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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话本意是想提醒小纨绔,落魄凤凰不如鸡,人在屋檐下就别那么猖狂。
何况以他眼下的状态,说是乞丐也不过分,确实跟以往的少爷模样不沾边。
不料狄嵘脸色骤变,似乎被刺中了心事一般。
季妧若有所思的打量着他。
堂堂伯府公子,为何沦落至此?飞扬跋扈不再,变得阴郁且沉默。
难道是没落了?不至于呀,万府还好好的呢。
“你被拐子拐了?”
狄嵘紧抿着唇,不语。
季妧又问“你那个傻白甜小厮——是叫三泰对吧?他人呢?”
狄嵘猛地抬头,冲她吼道“跟你无关!不要你管!”
季妧瞥了眼他微微颤抖的拳头,点了点头。
“行,既是跟我无关,我也就不问了。说实话我也懒得多管闲事,尤其是好赖不分的人的闲事。但既然做了好人,那就好人做到底,我等下让人把你送去官府,你有什么就对官府说罢,官府自会抓拐子,亦会送你还家,还……”
“不要!我不要去官府!”
提到官府,狄嵘脸都白了,竟比要把他送回百技班子时还要恐惧的样子。
季妧心中疑惑更甚,怎奈这小子脾气死硬,除了顶嘴,其余的一句也不肯多说。
“百技班子你不回,衙门你也不去,怎么?真要留下来给我当小厮?”
狄嵘阴沉着脸,答案都写在脸上。
季妧本就不是个十分有耐心的人,尤其是对着个与自己无关的人。
既然这么不配合,她也懒得浪费时间,起身便要朝外走。
狄嵘仓促开口“我要去京城,你带我去京城!但是你不要告诉他们我是谁!”
这个他们,显然是指尉大管家等人。
小纨绔还是有几分聪明的,事实上季妧正打算出去问问尉大管家,京城的诚意伯府究竟发生了什么变故……
“我为什么要听你的?”季妧反问。
狄嵘紧抿着嘴,用一种难解的眼神看着她,又不说话了。
季妧很有抚额长叹的冲动。
不管是落魄前还是落魄后的小纨绔,不讨喜的特质真是一样一样的。
算了,也是她自找的。
见季妧一言不发,伸手就要开门,狄嵘略有些紧张的追问“你要去哪?”
“等会儿就要出发了,你和小舟同车,到了京城自便便是。”
这……是同意不赶他走了?
狄嵘看着她远去的背影,过了许久,用脏污的衣袖往脸上狠狠一抹。
季妧前脚回到自己房间,尉大管家后脚就来汇报。
“那百技班的班主确实不是拐子,他是从一个人牙子手中买下的,一应文书手续俱全……”
季妧点了点头,示意自己知道了。
“你……”
想打听一下诚意伯府的事,转而又想到小纨绔的惊慌……毕竟也算答应了他,而且事实证明,多事总归不是好事。
“你去忙吧。”
“欸!小姐你先歇会儿,饭菜马上就好,吃罢咱们再启程。”
尉大管家走后,季妧让小曲把躲在后院晒太阳的老道士揪来。
“神棍,到你表现的时候了……”
用过午饭,启程上路。
既是同路,季妧和景明珠又要好,两家干脆并到了一起。
出宛丘县城之前,听见街道上有许多人议论,说是百技班子的老虎突然不见了。
“那么粗的铁链,也不知怎地就断了,老虎被他们虐打的不成样子,又饿了太久,突然凶性大发造了反,当场就把驯兽师给咬死了……”
“他们班主也折了只胳膊,活活疼死过去,小班主急的跟什么似的,亲爹都顾不上,生意也做不成了,到处找呢!”
“毕竟是摇钱树,丢了这只,再想抓下一只可就难了……”
“抓到了也不好驯呀……”
“也是作孽!活该现世报……”
季妧掀起车帘,看向有马车不坐,非要骑头驴作怪的老道士。
“不错呀。”季妧意味深长,“只不知这回是放生还是杀生?”
老道士捋了捋胡须,摇头晃脑道“放生亦是超度,杀生亦是超度,都是超度……”
季妧笑了笑,放下了车帘。
大概是怕再被雨水困住,车队中途很少再歇息,就这样紧赶慢赶,又过了四五日光景,京城已然在望。
请假条
我家猫2月27日晚生病入院,猫血栓,黄金七十二小时过去没有任何好转,也知道这个病非常难治,但看它能吃能喝的样子,实在做不出安乐死的决定。
这些天一直在医院治着,我自己也是每天抽时间早晚跑两次医院,可能是心理作用,每次看它都觉得它精神有些好了,它多喝一口水我都觉得它要好了,没想到昨晚还是去了喵星。
它17年来到我身边,陪我度过一段很不好的日子,一直活泼好动,小病小灾都没有过,从没想过会这么突然的离开……
今天要送它最后一程,请假一天。
切身教训,家里养了小动物的,一定要养成定期体检的习惯,若是猫突然食欲不振、情绪不好,不喝水、不排便,最好不要大意,尤其是英短、美短、加菲这类。
猫太能忍,有时候发病前没有任何症状,就算有,可能也被粗心忽略了。这些天我一直在想,要是我能早两天发现不对,早送去医院,可能结果就会不一样了。
第604章 入京
庄嬷嬷掀帘子进屋,见尉嘉嬿手里拿着书,眼神却是空的,就知她心思不在。
“小姐在想什么?”
尉嘉嬿摇了摇头,将书放下,把针线笸箩里那个做了一半的抹额重新拿起,低头绣了起来。
庄嬷嬷走上前,替她把窗掩上。
“这天儿啊,刚晴没几日,又起风了,瞅着傍晚准有场大雨,也不知……”
“咝!”
庄嬷嬷回头一看,发现尉嘉嬿捧着手,指尖已经沁出了血珠,应是出神时给扎着了。
“哎呦我的小姐,你可小心着点,读书出神也便罢了,做针线活也是能出神的?”
庄嬷嬷要给她处理,她摇了摇头。
“无碍。”
尉嘉嬿拿出帕子擦了擦,总也擦不净似的,最后放进嘴里抿了抿。
庄嬷嬷见她一副忧心忡忡的样子,以为她是看了几日前郑华蕤大婚的排场,心里有结。
“以往各家宴请,夫人都懒怠走动,近来却一改往常,逢约必赴不说,且回回都带着小姐,你当是为了什么?”
庄嬷嬷走到她对面坐下,软言开解。
“要老奴说,小姐实在不必艳羡别个,夫人待你犹如亲生,你的亲事纵然比不上那郑家小姐,必也不会差到哪去。”
谁知尉嘉嬿听后,不喜反忧。
“犹如亲生,终归不是亲生。”
庄嬷嬷听了她这话音,总算知道症结所在了。
“你是在担心那位?”
尉嘉嬿不说话。
那便是了。
庄嬷嬷嗐了一声。
“那位再如何也影响不到小姐你,若是为她烦忧,就真是不值当了。这些天老奴瞧着你也没往心里去……”
尉嘉嬿垂下眼,过了一会儿,道“我原也以为自己可以不往心里去,可随着日子临近,心里总有些发慌,就像属于自己的东西就要被人抢去……嬷嬷,名不正言不顺,你懂我的意思吗?”
“懂,老奴懂。不过小姐,且不说她的名头也正不到哪儿去,便算她是正正经经的嫡小姐,这么些年养在乡下,你还有什么可忌惮的?”
说到这,庄嬷嬷顿了一下。
“就拿小姐你那两位亲姐妹来说,她们没有小姐你这般好命,能得侯夫人青眼,当初一同被流放到岭南那荒毛之地,吃苦受罪不说,也没能好好教养,如今虽有惊无险的回了淮安,但毕竟是耽误了……”
一介犯官,既遭流放,又褫官归乡,如今不过一介庶民,不能再给子女任何襄助,子女又错过了成材的好时候,想攀高枝是不行了,只能草草的嫁了人。
尉嘉嬿想起去年回淮安时见到长姐和小妹的情景。
时隔多年,原以为三姐妹会抱头痛哭,然而没有,她看着久别的亲人,只是踌躇不前,因为委实不敢相认。
曾经比她还要出挑的长姐,变得皮肤粗糙、头发枯黄、又黑又瘦,尤其看人时躲闪的神态,处处透着小家子气。不,更确切的说是穷酸气。
小妹几乎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不过那只是人前,人后就变了个模样,一双眼只围着她转,恨不得将她身上穿的戴的、所有好东西都扒下来。
两个姐夫她也见到了,大字不识、粗俗卑劣,总之不堪的很。若是以前,这种人怎么可能与她家结亲?
可是今非昔比,她的姐妹也成了地道的村妇,自也没什么可挑捡的。
那次回去,尉嘉嬿心中的思亲之火摇摇欲灭,取而代之的是无尽的恐慌,和恐慌之后的坚定。
她不要,她绝对不要成为长姐和小妹那样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