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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玉令飞入云霄之后,云州城外,白发魔修从一侧密林里走了出来。
身侧站着一名夜枭,双手捧着一个黑色的瓶子:“堂主,魔神大人恩赐的宝物取来了。”
白发魔修将那瓶子拿起来,朝天空望了一眼,像是在喃喃自语:“师父您总是瞧不起我,这回您且等着看,若那女子真与凡迹星关系匪浅,我定会让凡迹星乖乖低头,求着为您疗伤。”
……
玉令一路朝着西边飞去,速度极快。
姜拂衣和柳藏酒坐在前端,燕澜站在中间,漆随梦则盘膝坐在尾端。
漆随梦之前说要捋一捋,便寻了个山洞里打坐。
几天过去,一无所获。
唯一的解释,他大概是因为那抹“色彩”,尝到了一见钟情的滋味。
师父或许是错的。
不见绚烂世界,全靠规避得来的超然心境,极容易被打破。
真正的得道,该是入世之后的看破。
漆随梦最终决定跟着姜拂衣走一程,窥探一下自己的内心,考验一下自己的定力。
若确定是情意,而自己又毫无定力,那漆随梦便要立刻下手了。
师父教导,浮生剑的剑意掺着禅意,人世如梦幻泡影,转瞬即逝,不必贪恋。
但在无数幻梦之中沉沦又清醒的漆随梦,还有另一种感悟。
梦中面临的每个选择,皆不可过分迟疑,势必当机立断。
因为他也不知此梦究竟可以存在多久,或许迟疑之际,便是梦醒之时,空留下遗憾。
也就是说,倘若漆随梦确定心意,那他便要请师父前往万象巫,去找剑笙前辈提亲。
师父若无法出关,去求大师兄,或是他自己去。
只不过……
漆随梦想起了闻人枫的话,虽是嘲讽,却不无道理。
求娶万象巫圣女,这聘礼也不知需要多少,他恐怕得提前准备。
漆随梦睁开眼睛,看向了燕澜的背影。
不如像闻人枫说的,先寻她兄长问一下?
漆随梦:“燕兄……”
燕澜回头:“何事?”
漆随梦:“……”
回想起燕澜在湖边许诺众人剑池选剑时的淡然从容,他有些问不出口。
原来这世上最令人难以启齿的窘迫,是源于贫穷。
……
燕澜原本以为漆随梦是冲着姜拂衣来的,逐渐发现异常,这家伙像是冲着自己来的。
夜晚下去住宿,早起购买食物,漆随梦总是找些莫名其妙的理由跟着他。
只要他打开房门,漆随梦也会立刻从房间里出来,打过招呼之后,就以一种怪异的目光看着他。
燕澜不禁怀疑,莫非他感知到了自己体内封印的那只“怪物”?
毕竟天阙府的剑,也是最擅长降妖伏魔的。
因此除了玉令飞行,避无可避,燕澜尽量躲在房间里不出去。
“燕澜,你有没有发现漆随梦不对劲?”柳藏酒敲开燕澜的房门,进去说,“他经常刻意往你身边凑。”
燕澜淡淡道:“有么?”
柳藏酒以为他真不知,拍了下胸脯:“我可是狐狸,对骚味最敏感,以我多年来的见多识广,他八成是有龙阳之好,你可千万小心了。”
燕澜:“……”
柳藏酒担心他聪明有余,但出门在外的阅历太浅,不知人心除了险恶之外,还有下贱:“你别不信,漆随梦刚才还来问我你最喜欢喝什么酒,长点心吧,等会儿别被他给灌醉了。”
第22章
燕澜听完柳藏酒一番劝告,额角青筋微微跳了跳:“你一只狐狸,还挺喜欢诋毁我们人族。漆随梦名声在外,背后站着天阙府,倘若传了出去,他饶不了你。”
“咱们自己人关起门来说话,怎么就成诋毁了?只要你不说,怎么会传出去?” 柳藏酒给他一记“好心当成驴肝肺”的白眼。
“行了,你爱信不信,反正这个漆随梦鬼鬼祟祟,肯定有所图谋。” 反正提醒过了,他心情不悦的离开燕澜房间,“你啊,就是输在见过的人太少了,对自己的容貌不够了解。”
柳藏酒第一次去万象巫,已然发现但凡露脸的巫族人,找不出一个难看的。
燕澜听着房门“嘭”一声重重阖上,并未在意,盘膝坐在床上,继续回溯那些怨力碎片。
大半个时辰过后。
砰。
“燕兄?”门外传来漆随梦的声音。
燕澜:“……”
真的来了。
这几日他虽有意避着漆随梦,但对于主动找上门的麻烦,燕澜也不会躲藏,将聚灵壶收好,前去开门。
漆随梦站在门外,才刚提起唇角,听见燕澜慢条斯理地道:“漆公子,在下从不饮酒。”
漆随梦的笑容有一瞬的僵硬,旋即尴尬道:“柳公子说……”
燕澜与他隔着门槛说话,没有放他进去的意思:“他告诉你的是不是桃花酿?那是他最喜欢偷藏的酒。狐狸这种动物生性狡诈,想骗你些酒喝罢了。”
漆随梦有些啼笑皆非,自己心烦意乱之下,竟被一只看上去不太聪明的狐狸给骗了酒。
这般尴尬过后,漆随梦反而没了之前难以启齿的窘迫,笑道:“那不知燕兄此时是否有空,我有件事儿,想请燕兄帮忙出个主意。”
燕澜稍作沉默,与他面对面说话时,又觉得他不像是冲着自己体内的“怪物”来的。
那他这几日的反常,是源于何故?
脑海里不自觉闪过柳藏酒的话,后颈突兀地有些发麻。
燕澜心中知道不是,完全是被柳藏酒给带歪了。
他让开一条道:“请进。”
漆随梦迈进来,燕澜领他去矮几前的蒲团上坐下,从茶盘里取出茶具,倒了杯茶,推去他面前。
漆随梦垂眸欣赏这套光泽莹润的玉质茶具,知道是燕澜自带的。
他客房里的茶具,只是普通的紫砂。
不,连这雕刻精美的矮几,他房里也没有。
漆随梦忍不住轻笑一声,见燕澜目露疑惑,忙解释:“我是觉得,自己最近变得庸俗了。”
不是说燕澜俗,是他自己,“许多从前不在意的物件,瞧见燕兄拿出来,我心里总是要估量一下价值。”
天阙府为云巅降妖除魔,抵御外敌,主要的收入来源,自然也是云巅王上给的“俸禄”。
俸禄不低,赏赐更不少,总之日常开销是够用的,除此都是身外之物,漆随梦是真没怎么在意过。
燕澜垂目为自己斟茶:“说笑了,天阙府位于中州神都,漆兄必定比我见多识广。”
漆随梦汗颜:“燕兄是没去过神都,若是去了,恐怕会大失所望,认为不过如此。毕竟七境里没有比万象巫更富足的,而我天阙府归根究底只是个剑修门派……”
燕澜摩挲着茶盏,突然想通漆随梦这几日总是跟前跟后,又欲言又止的怪异举动所谓哪般了。
他是想借钱。
这种事天阙府也不是第一回 了,除却宝物,更是分多次借走了大量五星晶石。
既不写借条,也不入账册,燕澜甚至都是无意中听说的。
原本想要下令不许任何人再“借”给他们,但族老们纷纷出来劝。
千年前的鸢南之战,天阙府身为云巅砥柱,坚持不参加。
而现任府君无上夷也是神都里唯一帮着万象巫说话的人,就当做还人情。
“燕兄,我是想……”漆随梦捏着玉盏,话到嘴边,又窘迫起来。
燕澜看他这幅模样,单纯不想在浪费自己的时间,从储物戒里又取出一个储物戒。
这是他之前陪姜拂衣出门采买时购置的。
为了养寄魂,购置不少备用。
燕澜将已经开启的储物戒放在桌面上:“我明白,出门在外谁都会有难处,这些够不够?”
漆随梦一刹愣住,好半响才反应过来,慌忙解释:“不不不,燕兄你误会了,我并不是找你借钱,我是想找你问问聘礼的事儿。”
“找我问聘礼?”燕澜一时间也怔了怔,也是许久才反应过来,自己现在有个妹妹。
既然都说出口了,漆随梦既坦然以对,又有几分赧然:“姜姑娘窈窕淑女,我已决心求之。”
燕澜蹙了蹙眉,想到姜拂衣对他的态度:“漆兄,你与舍妹谈过此事么?”
漆随梦解释道:“我只是知道万象巫族规森严,鲜少将女儿外嫁,因此想先做了解,不至于毫无准备。等我心中有数,便会去向姜姑娘表明心迹。”
他虽知时机不等人,但也不会盲目去抓。
换句话说,从不打没把握的仗。
燕澜安静听他讲完打算,疑惑问道:“那舍妹若是拒绝了你,你也一样会去请你师父,前来我万象巫提亲?”
漆随梦点头。
“然而家父定以舍妹意见为重,不会看在你师父的面上,就答应嫁女儿给你。”燕澜面色微沉,隐有不悦,“我万象巫不怕你天阙府,家父也不怕他天阙府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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