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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自打老大成了亲,被于氏从中挑来拨去,慢慢就和父母兄弟离了心,到最后甚至连分家都提了出来。
“你口口声声说我们给老二花钱了,老大你扪着心口问问自己,你花的少吗?
十三那年,你哭着闹着要跟人去县城当学徒,学了整四年,没给家里挣一分钱,月月还都得你爹给你送钱花,你爹让你省着点,你就叫屈连天。
我们没办法呀,从嘴里硬省下来也得紧着你。那几年,你两个弟弟一件新衣赏也没穿过,你心里难道就没点数?
结果你呢?眼看都快学成了,和一群浪荡子玩一起,还把师傅的儿子给打狠了。
我们舍下老脸登门给人赔礼道歉,唾沫吐到面门上都不敢擦,被人硬撵了出来,最后赔了二十八两银,这事才算了。
家底子一下子就掏空了,你两个弟弟书也念不成,从学堂退了下来。要不是你爹还有些手艺,一家子擎等着喝西北风。
你虽然没有正儿八经的出师,好歹学了三四年,可那三四年你学了啥?
高不成低不就,去哪家铺子都做不长,永远是别人的问题,你一点问题都没有。
你两个弟弟都开始给家里赚钱了,你还张手朝我要钱!你咋就不知羞?
一家子拼死拼活累了几年,条件总算好点了,你又看上了于氏,吵着嚷着要娶亲。
于家拿准了你的心思,聘礼硬要了十多两,还要给你们另起房……前前后后花了多少,你算过没有?
你两个儿子落地,我给你媳妇做饭洗衣、当老妈子、伺候月子、洗屎尿布,我说过啥没有?咋落不到你们一声好,你们反过来还觉得老的欠你的?
我和你爹,我俩到底欠你们啥了?
老大你仔细想想,你成亲前没给过家里一分钱,成亲后赚的钱都交给了你媳妇,你咋还好意思问我们要钱?
我们两把老骨头,禁得住你啃,还能禁得住你拖妻带儿的啃?
你们两口子说老二霍霍了高梁,说我把私房钱都拿给老二花了。
先不说老二花的不如你老大九牛一毛,我这里就问你一句你是我儿,难道他不是?钱你花得,他花不得?
他俩还没成亲呢!你这个当兄长的,咋不就肯为他俩想想?
不想就不想吧,但你不能拦着不让我和你爹想。
我们挣的血汗钱,想给哪个儿子就给哪个儿子,没有对不起谁,你和你媳妇也管不着。
反倒是你老大,你生啃了父母这些年,但凡还记得我们两个老的半点恩情,就要点脸吧!”
这是于氏第一次闹上门时徐母说的话。
这番话掏心掏肺,但凡有点羞耻心和良心的,即便不动容,也会无地自容。
徐来升确实想就这么算了,无奈于氏在后头顶着,不准他退缩。
“咱就算不为自己想,也得为大娃和二娃想,要钱是给他俩攒着,将来读书娶媳妇的!好歹是爹娘的亲孙,他们总不能光问儿子不问孙子?”
徐来升有点动摇的心,在毛氏的摇唇鼓舌间又逐渐坚定了下来。
他咬死了原本家里的钱三个人都有份,这是当初爹娘亲口说的。可是他们那份被挪去给老二花了,不然绝不止分那么点。他们不问爹娘要钱,问老二要。
就这样,徐来福头上平添了一笔账。
徐老大两口子当初是因为徐来福酿那些东西,像个无底洞一样往里砸钱,怕被拖累才分的家。
分了家又一直盯着,想看看到底能不能卖钱。
从去年下半年到今年下半年,东西不知糟蹋了多少,总算有一茬能开缸的。
他们日日瞅着,结果徐来福早上担多少去城里,晚上就担多少回来,一瓶都卖不出去。
前几天倒是空着手回来的,一问才知是被有钱人家的马给踏碎了。
于氏追着问赔没赔钱,徐来福到底不缺心眼,反问她见过有钱人家撞人赔钱的吗?
于氏指桑骂槐了一阵,铩羽而归。
现下,眼瞅着东西全都要拉走了,不拿到钱她是无论如何也不会干休。
徐来福选择了季妧给的第二种方案,不等东西卖出去,他哪里能有钱?
于氏就是不信,一口气要了这么多缸的人,能不给定金?
她打算先把定金要到手,后面再说后面的。
徐来福说东西是送给别人卖的,卖不出去他一分钱都没有,更没有什么定金。
于氏不听,又开始撒起泼来。
她跑到大门口,扯着嗓子拍掌大喊,喊乡亲们都来看,看看公公婆婆都是怎么偏二儿子的。
村里人都知道徐父徐母的为人,很看不上于氏的作风。无奈人都喜欢瞧个热闹,是是非非有时候真不那么重要。
家丑外扬,屡次三番被人围观,徐母气得发晕,觉得丢人。
于氏不嫌丢人,她这人讲究个实惠,只要钱到手就好。
她认定了钱就藏在家里,非要进去搜。
这是哪门子规矩?徐父徐母自然不愿。
然而徐来福拦住爹娘,让随她去。反正搜不到什么,也落不到好名声。
于氏拽着徐来升进去搜了半日,就搜了几串散钱。
她不相信就这么些,又开始怀疑钱藏在四人身上,可是总不能去翻公婆的身吧。
徐来福主动把自己的口袋还有爹娘弟弟的口袋翻给她看。
见真的没有银子,于氏彻底失望。
“当初不让你弄这个,你非不听!现在可好,白送给人都没人要。我不管,今天你必须把我们那份给了!随你今后卖不卖的出去,我们绝不再要第二回 。”
徐母被她气得倒仰“分家的时候,有多少钱都拿出来分了,哪里还欠了你一份?你当人媳妇,天天来逼迫公婆,还要不要脸了!”
于氏听不进前面的,后半句却听的无比清楚。
她立马不干了,唱念做打,又哭又嚎。徐来升劝不住,急了眼,俯身捡起一块砖头,就手砸向离他最近的大缸。
“老二你说句话!别净躲在爹娘背后,让爹娘替你出头!你也不要逼我!”
那口缸被砸了个大窟窿,酱红色的液体眨眼间流了一地,想抢救都来不及。
第367章 情与骡
徐来福被一地的酱色染红了双眼。
他紧握着拳头,头一回冲徐来升大吼。
“究竟是谁逼谁?”
徐来升怎么能容忍弟弟的挑衅?一把揪住他衣领。
徐来福也不再相让,两个人很快扭打成一团,直到族老们来了才把人分开。
族老们自然是站在徐父徐母这边的,可俗语道清官难断家务事,大房两口子又是出了名的浑人,这笔子虚乌有的账不彻底结掉,他们还会无休止的闹下去。
最后,为了不让爹娘为难,徐来福同意给钱,但要等这几缸东西卖完。
然而于氏心里已经认定他卖不出去了,非要拿别的东西抵。
拿什么呢?算来算去,家里最值钱的,就是宅子和骡子。
抢公婆宅子,那就彻底没法在村里立足了。就骡子吧,老是老了点,还能干几年活。
族老们人老成精,说想要骡子可以,但要签字画押,言明钱账两清,以后大房若再敢以这个做借口登门纠缠,就把他们逐出徐家村。
徐母看着大儿子痛快利索的按下手印,从心寒,真正心死。
一直以来,即便老大再如何伤人心,她也不忍心把话说绝。她始终揣着一线希望,希望事情还能转圜,希望大儿子回心转意。
可是今天,老大明明清楚,按了手印后两家就相当于彻底决裂了,他还是按了。
仅仅为了一头骡子……
季妧也没想到,徐家这样的家庭氛围,竟也好竹出了歹笋。
徐来升的转变,恐怕不单单是于氏的枕头风,从他婚前的种种行为来看,他本就是个自私自我的人。
这恐怕也跟他十多岁就离开父母,去县城做学徒有关。没有父母在身边管束教导,再结交那么一两个狐朋狗友,长歪是很容易的事。
而他歪还歪的如此理直气壮,只能说被偏爱的、真的可以有恃无恐。
不过再多的偏爱都有作完的时候,瞧徐家父母这样子,显然也差不多了。
见堂屋里的气氛有些压抑,季妧故意跟徐母开起玩笑。
“婶子你别伤心,不就是一头骡子吗?等你二儿子挣了钱,给你买十头八头都可以。”
徐母果然笑了起来“我原还怕他上当,见了你,才算放下心来。以后就让来福跟着你好好干吧,他没做过啥大事,劳你多包涵着些。”
她又转向徐来福“当初我们怎么支持你大哥的,以后就会怎么支持你。你也不要有压力,你爹还可以回陶场上再干两年,他是手艺活,不用烧窑,身体耗损没那么大……”
徐父虽然会烧陶,但在陶场工作了大半辈子,常年吸入粉尘灰尘,落下了咳喘的病根,徐母早就不让他去了的,如今却……
“娘……”徐来福心里沉甸甸的,欲说无言。
他一直都认为,是因为自己的一意孤行,才弄得大哥和家里反目成仇。
怀着这样的负疚之心,心里的压力怎么可能不大?
可越是想做好,现实给的打击越是深重。
若不然他也不会跟季妧说清完货就放弃的话,实在是怕再拖累家里……
好在季妧阻止了他,好在爹娘还愿意给他支持……不然,他恐怕真的只能给人当一辈子的伙计,永远永远也做不了自己想做的事。
徐来福重重点头“我一定会珍惜这次机会,做得更好。”
这个承诺是给父母的,同样也是给季妧的。
说着话就到了中午,徐家人执意要走,然而细节都没谈呢,季妧怎么可能放行,留饭肯定是要的。
菜还是昨天托人去镇上买来招待客人的,结果客人没来,今天总算派上了用场。
谢寡妇和季雪兰听说季妧家来人了,趁着中午帮工回家吃饭这会儿过来看看。
季妧让谢寡妇陪徐父徐母说话,至于徐家兄弟,原想让关山作陪的,但看了看他俩在关山面前拘束的样子,便放弃了这个打算,转而让季雪兰去把胡良和季明方喊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