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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季家把我当牲口一样养大,我和我娘也像牲口一样的干活还回去了。
季秀娥我是肯定不会帮的,实话跟你们说,我无时无刻不盼着她死。
至于其他的,请随便,你们都不怕出丑我怕什么?爹疼我,娘爱我,我觉得很荣幸很光彩。
其实就算你们不说,村里人想必也都有数,大家没必要再掩耳盗铃。
借着这个机会,正式通知你们我爹是季连柏,我娘是卫瑛娘,但我不是季家人,从来都不是。
我和季家从此桥归桥路归路,互不相干,你们若再来生事,我不介意请你们去狱中与女儿团聚。
还有,以后干什么都别再打着我爹的名号,你们不配。”
“你!你……”季庆山指着她,老脸已然涨成了紫红。
季见好就收,怕真把他气死在自家门口。
“雪天路滑,我就不送二位了。”
说罢不再管二人,干脆利落的关门落闩。
天渐渐黑了,雪花纷纷扬扬,越下越大,院子里,屋顶上,放眼望去,一片雪白。
仿佛世界都变干净了。
季和关山并肩站在堂屋门口,看着甲乙丙丁在雪地上戏耍。
冷不丁来了一句“明天我要去探监。”
关山垂眸看她。
季从他的眼睛中,看出他对自己的心思早已了然。
还以为关山会阻止自己,但他仅是点头表示知晓。
“想去就去吧,其他有我。”
季笑了笑“嗯。”
大雪下了一夜,到了第二天开门,已经一揸来厚。
关山起的比较早,穿着一身单衣在铲院子里的雪,季想让他把棉衣穿上,瞥到他满头的汗,改递了个帕子过去。
“这么厚的雪,今天还能不能去邺阳?”
一是怕疾风遭罪,二是怕路上会不小心陷坑。
关山接过帕子擦了擦汗“疾风喜欢下雪。”
季对此保持怀疑,随即想起自己缝的那件马衣,赶忙拿出来跑到后院给疾风穿上。
被副武装后的疾风“……”
关山看了它一眼,选择视而不见。
疾风直接自闭了。
上了路,季才真正相信关山的话疾风是真的喜欢下雪,平时跑起来很稳当,今天颠颠跑跑的。不过总是甩脖子,似乎很不舒服。
“难道是我做的马衣不合身?”
关山沉默了一下“或许它只是嫌热。”
季下车,走到疾风身边,探进马衣里摸了摸,果然潮漉漉的。
“快解开吧,是我想当然了……”
她见过一些把马当宠物养的人,冬天都会给穿件马衣,又考虑到疾风之前的身健康状况……却忘了疾风是上过战场的,远没有那么娇贵。
关山替她将马衣收起“赶路,出汗很正常,马衣做的很好,到了夜间许是能用上。”
解开束缚的疾风果然跑得更欢快了,不一会儿就到了邺阳。
店里最忙的时间段过去,季说要出去一趟。
张翠翠瞥见她今天换了个发式,而且头上插着一根木簪,就好奇问了句。
“等城门开放那会儿,从一同排队的一个小贩的摊子上顺手买的。”
张翠翠说话直接惯了“不好看,跟筷子似的。”
季失笑“好不好看不重要,好用就行。”
张翠翠对着季的背影纳闷,一个簪子而已,除了簪头发还能做什么用?
邺阳监狱,墙高狱深。
一共有两道门,分为普通牢房和死囚牢房,其中普通牢房共有十数间,另有禁房两间,狱神龛一座。
条件自然不会多好。
每一间牢房都关押着很多犯人,吃喝拉撒睡都在这里解决,空气不流通导致臭味熏天,犯人受刑后往往皮开肉绽,更添了一股血腥异味。
还好不是炎热的夏季,不然里面的情况简直不敢想象。
除此之外,大部分牢房都是阴暗潮湿密不透风的,终年看不到阳光,一进去就给人一种阴森恐怖之感,压抑的很。
男监和女监分开而建,整体布局上并没有大的区别。
只不过男监的普通牢房和死囚牢房是连为一体的,都建在地面之上,而女监大概是因为占地面积不足的缘故,分为了上下层第一层用来关押各色有期的刑犯,底下一层才是用来关押死囚犯的地方。
季秀娥就在这里。
第469章 杀了他
从过道走到尽头,便是死囚牢的大门。
双门双墙,门上画有狴犴,打开,一条石阶直通到下面。
下到最后一阶,一股让人作呕的气息便扑面而来。
光线极度暗,即便点着油灯也只能勉强看个大概。
相比男监那边,女监这边的死囚犯要少很多,一大半牢房都是空着的。
季妧按着狱吏的指示屏息往前,很快找到了季秀娥所在的那间牢房。
季秀娥身上盖着个又薄又脏已经分不出颜色的破被,趴在那一动不动,听到有人停住自己牢房门口也无动于衷。
“季秀娥。”
听到这个声音,季秀娥浑身一震。
蓦地起身,朝牢门口爬来。
离得近了,季妧才看清楚她的现况。
身上伤痕不少,以鞭痕为主,看样子确实没少受刑。
视线往下,停在她双手之上。
十根指头血痕斑斑,紫胀如萝卜,完全不似人手。
季妧皱眉打量了一会儿,似自言自语,又似在询问季秀娥。
“伤的这般重,也不知废了没有。”
“季、妧。”
季秀娥的目光几欲吃人,不管不顾从栅栏的缝隙里伸出手,想去拽季妧的裙角。
季妧往后退了一步,笑道:“看来没事,还能用。”
季秀娥喘着气,渐渐停下动作,突兀的笑了起来。
越笑声音越大,有点神经质,又有种特别痛快的感觉在里面。
“你不就是想知道季牧的下落吗?我告诉你,季牧死了,你就是让他们把我打死,他还是死了。老二一家全都死了,只余你这个野种,我也算为骏平报仇了……”
季妧今天耐心出奇的好,任她污言秽语疯言疯语。
“我今天不是来和你谈季牧的。外面下雪了你知道吗?我听狱吏说,监牢是允许家人送衣物的,怎么,黄林汉没来过?”
季秀娥脸上的表情渐渐凝固。
“你想说什么?”
“我只是替你不值,你替他收拾了半辈子烂摊子,又因他恶事做尽,到如今你年老色衰,进了监狱,而他呢,转头就找了个更年轻的,还生了一儿一女。”
“你胡说!”季秀娥迫不及待打断她的话。
季妧说的她一个字都不信,黄林汉确实烂赌,但他不嫖,他怎么可能在外面找别人。
“没想到你还挺天真,连这话都信。他近些年几乎不回黄坂村,你就没怀疑过?”
“他在城外码头扛包,和一群大老爷们住一起,我去看过不止一次……”
“他既然有活干,怎么还总回去找你要钱?我猜,他肯定跟你说赌光了。想听实情吗?”
季秀娥没接话,眼底愤怒交织怀疑,季妧毫不费力就能看出她已心生动摇。
“十一年前,黄林汉其实并不是真的赌瘾复发,他只是受不了你成日死气沉沉,在外面看上了别的女人而已。那个女人比你年轻貌美,比你温柔可意,黄汉林想和她双宿双飞,怕爹娘不同意,也怕刺激到你,就撒了个谎。”
事情和季妧所说相差无几,她只是稍稍做了些加工。
有些女人,最怕的其实不是老公出轨,而是老公出轨的对象处处胜过自己,尤其是对季秀娥这种天性好强的人来说,那简直是毁灭性的打击。
更大的打击还在后头。
“他表面住在码头附近的大通铺,其实在城里另赁了宽敞干净的院子安置那个女人,用的就是从你那要来的钱,之后养家小的钱也都是你供的。两人浓情蜜意,过的如正头夫妻一般……”
“你撒谎!”季秀娥险些咬断压根,怒狠狠瞪着她,“你撒谎!”
“这些都是我亲眼看见的,就在昨天。一家四口,简直羡煞旁人。小女儿五岁,大儿子得有八九岁了,听说前面还流过一个,你算算时间不就知道了。”
季秀娥双目开始失神,犹自机械摇头。
“不、不会的……你骗我,一定是你在骗我……”
“其实你心里已经有了答案,又何必自欺欺人。我想着人死债消,再加上爷奶上门托求,便劝他来见你最后一面。你知道他说什么吗?”季妧怜悯的看着她,“他说你早死早干净,他也好早点娶那个女人进门。黄骏才死了他也毫不伤心,还说自己有儿子养老送终。”
多可悲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