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燕澜不担心,父亲是个明白人,不会收她做女儿的。
但以父亲的性格,少不得借此事来戏弄他。
姜拂衣看他无精打采:“你真不需要睡会儿休息一下?我瞧你的脸色当真是很不好看。”
先是回溯她的记忆,又给漆随梦说一夜的书。
不信他不累。
燕澜低声说:“不用。”
随后垂眸看竹简。
犹如被迎头泼了一盆刺骨的冰水,他那颗浮躁的心终于沉静下来,应该可以看进去了。
……
上午,姜拂衣带上自己的小海螺,前往岛主府去寻李南音。
请李南音帮忙盯着林危行。
燕澜复习完对付独饮擅愁的口诀与结印后,又翻到了木隐人。
棺木隐下落不明,不知会不会被夜枭谷的魔神寻到,收入麾下。
亦孤行之前抓捕兵火失败,那位“魔神”发现他们这伙人比想象中的更难对付,若要保住独饮擅愁,很可能会出动大荒怪物。
有备无患。
隐约听见柳藏酒在楼下和掌柜讨价还价,他想多买几瓶桃花酿,问掌柜能不能算便宜一点。
燕澜知道那是柳藏酒最喜欢喝的一种酒,立即起身下楼去,递给掌柜一个成色普通的储物戒:“麻烦掌柜将里面的晶石,全部折算成桃花酿,放入这戒子里。”
掌柜打开一瞧,惊讶,他们店里可没有这么多。
但他可以出去买,买空整个修罗海市。
眼前之人一看便是贵公子,相信不会在意他赚点差价,连声答应:“是是是!”
燕澜知道他店里存量不够:“有劳。”
柳藏酒却戒备的盯着他:“老实说吧燕澜,想要我做什么?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肯定不是什么好事。”
他又伸手遮住嘴,压低声音说,“如果是偷鸡摸狗的事儿,平时没问题,可如今我大哥在,我不太敢。”
燕澜:“……”
“你莫要多心,纯粹是赠你的谢礼。”
柳藏酒纳闷极了:“谢礼?你上次送我家禽,是我帮小姜对付闻人枫,这次谢我什么?”
燕澜心道这是一份大恩:“谢你来我万象巫盗取相思鉴,阴差阳错寻到阿拂,刨土刨了大半个时辰,令她重见天日。”
也谢自己一时好奇,追了上去。
所以燕澜想了想,从柜台取走一瓶桃花酿,提着回去。
柳藏酒更是不解,望向他的背影:“不是,这都多久以前的事儿了,你直到现在才想起来谢我?”
燕澜沉默片刻:“没错,是我先前忘记了,所以此番多补偿你一些,不必客气,安心收下便是。”
柳藏酒终于笑出了两个酒窝:“说实话,要不是我有大哥,我真想认你做大哥。”
刚说完,立马感觉到背后传来一股杀气。
不必转头,也知道是他大哥从岛主府回来了。
柳藏酒拎着两瓶酒跟着况雪沉上楼,抱怨道:“同样是为人兄长,瞧瞧人家姜拂衣的兄长,再瞧瞧你。平时在自己家中,我想喝口酒,还要去地窖里偷。”
“你就喝吧,多喝点儿。”况雪沉踩在木梯上,脚腕上的铃铛一阵晃动,“我看你第二条尾巴何时才能长出来。”
“你干嘛非得让我变成九尾狐啊。”柳藏酒对赤水九尾狐族反感的很,仅因为他天生一条尾巴,就将他视为不祥之物,连亲生父母都同意将他天葬。
因此,哪怕每条尾巴都代表着命数和力量,柳藏酒也不想让那些无情无义的赤水狐族开心。
他就是要以不详之物的身份活着,活的长长久久,让赤水狐族整天担心受怕,“而且大哥,你知道我的尾巴多沉吗,只有一条,屁股已经很累了,我都不敢想,等到长齐九条尾巴之后,屁股会有多沉。”
况雪沉停下脚步,扭头瞪他一眼:“这也算个事儿?”
柳藏酒赶紧闭嘴。
等况雪沉继续上楼梯,他才撇撇嘴:“尾巴不长在你屁股上,你说的轻巧。”
况雪沉深深吸了口气,出门在外,忍住不回头踹他下楼。
……
被柳藏酒一打扰,燕澜才想起取出传音符,去联络暮西辞,告诉他可以回来岛上了。
暮西辞答应下来。
传音符熄灭许久,暮西辞依然望着灰烬。
柳寒妆才刚起床,坐在妆镜前梳头:“怎么了?”
暮西辞摇摇头:“没事儿,担心那个妖怪不好抓。”
柳寒妆早就发现自从岛上回来,他的举止行为颇为古怪,总是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
她不敢妄动,安心等待他先出招,她见招拆招。
但明早柳寒妆是一定要上岛的,如今她一家人都在岛上,容不得任何闪失。
若有问题,必须提前解决。
柳寒妆引着他道:“夫君,你是不是有什么话想和我说?”
暮西辞的确忍耐了许多天,即将对付独饮擅愁,心里憋着这样的事情,对他极为不利。
咬了下牙齿,他最终问出来:“夫人,你我之间究竟是什么关系?”
柳寒妆心头猛然一个咯噔,却故作狐疑:“自然是夫妻,不然呢?”
既然开了口,暮西辞坦然许多,语气低沉,目光也有些逼人:“我上次去往修罗海市,遇到了我从前的仆人,他说我家中曾经有个未婚妻,还说我是和一位医修外出采药才会失踪,更说我从前在家中十指不沾阳春水……”
柳寒妆万万不曾想到,一瞬手脚冰冷,如堕冰窖。
但多年与他演戏,柳寒妆能极好的掩藏自己的情绪,旋即一手捂住自己的胸口,一手指着他难以置信的质问:“你、你家中竟然还有个未婚妻?!”
第57章
暮西辞质问的一番话都还没讲完,被她反这一句,微微怔住,忙解释:“我因失忆多年不曾回去,我那未婚妻早已嫁给了其他人。”
柳寒妆瞧上去更气:“人家都已经嫁人了,你还口口声声你的未婚妻,看来你很是惋惜啊!”
暮西辞:“……”
不能继续解释,越解释她越要胡搅蛮缠。
然而,他原本的焦灼不安竟然奇怪的减轻了一些。
暮西辞放轻了点声音:“夫人,你说你被天雷劈到了头,也不太记得从前了。我从仆人口中得知之后,只会觉得问题出在我的身上。可你又时常回忆我这也会,那也会,但我明明什么都不会。”
无论怎样想,都觉得她有问题。
柳寒妆指向桌面上的粥菜点心,她正准备要吃的早饭:“你不会?你告诉我哪样你不会?”
暮西辞张口就想辩解,这都是自己占据躯壳之后重新学的。
如此一来,他就露了馅。
暮西辞心中憋闷,半天说不出一句囫囵话:“可能是娶了你之后重新学的吧……”
解释完之后,倏然觉着真有可能。
自己这把年纪了都能学的会,“暮西辞”娶她之时仍然是个少年人,为讨好夫人,学起来更简单轻松。
暮西辞正凝眸思索,听见柳寒妆略带哽咽的指责:“你倒是给我解释解释,你家中已有未婚妻,又为何要改名换姓来娶我?还带着我拜入御风阁?你、你究竟是存的什么心思?”
柳寒妆的虚弱不是伪装,情绪波动过大,她头晕眼花,摇摇欲坠。
暮西辞连忙上前扶着她,让她坐下来,惭愧不已:“夫人莫要激动,是我思虑不周,我……估计是中了岛上怪物的圈套,幻化出一个仆人,故意扰我心境,毕竟巫族少君说他是个善于操控愁绪的怪物。”
暮西辞心知和独饮擅愁没有关系,只能先推到他头上去。
至于真相,不知是不是“暮西辞”遭他那未婚妻逼迫,不得不带着心上人隐姓埋名。
柳寒妆也怕再说下去兜不住,抓住他的手臂,语气听上去颇为担心:“看来这只妖怪确实不容易对付,要不然你还是别去了吧。”
她不太敢让暮西辞前往修罗海市了,不知是不是从前畏惧他太久,方才他质问她时,眼底的冷沉太过陌生,令她心有余悸。
燕澜的担心不无道理,毕竟是个因为冲动犯过错的甲级战犯,摸不准他会因为什么缘故再次冲动。
她要尽快好起来,让他放心,主动去接受封印。
“不行。”暮西辞摇头拒绝,“我必须要去帮忙。”
“为什么?”他很少不听她的话,柳寒妆想起姜拂衣,有本事半夜将他拉出去聊天,难道……
暮西辞无奈:“是你答应过的,你忘了?”
若不是夫人承诺,他真不想去,又不是非他不可。
从前一边答应神族,一边应允魔族,趁机逃跑的事儿,他干的不少。
柳寒妆微微愣。
暮西辞掀开粥碗盖,又将勺子递给她:“不打紧,独饮擅愁也没你以为的那么厉害,我心中有数。”
当年暮西辞因是主动站出来被封,既没被九天神族打残,所受封印比起来其他怪物,似乎也会稍微温和一点。
至少不需要像他们一样躲起来疗伤。
柳寒妆舀了一勺粥,回想起这一路走来,她这“夫君”待她是好,无可挑剔的好。
可惜那是他眼瞎,误以为她是个忠诚不二的好女人。
哐当!
她突然将勺子扔回碗里。
暮西辞心头一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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