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3〉你是可以平视的星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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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3)你是可以平视的星星
蓝海星慢慢放松了油门,将车子停靠在路边,深呼吸了两下,然后接通电话尽可能语调平缓地道:“白弈?”
“蓝医师在哪儿?”他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心里的寒意就仿佛逐渐散去。
蓝海星道:“干吗,查勤啊?警局把看守我的任务交给你了吗?”
“当然不是!”白弈笑着道,“就是今天没课,所以我早点回来准备跟蓝医师吃火锅,下雪天吃火锅,符合蓝医师的审美。”
蓝海星低头笑了声:“你这是吐槽吗?”
“当然不是!蓝医师想吃什么,我正在买菜。”
“我要肥羊卷,肥牛卷也要,三分肥七分瘦的那种,哦,牛百叶,牛喉管,还有鸡翅尖也要。”蓝海星报了一连串的菜单,然后补充道:“肉卷一定要薄,否则肉吃多了会不消化的。”
“收到。”白弈笑着挂断了电话。
蓝海星收起手机,抬起手慢慢地擦掉了眼角的泪痕,重新将车子掉头开回了海秀路白弈的家中。
打开门,白弈依然习惯把暖气开得很大,蓝海星看着天,不由有点担心白弈的腿,于是将包放下,拿起伞又出了门。
雪有种越下越大的趋势,蓝海星撑着伞突然看见白弈正站在马路的对面,她刚想扬起手,却发现白弈的身边还站着一个女子。
虽然隔得很远,她还是漂亮得让人一眼就能认出来——容梦霜。
两人不知道在说什么,容梦霜突然情绪很激动地抱住了白弈,白弈没有动只是低着头不知道在说些什么。
蓝海星转过身往回走去,地上的雪泥有些湿滑,她很费力地走到海秀路房子的廊下,上台阶的时候不小心脚底一滑,整个人就朝前栽去。
可是她还没触碰到地面,就被人抓住了胳膊,她转过头见白弈站在她身边笑着埋怨:“蓝医师,你想什么呢?走路都不当心。”
“想火锅,能想什么?”蓝海星含糊着应了一句。
白弈打开门笑道:“放心,你点的我都买了。”
两人进了屋,白弈脱下外套,蓝海星才看见今天他穿了件粗织的毛衣,天蓝色的,高领,让他看起来少了几分冷清,多了几分风流倜傥,尤其是白弈笑起来的时候,让蓝海星不知道为什么就想起了白决。
其实白决也就是白弈的一部分吧。
“蓝医师想吃肉,还要切得很薄,我可是跑了好几家店才买到的。”白弈在厨房里边收拾边说。
“我是怕你嚷嚷着说吃多了肉不消化!”蓝海星回道,心里却想着要不要直接开口问容梦霜的事情。
白弈将菜端了出来,蓝海星接过盘子装作随意地道:“你这件毛衣很特别。”
“当然要穿得特别一点。”白弈低头笑道。
“为什么……今天要穿得特别一点?”
白弈抬起头问:“你不知道吗?你昨天不是还给我买了蛋糕吗?”他看着蓝海星微有些呆滞的表情“啊”了一声,“原来蓝医师你不知道今天是我的生日。”
“不是,当然不是。”蓝海星急声道,脑子里却急忙回忆着白弈的资料,然后委婉地吐出了一句:“你的生日好像应该是下个月吧。”
“阴历。”
蓝海星松了口气:“现在哪有人过阴历生日?”
“因为好记啊,一月六日,这个日子再过三个月,刚好是蓝医师的生日。”白弈低头摆放着筷子笑道。
蓝海星觉得有很多嘈杂的声音就这么再次浮现了出来,可是当她想要听清那些回忆里的声音,内心却莫名地涌起恐慌,好像有股力量在竭力阻止她听清那些声音。
“蓝医师,你的肉。”白弈笑着夹了一筷子羊肉卷放到她的餐碟中。
蓝海星的脑海里好像“哄”的一声炸开了,有个少女的声音响起。
“这是一场聚会,有吃的,有喝的,有客人,有主人。”
“有人刚进来,有人正在离开,有人朝左站,有人朝右站,有人戴着帽子吃饭,有人戴着棍子。”
“白弈这张生日卡片的意思是,人与人的相遇就像一场晚宴,适时相会,迟早散场,就像你跟他!”
“梦梦真厉害啊……”
蓝海星忽然醒悟,脑海里这个脆生生的少女的声音正是容梦霜的。
她的掌心里突然多了一只温暖的手,白弈握着她的手低着头道:“吃饭,蓝医师。”
“哦。”蓝海星说完,才发现自己泪流满面。
她慌忙将自己的眼泪擦去,道:“这水蒸气太大了。”
“是蓝医师的表情太冷了,雾汽碰到你的表情都变成水了。”
“什么啊。”蓝海星假装低头吃菜,偶尔抬起头,能看见隔着水雾的白弈,就像是雨雾里的湖杉,有点神秘,但挺拔而俊逸,幽静而从容。
而一瞬间,白弈便敏锐地感觉到了蓝海星的目光,抬起头迎上她的视线,微微一笑。
晚上,蓝海星闭着眼睛平躺在床上,心里反复默念着胡桃妹,慢慢地她好似掉进一片澄净的湖水里。
她拼命地朝着湖中央游去,但是茫茫的湖水中,她却不知该找的人在哪个方向。
“告诉我胡桃妹,告诉我那些记忆是什么?!”
平静的湖面好似突然变得波涛汹涌起来,拖着蓝海星向下沉去。
有些画面不停地在眼前闪回。
她在边走边看手里的书,晃动的书封面上写着……《红与黑》,她打开了书,从里面掉出一张简洁的生日卡片,落在地面上,露出了反面画着的那幅画。
那张卡片在湖面上飘了起来,在她的眼前上下浮动着。
蓝海星猛地睁开了眼睛,她从床上爬了起来,打开桌上的台灯,抓过自己的包,将里面的东西统统都倒在了地上。
她拿起那本《红与黑》,翻到夹着小卡片的那页,看着那上面的图。(图1-1)
蓝海星慢慢举起那张卡片,对着灯光平视,这次她看清了,这张图画的不是葬礼,而是star,星星——能与眼睛平视的星星。
原来是那么温暖的一幅图,可是蓝海星的眼泪却无法控制地一直往下流,她的内心问了无数遍自己为什么会流泪,然而却没有答案。
大清早,白弈刚走,门铃就响了。
蓝海星从厨房里走出来,打开门,见门外是楚乔四,他穿着件米色夹层外套,松松垮垮地挂在身上,在寒冷的雪地里显得有些单薄,清秀的脸上眼底一片青黑,几日没睡的样子。
“你怎么来了?”
“进去说。”
蓝海星将他让了进来:“到底什么事?”
楚乔四问:“你上次说范力买叶榕基金的那件事,你还记得吗?”
“对,应该是这样,而范力又是因为一支高利贷基金被骗光了所有的钱,我觉得他可能就是向叶榕买的基金,贺强只是中间介绍人。那支静凡基金你查了吗?”
“查了,鑫易公司说静凡是公司下面一支新基金,早已经更名叫富投,叶榕卖出的那部分都是假借公司名义的个人诈骗行为。不过为了保障信誉,鑫易公司已经表示会全权承担部分客户的损失。”
“这个静凡基金卖了多少钱?”
“叶榕的那部分大概是一千多万,整个静凡基金卖出了近三个亿。”
“这么多……”
“鑫易是榕城资格最老,口碑最好的私人融资公司,推出这么个高息基金,当然会很受欢迎。如果不是静凡根本没卖多久,搞不好到现在都已经是个天文数字了。”
“鑫易既然接手静凡的客户,但叶榕卖出的那部分客户鑫易却不知道……”蓝海星想了想,“叶榕私吞了她卖的那部分基金的钱。”
“所以也可以说是叶榕骗光了范力所有的钱,对吗?”
蓝海星拿起手巾擦着手低头道:“这么说也没什么问题,怎么了?”
楚乔四低头长出了一口气,然后才道:“范力疯了,他不停地说翠领山上那些女人都是他杀的……”
蓝海星的手巾掉到了地上,抬起头脸色发白地问:“这怎么可能?”
“假设叶榕骗光了他所有的钱,他潜意识里把那些跟叶榕有几分相似的女人奸杀了,然后大卸八块泄愤,好像也说得通了。”
蓝海星想了想反问:“朱景辉又怎么会知道第一被害现场?”
楚乔四沉默了一会儿才道:“现在他们相信朱景辉很有可能是在梦游的时候看见过第一现场,又或者是他那些含糊其辞的语言,让我误打误撞找到了第一现场,毕竟山房二字说明不了什么。”
“那你相信吗?朱景辉可能只是见过,而不是杀过她们?”蓝海星反问。
楚乔四抬起头看着蓝海星的眼睛:“我不相信。”
蓝海星心里道:“我也不相信。”她弯腰从地上捡起手巾,抬起头道:“我知道了,我会小心朱景辉的,你回去吧。”
“我不回去,我就在这儿,你一个人我不放心。”楚乔四坐在沙发上道,“如果你再出什么事,我会无法……原谅我自己。”
“回去吧,要不然等会儿方警官就该上门了,我现在不想见他。”
“那我去门外车里坐着!”楚乔四刚起身,蓝海星就拉住他叹了口气:“你还是在这里休息一会儿吧,白弈回来之前可要走哦,我不想看见你们吵架。”
她上了楼,坐在书桌前拿起笔记本翻看着,心里却想着贺强,范力,叶榕,贺静,娄凡……朱景辉。
手机的短信提示音又响了,蓝海星打开手机,上面的内容让她的手微微颤抖:范力已经招认了他才是十二生肖案真正的连环杀手,谢谢蓝医师替我澄清,您的催眠术真是神乎其技。——敬仰着您的朱景辉。
蓝海星的眼帘忍不住颤动了一下,嘈杂的声音在耳边再次响起。
“当然有关系,半年前你开始训练狗,半年前你报名参加了催眠培训班,半年前你在手上刺了个数字6,半年前你决定杀掉贺强。你告诉我这些关联是什么?”
“范力是6,阿美是4。”
“门上有密码,只要解开密码,你就能打开门看见那段记忆。密码是……6。”
她瞬间明白了,zero给她下了一个圈套,在她打开范力封闭记忆的同时,她也打开了另一段被zero植入的记忆,半真半假的内容令范力瞬间相信了自己就是连环凶手,脆弱的他彻底崩溃了。
她亲手把朱景辉抓了进去,zero又让她亲手把朱景辉放了出来。
蓝海星的手抖得很厉害,以至于手机都拿不稳,掉到了地板上。
短信又来了,这次是张图片,蓝海星捡起手机,看那是白弈,他穿着黑色的短外套,双手插在口袋里与容梦霜面对面地站在雪地里,他的头微微低着,她的头微微仰着,虽然看不清他们的表情,但画面却非常唯美。
蓝海星只觉得头痛欲裂,她死死地抓着床单:“不,扳手,不要出来!”
而短信像雪片似的不停地传送过来。
“蓝医师,要我帮忙吗?我可以把那个女人也肢解了。”
“哈哈,当然这是个玩笑话。蓝医师,你知道的,我是清白的。”
“蓝医师,请不要误会我对你心有怨恨。你有一双天真的眼睛,我一直都牢牢记在心里,就算你把我送进地狱里,我也还会记得你那双眼睛。”
“白弈的眼光很好对吗?”
“说起来,他的腿如果是完好的,那就太完美了,幸好不是。人总要有点残缺,人生才完整,你说对吗?这可是白弈的名言,蓝医师。”
她只觉得自己的大脑“轰”的一声,意识就完全消融了。
蓝海星有些茫然地站在堆满废料的工地上,她睁开眼看见的就是这里,而外面已经是夜色笼罩。
她怎么会在这里,楚乔四呢?
蓝海星仰起头,借着围墙外的路灯,可以看见眼前是栋停建的大楼。
思路楼!蓝海星认出了眼前的这栋楼。
扳手把她带到了思路楼。
蓝海星瞬间就明白了,静凡基金是在替思路楼非法募资,静凡极有可能就是代表着贺静与娄凡,他们是假借鑫易的名义非法募资的……
而叶榕案的发生,导致朱景辉进了监狱,静凡基金募资计划不得不早早夭折,思路楼也被迫停建。
可即便如此,她也无法证明,因为不管是什么原因,看起来鑫易已经补上了静凡的巨额债务,贺乐章在庇护着自己的女儿与女婿,也变相地庇护了朱景辉。
她既无法证明朱景辉是连环杀手,也无法证明他在搞非法募资。
风声越过了围墙,不知吹动了什么东西,空旷的建筑工地里传来了“当当”的响声,蓝海星弯着腰,抱紧了自己的双臂。
她无可奈何,她什么都做不了!
“当当当”的声响更大了,蓝海星这才意识到,不是风声,这是有人在敲打着钢管,她猛然回过身,朱景辉就站在不远处,手里拿着钢管敲打着工地的脚手架。
蓝海星吓得连退了几步,最后失足摔倒在地上。
朱景辉笑着走上前:“蓝医师,你约我来,我来了,你这么吃惊做什么?”他张开手臂道,“我以为蓝医师邀请我来看雪后的夜景,还很兴奋呢?可你为什么是这副表情?”
蓝海星连忙爬起来向前跑,朱景辉追在后面用钢管敲打着沿路的脚手架:“蓝医师,你为我做催眠的时候真的很有气势,可是现在怎么办呢?我是清白的,好像蓝医师自己倒是个连环杀手嫌疑犯啊!”
工地里还堆着很多建筑材料,再加上没有清理的积雪,蓝海星没跑出多远,又摔倒在地上。
钢管划拉着地面,发出“铿铿”的声音,惊恐如同潮水一般朝着蓝海星涌来,几乎要将她淹没,她拼命想站起来,可双腿僵直,怎么也无法站起来。
只能眼看着朱景辉在向她靠近,再靠近……
突然间,她看见前面出现了刺眼的灯光,一阵急刹车的声音响起,一辆车子冲了进来。
蓝海星睁不开眼,但她听见朱景辉微带感慨地道:“白弈啊,你来得……真快!”
那一瞬间,她如同获得救赎,整个人都松弛了下来,看着身形颀长的白弈向着她快步走来。
蓝海星被白弈从地上扶了起来,他脱下自己身上的大衣披到她的身上,温暖的气息立时涌来,她好像觉得自己僵直的四肢又找回了感觉。
昏暗的灯光下,白弈转过身面对朱景辉,轮廓分明的嘴角微弯:“来得慢了,可就打不着怪物了。”
“怪物?你说这里的谁啊?我,你,还是我们的蓝医师?”朱景辉刺耳的笑声回荡在空旷的工地上。
“你觉得自己赢了她,你感觉很好?是她,扒了你的人皮,让你显出了原形……”白弈踢了一下脚边的杂物,“是她,把你要盖的风光建筑变成了一堆没人要的建筑垃圾,你以为你可以俯视她,你不过是一只被她踩住了脊背的怪物而已。”
他慢条斯理地微笑着道:“可能说你是怪物还抬举了你,你以为你高高在上,你以为你能威吓了谁?朱景辉……你只是个披着戏袍的木偶,一无是处的小丑而已。”
朱景辉好像深思熟虑了好久才感慨地道:“白弈你还是那么擅长激怒别人。”
白弈淡淡地道:“啊,我不擅长激怒人,但我的确很擅长激怒怪物。”
朱景辉的身影几乎完全融合在了黑暗中,如同一团模糊不清的黑影,他的声音阴冷而绵长:“可是你怎么证明呢,谁是怪物?蓝医师,你能证明吗?你能证明自己不是怪物吗?”
蓝海星咬紧了牙关,但还是止不住身体的颤抖。
“不能,对吗?”朱景辉呵呵地干笑了几声,他慢悠悠地说:“白弈,你的腿还疼吗?疼起来是不是心里充满了怨恨……白弈,这里已经没有医师了,你以为你离我很远,不,我们很近很近。我们一直都很近,所以我一直等着你,白弈。”
蓝海星一把抓住了白弈的手:“我们离开这里。”
“我们走。”白弈扶着蓝海星上了车。
他们上了车,白弈启动车子开出了思路楼,但车后有灯光一直在闪,喇叭也一直在响,朱景辉的跑车一直跟在他们的车后。
“坐好。”白弈关照了蓝海星一声,就开始加速。
他们一路飙行,尽管隔着两辆车子,隔着呼啸的风声,蓝海星好像还能听见朱景辉兴奋的叫喊声。
白弈突然将车开下了路口,越开路灯越少,他把车开到了一条新建的马路上,然后猛地将车子调头,对着追来的朱景辉的车子笔直地开了过去。
刺眼的灯光从车窗外直射到白弈的脸上,令他的面孔蒙上一层淡淡的光,但他眼睛直视着前方,表情看起来却很平静。
车在快速前行,蓝海星转过头看着前方越来越接近的车子,心却变得好似平静了下来。
当车子逼近的瞬间,她还是忍不住闭上了眼睛,耳边一阵撞车响声,可是她再睁开眼,发现白弈的车子正在朝前快速地离开这条新建的马路。
她转过头见朱景辉的车子撞到了旁边的路基上,汽车冒着青烟,白弈打着方向盘,又将车子开回了正路,那里有一条坦途,灯光灿烂,好似又是前路光明。
蓝海星盯着笔直向前的马路问:“白弈,我真的……什么也没干过吗?”
白弈伸出手将她的头按到了自己的肩上:“闭上眼休息。”
蓝海星靠在他的肩头,白弈身上的味道很好闻,像暴露在阳光底下的湖水,泛着青草味,清爽,温暖,令人舒适。
她却睡不着,过了一条街道,她看见另一辆停靠在路边的车子跟了上来,透过车窗,她隐约看见那似乎是方睿翔。
原来他也在这里……
车子一前一后在海秀路停下,蓝海星看见楚乔四头上扎着纱布坐在门口,吃了一惊:“乔四,你的头怎么了?”
“我自己摔的!”
“被其他人打的。”
他跟方睿翔两人同时开口,方睿翔硬朗的脸上飘过了一丝尴尬,楚乔四摸了一下头“哎”了一声,蓝海星看着他问:“是……被我打的吗?”
楚乔四连忙道:“海星,不是你要打我的,是我自己当时刚好就凑到了你的手底下!”
蓝海星有些茫然地心想,原来“她”连楚乔四都下得去的手啊!
“进去说话!”白弈拖着蓝海星的手,打开了门。
蓝海星与楚乔四进了屋,白弈跟方睿翔却留在了门外面,楚乔四小声问道:“海星,你……我是说那个‘你’去哪儿了?”
“就是在大街上逛了逛。”蓝海星给自己倒了杯水。
楚乔四摸了一下头:“想去街上逛,我也可以陪你啊,干吗要打我头……”
蓝海星拿着杯子在心里想,扳手调查过思路楼,她在调查朱景辉。
朱景辉知道十二年前那桩清水镇连环杀人案,可即使他有渠道知道那桩案子,白弈也并不在档案中,他是从哪里知道白弈腿伤的隐情的?
除非……除非……
“把白弈找来,把他找来你就能活下去!”那阴冷而绵长的声音在蓝海星的耳边回荡着。
蓝海星猛地把杯子放到了桌面上,一时间透明的玻璃杯裂成了碎片,水流了一地,楚乔四吃了一惊:“海星,你手没事吧?”
“没事。”蓝海星抽过纸巾擦掉了手上的水珠。
除非朱景辉才是清水镇红河案的真凶,高扬就像范力那样不过是个替罪羊。
但他不是zero,zero又是谁?
蓝海星反复地问着自己,他是个在红河里渴望重塑生命的人,他是个在幼年离开清水镇的人,他是个藐视法纪的人,他是个自认高尚的人。
所以他随意地改变着别人,但又会因为别人的转变而唾弃他们,他一直在追踪着那些被他标记却还没有改变的人。
那些被他标记了,却还没有变成杀手的人——她与白弈。
她快步走到洗手间,卷起袖子,看着腕间的那块疤,这里是不是曾经也有过一个数字呢,就像白弈背后的文身。
“这里已经没有医师了……”蓝海星抬起了头,看见自己发红的眼圈,心想这个意思是,自己也是数字杀手吧,所有被标记的人当中只剩下白弈了吧,所以朱景辉才会说“我等着你,白弈。”
蓝海星却莫名地感到轻松,她对镜子流着泪笑着说:“能只剩下你,那就好!”
晚上,白弈取走了蓝海星床边的牛奶杯,笑道:“跟你说个笑话再睡吧。”
“什么?”蓝海星拢了一下被子让他坐下。
“话说有一天常数遇到了函数,跟它说,过去我觉得p=np根本就不可能存在嘛,为什么还要求证它呢,但是我昨天看了一本小说之后,终于恍然大悟,啊,原来是这么一回事……”
蓝海星睁大了眼睛,白弈用两个食指比划了一下:“原来一个因数精分了,靠着无穷举,让另一个因数误以为p=np。”
房间里静默了一阵。
“嗯……”蓝海星坐起来道,“这样说来,我也会说笑话。”
“蓝医师也会说?”
“会!”蓝海星道,“你知道什么东西每个月都有,但是只有几天就又没有了。”
白弈睁着眼睛,蓝海星催道:“不知道吗?这个笑话很简单的。”
“大概是……女性生理期吧。”白弈回答。
“你想到哪里去了。”蓝海星嗔怪道,“我说的是工资啊!”
白弈有些艰难地又“哦”了一声:“蓝医师好像真的挺会说笑话的。”
蓝海星道:“再说一个,有一个当音乐家的丈夫因为太痴迷音乐忽略了太太,所以那个太太就去找心理医师了。心理医师听太太哭哭啼啼地说完,就画了一幅图,让她回去定制一批这种图案的墙纸,然后把卧室的墙纸换掉就可以解决问题了。你知道那是什么图案?”
白弈轻咳了一声:“f强音符?”
蓝海星摇头,白弈又道:“……重音符?”
“你留着回去慢慢想吧!”蓝海星拉过被子重新躺下。
白弈不禁道:“你倒是说答案,你说的是笑话,又不是悬疑故事?!”
蓝海星闭上眼睛道:“不说,自己想。”
白弈只好起身拿着杯子出去了,等他关上门,蓝海星才睁开眼睛看着那扇门低声道:“p=np,你有没有那么厉害啊,吹牛的吧!”
她嘴里鄙视着,嘴角却忍不住漾出了笑意,她抬眼看着桌上静悄悄的美尼,又拥紧了被子长长地叹息了一声。
阖上眼,怎么也睡不着,她起身走到桌前,打开美尼,却发现窗外有人,她走到窗前,见是楚乔四在来回地搓手跺脚,头上白色的纱布在路灯下显得有些醒目,他搓了一会儿手,又钻进车子里面去了。
蓝海星长叹了一口气,走到美尼的跟前看着她问:“朱景辉是谁?”
“朱悟能的亲戚!”
“思路楼?”
“请主人输入答案!”
蓝海星抬起头,胡桃妹不知道有关朱景辉的内容,只有扳手知道,扳手才是最清楚当年所有事情的人格。
她拉开抽屉,拿出留言本,翻到前面,都是她给胡桃妹的留言,她拿起笔在记录本上写:扳手,能跟我聊聊吗?
蓝海星长出了一口气,拿起手机想给楚乔四发个短信,但到底放下了,上了床合上眼睛。
梦镜渐渐而来,她恍恍惚惚走在一条狭长的甬道上,耳边似乎有水声传来,然后她打开了一扇门。
水声更大了,门里有盏温暖的橘色灯光,床头柜上放着本夹着书签的书。
然后她似乎又打开了一扇门,门里的水汽很大,眼前好似蒙着纱,水龙头下的白弈猛地转过头,他看着她,水流不停地从他的脸上滑过,然后顺着他的喉结,颈窝一路下滑。
她看见自己走上了前去,她的指尖插进白弈湿漉漉的黑色短发里,勾住他的脖子然后吻住了他的唇。
唇齿相依,她在梦里想,原来白弈的唇是甜的,水流不停地冲刷下来,将她全身都淋湿了,那些白雾不停地涌上来,将梦境遮掩得更加严密,所以也令人在梦里更加放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