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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明时节,细雨纷纷。
天地异象频现,北海上空黑云搅动。
巨大漩涡连绵百里,海鲸呜咽中被吞噬。
涡流中心,水柱如盘龙,莽冲天际,一座座血色墓碑浮现而出,萧杀一片。
林轩盘坐于染血浮碑之上,睥睨苍茫血海,眼中有着孤寂与沧桑。
“荏苒岁月,悠悠十载......不知这世间,还有几人记得我林轩?”
声音嘶哑,如怨鬼哀号。
血泪垂落,忆起当年深仇血恨、满门冤魂。
林轩本是京府林氏之人,生来便拥有了常人努力三生都无法企及的高度。
与生俱来的优越,让他本可无忧无虑,安度一生。
可是这一切,全都在一夜之间被改变。
有着一龙二虎三凤,号称一门出六杰的林氏,不知何因,竟在一夜倾倒。
年仅十二岁的林轩,亲眼目睹了家中豪宅火光弥天、亲人被杀。
“轩儿,离开京府。”
“永远不要回来,永远不要回来......”
父亲、母亲身置火海中的话语,大姐、二姐如若死灰的眼睛,这些仿佛烙印在了脑海里,挥之不去,绞痛着他的心。
那一夜,他咬碎了牙冠、握碎了指关节。
那一夜,少年带着无尽愤怒、屈辱、与恐惧,挥泪而别。
“命运轮回,终有归宿,我林轩今日重返人间,当年血仇,怎可不报......”
“杀我父母、辱我姐姐者,我必杀之!”
“灭我林氏满门者,我也必灭其满门!”
轰隆隆。
沧海横流、惊雷变天。
当年柔弱少年,在经历了常人难以想象的困境与磨难之后,在寂灭中复苏,以血皇之名,重复人间。
黑云压顶而至,雷电划破长空。
林轩从那一尊血碑上站了起来。
一道巨大的虚影随着他的动作缓缓的升起,占据了半个海面。
风云涌动,雷霆当空。
当他一步踏出,消失在海面之上时,那惊涛不止的北海,竟也是跟着瞬间平寂了下来。
...
雨势绵绵,微有凉意。
林轩来到一座公墓前。
那里有着一个鬓有白发,手捧一束鲜花的老人,他佝偻着身子,孤立在无名墓碑前。
碑上只有几道横线,每一道线,代表着一个亲人。
老人身形落寞,呢喃自语:
“儿子啊,女儿啊....还有我那可怜的外孙、外孙女啊,你们,在天国安好? !”
“看,又是这个老人,每年都见他来祭奠,却从来不知他祭奠的何人,碑上连个名字都没有,也没有人与他一起,想来是白发人送了黑发人,真是可怜呢。”
公墓里,旁人指指点点。
兴许是天太凉,也可能是老人本就身体孱弱,突兀地,老人倒了下去。
附近之人,立时紧张起来,刚想上前搀扶,忽见那无名墓碑前多了一个年轻人。
他用背脊挺住了老人的身体,顺势将其背了起来。
“老人家,我送你回去吧。”
“嗯,谢谢你了,小伙子。我应该是血压上来了,休息一下,回去吃点药就行了,就不劳烦你了,你们年轻人有年轻人的事儿。”
老人不想麻烦年轻人,轻轻推了下,可是对方却丝毫没有放他下来的意思,背着他继续往前走。
“外公,您瘦了。”
突如其来的一句话,让老人身子颤抖了起来。
“小伙子,你,你,你刚才叫我什么?”
“我叫您外公......”
林轩回头,展颜一笑。
这是他十年以来的第一个笑容。
老人这才看清他的容貌,凝视许久,才终于确定下来,这就是他失踪十年的外孙儿。
一时间,老泪纵橫道:“啊...小轩,我的好外孙,真的是你回来了。”
“外公,是我。”
十年未见,林轩也在细细地打量着老人。
这十年间,岁月在外公的脸上留下了刀刻般的沧桑痕迹。
而他呢,则是从一个骄生惯养的孩童,一个人,一条路,为了生存,为了活命,在那无尽翻腾的血海中,踏着累累尸骨,撕咬着哀怨血魂,背对众生,拔剑为王。
没有人能够想象,他经历了什么。
血积如海,白骨成山,在那生与死、破败与寂灭间,无尽鲜血...凄艳绚丽。
“小轩,这么多年,你去了哪里?怎么一点音信都没有。”
韩锦强打断了林轩思绪。
外孙归来,他的心情大好,头也不晕了,眼也不花了,一下子精神了许多。
“外面天寒,回家我跟您细说。”
林轩背着外公,生怕老人再惹上风寒,快步向家走去。
可是当他背着老人回到那熟悉无比的四合院时,他的面色陡然阴沉了下来。
背脊上的韩锦强只觉身子一凉,仿佛坠入冰窟一般。
一时间,他心中骇然。
自己这外孙的身子,怎么会那么冷?
感觉......
不像是活人该有的温度!
正奇怪的时候,忽见自家门口聚了一帮人,那些人烧着一堆黄纸与冥币,像是祭拜死人般在那里吆喝着:
“韩老头,你早点死吧,你死了,你们全家就能团聚了,我们兄弟几个也就舒服了......”
“又是李老六那群混帐东西。”
这一幕把韩锦强气的不轻,拿起竖在院墙外的扫帚,朝着众人就轰打了过去,骂道:
“李老六,你们这帮畜生,我韩锦强就算被你们咒死了,也死守着这宅子,绝不让给你们,你们就趁早死了这份心吧,给我滚蛋,都给我滚蛋!”
“韩老头,你都一大把年纪了,还那么大火气干嘛。”
李老六完全不把韩锦强的怒喝放在眼里,继续烧着纸钱,阴冷地说道:
“听说你老伴去世早,一对儿女也死了,以后你要是有个什么三长两短,可能连个给你披麻戴孝的人都没有。不如你早点死,趁着我们兄弟在,我们兄弟几个给你操办丧事,每年清明给你烧钱花,你看怎么样?”
韩锦强气的再次骂了起来,而李老六却依旧不紧不慢,刺激着他。
“我知道你已是半截身子入黄土之人,不在乎钱,不在乎命,所以这套房子,无论给你加多少钱,或者说赶你多少次,你都不肯拆。
可你总该为你身边的人考虑下吧,我可是听说,你还有一个儿媳妇在呢,长的是娇美动人,只可惜守了活寡,实在可惜呢,不如让我李老六晚上去同候伺候她,解解她没有男人的苦,你看如何?”
“你......你,畜生......欺人太甚,欺人太甚啊。”韩锦强被气的胸口起伏,喘息不止。
“嘿嘿,气死了才好。”
李老六眼中闪过阴鸷,他是李氏集团的走狗,这次来是要替李氏集团拿下韩锦强老宅这块地,而且这次他可是在“老板”面前立了军令状的,无论如何都要在今天完成任务。
所以这次,不达目的他是誓不罢休的。
“老东西,看我这次不玩死你。”
看着喘息不止的韩锦强,李老六露出一丝狞笑,“咦,老东西似乎犯病了,兄弟们,送他去医院吧。”
“你们....你们.....我不去医院。”
韩锦强气的说不上话来,兀自强撑着往后退,他很清楚这是一群什么人,若是被他们送进了医院,肯定没命出来。
骤然。
一道身影挡在了韩锦强的身前,阴沉的目光扫视前方,李老六等人迎上他的目光,全都是定在原地,倒吸了一口凉气。
嘶~~~
好可怕的眼神。
宛若地狱阿修罗一般。
眼神里如若实质般的杀意,更是让他们恐惧。
他们这些人,可都是干过刀口舔血的事情的,对于狠人极为敏感,就刚才林轩那一眼,他们就能断定,眼前绝对是一个狠角色。
“交给我来处理吧。”林轩把外公搀扶了回来。
“小子,你哪里冒出来的,我们的事你也敢管?”李老六阴沉着脸,但刚才的狠劲已经没了,他隐隐地察觉到,林轩不同于常人,气息诡异至极,就像是....
像是死人!
这个念头生出,李老六不自觉地打了个哆嗦,再看林轩,越看越觉得压抑,甚至迎上他的眼神时,还有种头朝下不断下坠、再下坠的眩晕感,那种感觉让他差点站立不稳。
“今天清明,你们烧的这些纸,就权当是给你们自己烧的了。回去好好享受这最后的时光吧。明年今日,便是你们的祭日。”
林轩直视李老六,淡淡开口,也不见他有何动作,整片空间的温度似乎又降了几分,细雨打在脸上,如同针扎一般。
“你说什么?”
“找死是吧。”
李老六身后一帮人未见林轩刚才眼神,闻言磨拳擦掌。
开玩笑,在阳城混了这么久,还从来没有人敢这样跟他们说过话呢。
正准备冲过去,却见林轩已经扶着韩锦强回屋了。
“我....我们先回去,晚上再说。”李老六脸色阴晴不定,拦下众人说道。
众混混还以为李老六准备晚上出手,也都没说什么,跟着他离开了,走的时候还骂骂啊咧,却未见李老六的脸色愈发苍白。
“小轩,你刚才跟他们说了什么呀,他们就走了?”
韩锦强捂着胸口,气息依旧不稳,但却很好奇,外孙那么瘦弱,怎么就把李老六等人吓跑了呢。
“没什么,我告诉他们我报警了。”林轩不想外公担心,淡然一笑, 随即爷孙俩聊了起来,期间外公再次寻问他,十年前去了哪里。
“被人骗到了海外,倒是没受什么苦,只是如今才找着回家的路。”
林轩又是一笑,仿佛这十年经历不值一提,看到他平淡的笑容,外公也就放心了。
没受什么苦就好。
可真实情况呢?
林轩眼底闪过一抹残酷血色。
陷入让他痛苦的回忆。
十年前,他本已经躲过了一劫,可在他决定要离开华国的时候,却在海港前,被人劫持!
一番惨无人道的折磨后......
那些人挑断了他的手筋、脚筋,把他装进了塞满石头的麻袋......扔进了海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