旁。
“想知道什么?问朕。”
“我只是不敢确信,他就这么死了。”青青摇了摇头,喃喃自语一般。
陆晟道:“胜者王败者寇,寇的结局,也就是如此。”
青青道:“你杀他是半点不留情,他从前却待你如长亲……”
他神色一凛,手上的力道也加重,“小十一这是何意?”
青青仍是摇头,“四叔太难琢磨,我只是怕,怕我远不如他,到最后死无葬身之地。”
“你自然是死无葬身之地。”
“……”她侧过脸看他,迷惘不解。
他却笑,“你要葬在朕心上。”
一低头,吻了她的唇,却道是一日不见如隔三秋,半刻也离不得。
未等到她回过神来挣扎,他已直起身,一脸正经地问:“朕的旨意你可仔细读过?”
青青回想起那信上的淫词艳曲,少不得要骂,“你怎么能写那种东西,你这……你这……”
犹豫了半晌没想出个恰当的词来,她到底不擅长骂人,还得陆晟替她补全,“禽兽还是登徒子?那就登徒子吧,昨儿夜里,禽兽已经当过一回了。”
轻轻的脸噌一下烧得滚烫,一时间又想哭又好气,直愣愣地瞪着他,对住个油泼不进的人,真是半点法子没有。
陆晟伸过手臂来环住她细软腰肢,一拉一拽,将个馨香甜腻的小人搂到怀里,下巴在她未梳髻的头顶上蹭了蹭,“明日下山,朕领你去英王府住几日再回。”
“英王?”青青被迫靠着他肩膀,只露出一双乌黑透亮的眼珠子,盯着矮树枝头扑腾翅膀的乌鸦发愣。
陆晟得意道:“贤德有容,自然封贤王;勇猛善战,那边是武王;似朕一般俊朗非凡的,才称得上英王。”
这下总算把个冰山美人哄得笑了出声,“好个厚脸皮的英王。”
“登徒子哪有面皮薄的?倒是小娘子你见识少了。”他稍稍弓腰,手臂勾住她膝弯,一把将她横抱起来,当着一溜宫人侍卫就这么往后院走,青青挣了两回没作用,便只能扯了袖子遮住脸,再不想抬头了。
作者有话要说: 回宫再虐
☆、第57章 57章
青青第五十七章
她打小儿便生得白, 一身皮肉仿佛是山头上积年不化的雪,白得纯洁透亮,一不小心透出个一星半点来, 便能惹出旁人心中磅礴的怜爱之心,唯恐这世间俗物玷污她半分。
陆晟横抱“一捧雪”回到屋内,将她放在罗汉床上。
这床让喜燕铺了厚厚一层软垫子, 坐久了总让人犯懒。
陆晟在她对面落座, “没人了,还捂着脸做什么。”
青青放下手, 嘴里嘀咕着, “你这样没规没距的……”
“朕若凡事按规矩来,你恐怕就该与俄日敦一并血染枯井了。”他说这话时语调轻松, 视线并未落在她脸上, 反而带一点调侃的笑,往她身上瞧, 但青青心里明白,他这是有意无意敲打她, 更有甚者,可以说是威胁, “信呢?藏哪儿了?”
青青冷着脸, “烧了。”
他敛容,状似愠怒,“好大的胆子,该赏你八十大板教你知道厉害。”
“我先就领赏……哎, 你做什么……”
陆晟一低头,从垫子下面抽出被青青藏起来的信,嘴角带一抹坏笑,“怎么?不是说已然烧了?”
“原打算烧了……”
“欺君之罪,再记三十。”他捏住信,好歹没再拆开,只搁在小桌上,望着她笑,“这样好的词,往后当裱起来挂在你宫里……”
“不行!”她神情紧张,仿佛一只被提住后颈的猫,两只眼瞪得圆溜溜,直愣愣盯着陆晟,“不行……”
万幸陆晟尚存些许怜悯之心,拍一拍她手背,乐呵呵说道:“放心,吓吓你罢了。”说完抬一抬眉,好一副得意模样。
“怎好意思欺负我一弱女子。”
她偏过头看窗外,远处苍山寂静白雪皑皑,偶有一阵风吹过,吹得树与树耳鬓厮磨,沙沙声如他耳语,亲昵可爱。前一夜的肃杀似书页一样被草草翻过,晋王陆震霆也随短促的翻页声被藏进尘埃角落。
死,大致如此。
你以为能留下千古壮丽篇章,但到头来不过是悄无声息退到帘后,一切是你方唱罢我登场,观众不记得,演戏的角儿也都不记得。
竟然……一点痕迹都不留。
她长长叹出一口气,指尖划过小桌光滑的边角,叹人与事……太匆匆。
“咚咚咚——”
是陆晟敲打桌面,斩钉截铁宣布,“吃饭。”
周英莲领一对侍奉宫女鱼贯而入,虽说在山上吃的简单,但荤素各有,也摆满一张桌。
陆晟坐到桌前净手用饭,青青才往前挪上两步,闻见一丝鸡汤味,按说平常是半点不打紧的,当下也不知怎么的,五脏六腑都跟约好了似的齐齐造反,一股子酸气猛地涌上来,她赶忙捂住嘴,一阵一阵干呕起来。
陆晟撂下筷子,一连喊了三声太医,喜燕也匆忙上前扶住她,另有两个宫女搬了痰盂来。
被一大圈人围着,青青反倒不想吐了,她直起身借陆晟的力道往屋子里挪动,“我不吃了,窗户撑起来,让我透透风。”
陆晟皱眉,扶她到里间,“饭怎么能不吃?桌上的不喜欢,叫他们换了再做。”还没等他发火,外头负责膳食的宫女太监已然哗啦啦跪了一地,好在太医来得快,诊过脉只说是正常孕吐,吃药也未见得有效,当下却让陆晟发了愁,他人生鲜少有如此无计可施的时候,这滋味儿实在不好受,“想吃什么跟四叔说……到底不能不吃饭。”
青青瞧他小心翼翼神色,竟觉出几分可怜来,便忍了忍,想了许久才说:“我想吃腌酱菜,刚从坛子里起出来,一点油腥都没有的。”
这话倒把陆晟唬得一愣,莫说她是前朝皇后宫里养大的公主,就是富贵人家的小姐也不至于吃这个,只是又听她说:“从前在暨阳宫里缺衣少食的,春儿常做这些。”
陆晟瞥一眼周英莲,他当即领会,躬身退出去给主子娘娘找吃的。
“朕吩咐他们优待前朝宫眷——”
“粗茶淡饭未必难熬,锦衣玉食也未必就是好日子,四叔以为呢?”她转过脸来笑盈盈望向他,这一问还真将他问得哑口无言。
他咳嗽两声,全然装作没听见,稍顿又听见她嫌弃道:“我还去外头逛一逛,那一桌子汤汤水水的,我闻着难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