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旁边一个士兵说:“就是,我们只用了一次!他就心疼得大哭啊……”
齐从林不满地辩解:“谁哭了!”
沈毅看了那个士兵一眼,那个士兵一缩头,行了个礼跑了。沈毅对齐从林说:“你得硬点儿!我大妹妹身边的春绿可不是个没脾气的,听说跟着我大妹妹和太子的卫队干过一架。”
齐从林不好意思地笑着一抓头:“能娶上个媳妇就不容易了,何况她还长得那么漂亮……”
沈毅生气:“去睡觉!别让我发火!”齐从林赶快喊着人走了。
沈坚笑着对沈毅说:“他挺好的,你需要这么个人当副手。”
沈毅哼了一声,与沈坚并肩走,一边悄声说:“爹肯定要问你制造武器建立迷城的钱是哪儿来的,你推到我身上,我会说……”
沈毅和沈坚到中军,对镇北侯和季文昭说了阻击东北一路北戎的过程,连带有关四公主杀了火罗的事。
镇北侯皱着眉听了,然后沉默了许久,沈坚正等着镇北侯表扬一下自己,镇北侯慢慢地问:“你们有什么事瞒着我吗?”这明显又是一次早已准备好的交战,这些人瞒了他多少?!
沈坚看向沈毅,沈毅极微地摇了下头,镇北侯立刻扭脸看沈毅,沈毅坦然地说:“这事……全都是季军师的主意!”
季文昭咳了一下,对镇北侯说:“的确是,侯爷,就像我对您说的,我算出了……”
镇北侯制止他:“你说过了!但是建造这么大的工程,制作武器,招募人工,都要巨大的金钱!你说沈督事调动了物需……”他看向沈坚:“你的钱是哪里来的?!”
因早有准备,沈毅木然道:“我抢的!”
镇北侯猛地看沈毅:“你抢的?!”
沈毅点头:“有几家商户富裕,我抢了他们,把钱给了沈督事。”
镇北侯青筋暴:“商户叫什么?!”
沈毅无所谓地说:“是平远侯夫人的商户,很有钱!”
镇北侯指着沈毅:“你!平远侯与我们无冤无仇,你这是给我们竖敌啊!他过去还算是我的朋友,日后我怎么有脸见他……”
季文昭打圆场:“侯爷,北戎现在就在城外,真不是说这些的时候!最重要的,是如何做长久守城的准备。”
镇北侯有些不解:“为何要长久?吾等有床弩,可点齐军士,与吐谷可汗一决死战!”
季文昭摇头:“非也非也!现在北戎有四十多万人,就是使用床弩,我军也无法保证取胜。我要他们持续攻城,消耗兵力。床弩那种东西,一定要等到最后才用。”
沈毅赞同:“耗费太多箭矢。”
镇北侯觉得自己的作战经验受到极大的挑战,问道:“为何?”
季文昭说:“一用床弩,恐怕就要吓退北戎。我要吐谷可汗觉得成功有望,一直攻打,连续两三个月!”那时沈汶带着大家去北戎,与那个受伤的人约定的就是两个月。
沈毅点头说:“对,在决战前,先拖垮他们!”
沈坚也敲边鼓:“然后歼灭敌人,确保最后的胜利。”
镇北侯有些忧虑地说:“怎么可能围城三月?粮食怎么办?”
季文昭说:“我们有足够的军粮。”
镇北侯问:“城中百姓如何?”
季文昭说:“多半百姓已经撤离,留下的都会协助守城。我与城中富户都有了协商,国难之下,当倾家相助。各家都会贡献出余粮,与民众共享。”
镇北侯再次感到心中的疑虑——这些准备真是太周到了,他看看季文昭,又看看沈毅和沈坚,心中郁闷:这三个人明显架空了他!他有些生气地问:“你们想让我做什么?!”
沈毅和沈坚都垂下眼睛不说话,季文昭却根本不吝,神色飞扬地说:“有许多事要侯爷做!比如!侯爷要指挥兵将守城;在对方有退意时打一次败仗;要让对方攻陷北门,而进入迷城;要假装受伤,最好传出死讯……”
镇北侯愤怒地看季文昭:“你来当主帅得了!”
季文昭忙说:“那怎么成?!我打出季家称号,兵士不跟着我怎么办?!”
镇北侯对季文昭这种自大已经无语了,沈坚笑着说:“侯爷,季军师上通天文下知地理,是博弈国手。所谓兵不厌诈……”
镇北侯说:“你不用来教导我!”
沈毅说道:“侯爷,此仗非同小可,若是此次力挫北戎,消灭其主力,可保边疆十几年甚至几十年平安,侯爷,请容季军师安排。”
镇北侯经过迷城和床弩,已经不敢轻视季文昭,觉得这个人真的有未卜先知的才能,理当重用。可同时在心里,却感到了一阵空虚。他突然觉得面前的沈毅带着一种镇定的威严,而旁边的沈坚,表面看着温和,还带着一贯的微笑,但这个人刚刚退了十几万北戎大军!他头一次感到自己也许老了,这种打仗的事,大概得让给年轻人了……
想到此,镇北侯叹气道:“好吧,就都听你们的吧。”
季文昭和沈毅交换了一个眼神,算是放了心。他们需要让镇北侯采纳种种建议,可又不想告诉镇北侯有关这些安排的含义。现在看来,镇北侯的确没有怀疑到他们这些造作的目的:不止是迷惑吐谷可汗,还要去迷惑京城的太子。
三个人从中军大厅出来,季文昭和沈毅送沈坚去休息。
沈坚问季文昭道:“北戎是不是马上就要攻城了?你们别送我了,上城吧。”
季文昭摇头说:“该有那么一两天的空档,你好好休息吧。”
沈坚小声问:“你肯定他们会分兵?”
季文昭缓慢地点头:“我们没有露出任何行迹,文小弟所有的预测都准了,他们应该分兵。”
沈毅皱紧眉头:“他们如果分兵了,内地真能挡住吗?”
季文昭想起沈汶的安排,坚决地说:“一定能挡住,现在只怕他们不分兵!若是四十万人攻打燕城,我们的压力就太大了,若是他们分兵,城外就是二十四五万,我们就有了得胜的把握。”
沈毅说:“这事,最好别让侯爷知道。”
季文昭点头:“是,一定得瞒着他。”如果镇北侯知道北戎分兵内陆,弄不好会要沈毅带兵去追赶阻拦。
张丁笑嘻嘻地走过来,对沈坚行礼,沈坚也笑着:“你小子真是一点都不担心。”
张丁特谄媚地说:“督事英雄盖世,根本不会有事的!”
几个人都笑起来,季文昭和沈毅离开了,沈坚与张丁回他的院落。见周围没有人,沈坚小声问张丁:“联系上太子的人了?”
张丁点头:“昨天送出了封信,说北戎东北路灭了沈家军。还问了那兵士如果围了城,怎么送信。他说他要跑出两百里,去投他乡间的一个亲戚,给了我地址,说我如果能突围,就去找他,把信给他……”
沈坚笑起来,张丁很深沉地点头:“这样,他即没有危险,也有了份功劳。大家都不是傻子……”
他们说话间,城外的北戎大军合围了,燕城外环飘北戎的大小军旗。
过了几天就是年关,也许是燕城的爆竹都被征用,燕城过了个静悄悄的元旦。
北戎的军中却是一片喧嚣。
吐谷可汗踌躇满志,他怎么也没有想到,沈家军竟然不敢应战,全军溃逃!这简直是旗开得胜!不损一兵一卒,就把沈家军全都包围在了燕城之中!就是在城外那些微的抵抗,也是只用了光有响声,而没有杀伤力的炮仗——用来惊扰马匹!如果兵士们攻城,向人扔炮仗顶什么用?他让人试着攻城,就如齐从林在山上做的,季文昭指令全部兵士使用原来的陈旧弩箭,甚至投掷了石块,虽然打退了进攻,可是北戎的伤亡并不严重。他当然不知道,这就是前世沈家军残兵退入燕城后的情形,武器短缺,还陈旧无效,无法消灭攻城之敌。
吐谷可汗深觉胜利在握了。他知道攻城总得要上那么个十天半月的,四十万人无需都守在这里,何况还有二十多万铁骑,用来攻城岂不是浪费了?年关之时,吐谷可汗决定按照原计划分兵。就如前世,他让大儿子贺多领西路军绕路西北,与中路成并行之势进入内地。
几路并进,乃是兵家的常用战略。一军独入敌方领土,风险最大,容易被敌人包围。若是有三、四路大军同时进攻,既可以相互照应回防,也可以将敌方的守军分割开来,各个击破。当然分兵的前提是自己的兵力远胜对方,就如现今吐谷可汗的情形一般。
于是,西路军铁骑铮铮,卷起滚滚尘烟而去。入夜,燕城不远的山上放出了迟到的烟花。
在城上负责观望的兵士忙报给了季文昭,季文昭这才松了口气。
等到北戎军士发现有人在山上放烟火,赶上去时,人早跑了。
吐谷可汗并没有在意这事,对他而言,他这边围住燕城,就牵制了沈家军的主力,西路军自然会一路无阻,长驱直入,从内地直捣京城。燕城不日可下,就是最不济,攻不下来,京城一陷,燕城也成了一座死城了。
他唯一有些不解的就是,火罗那边没有人过来联系。他让人往东边山区去寻找火罗所带的东路军。山脉纵横,去的人得有段时间才能找到北戎军队的残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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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论迅速,平远侯先得到了北戎进犯的消息:信鸽比路上的跑马要快,自然也比王志快。
当夜,杜鹃就将消息告诉了每隔两三天就到一次院落的沈汶。
沈汶估算着时间,对杜鹃说:“年关左右,太子那边就该有消息,他不见得会说出来。大概一个月,边关的消息也应到京城了。你让侯爷等到世面上一有消息,就马上放出要招募义兵的口风。”
杜鹃坏脾气地问:“你什么时候能办完事?我能跟着侯爷去抗击北戎吗?”
沈汶说:“不能。”
杜鹃咬牙:“你能不能找另外的人?”
沈汶笑:“不能。”
杜鹃生闷气,不啃声了,沈汶小声说:“你别急,这里也有仗打。”
杜鹃哼了一声,不屑一顾的语气。
沈汶跑回府中,在黑暗里对苏婉娘说:“北戎发动了,我二哥和二嫂去挡东边的一路北戎,那该是火罗,有十几万人。”
苏婉娘手发抖,知道到了最后的关头,拉了沈汶的手说:“二……哥他们会没事的,对吧?”
沈汶也心虚,颤着音儿说:“应……应该吧……我也怕……怕……”纸上谈兵是一回事,真的做出来,现实中情形千变万化,防不胜防,谁知道会出什么事?
两个人紧拉着手,坐在黑夜里,想象着远方的恶战。
次日,她们去吃早饭时,自然都有些神色萎靡。
杨氏惊讶地问:“你们这是怎么了?”
沈汶打了个哈欠,“婉娘姐姐说她帮着办年货,我对她讲我要什么……”
今年的年关是柳氏打点,苏婉娘说要帮忙,杨氏就让苏婉娘打下手。
苏婉娘勉强笑着:“小姐说了好多吃食,年糕就好几样,什么桂花的,红豆的,果子更是十几种……”大家都笑了,可以想象沈汶一定是絮絮叨叨地讲自己要吃的东西,这个二小姐都这么大了,还是这么馋。
老夫人说:“那就多买呗!这么多年饥荒,好容易有了个好年景,多买些吃的!”
杨氏也笑着对柳氏和苏婉娘说:“她要什么就买什么吧,只多不少。”
沈汶笑着说:“谢谢娘亲啦,哦,我可不是都为了自己呀,四弟快回来了吧?他也可以吃啦!”
老夫人早从沈汶那里得了示意,发了话说让沈强年关回来过年,沈强可是她带起了来的孩子,这么长时间没见,老夫人非常想念沈强。老夫人真心高兴,笑着说:“哎呦,要是算上他,可更得多买些!一样加两倍吧!钱不够……”
杨氏也心情很好,问老夫人:“您出银子?”
老夫人接着说:“……让你娘出!”大家又笑了。
杨氏又问:“二郎媳妇好久没回来了,让她也回来过年吧!”有人忙应了。沈湘说:“我去接二嫂!”
杨氏摆手:“年关近了,好多人想抢了钱回家呢,你别出城!”
结果沈卓被派去接沈强和严氏,过了几天,沈卓带着沈强回来了,说去了庙里,严氏躲在屋里不见人,只让丫鬟出来说她要在那里继续为夫君祈福,刚刚发愿要抄写经卷三百份,才开始动笔,不能回来。
杨氏听了脸上就带了不快,可一见沈强又笑了。沈强已经九岁半了,长得高大健壮,简直跟个成年男子一样高,至少两百斤重!沈汶知道后世有巨人症的人在这个岁数能长到一米八,沈强看着也就一米五,还不算那么异端,只是个发育极为迅速的孩子。相比之下,沈玮和沈瑜还是绝对的小孩子。
行礼后,几个男孩子就闹在了一起,沈玮和沈瑜就恨不能骑到沈强头上了,沈强背着一个,追着另一个满屋跑,老夫人看着他们笑啊笑,眼睛里都有了泪光。
年关宴上,杨氏让沈卓带着这些男孩子们另开了一席,以示男女有别了。可是沈强还是溜了进来,笑着对老夫人啊啊叫,给老夫人端上了一杯米酒。
老夫人笑得眯着眼睛,就着沈强的手喝了酒,笑着说:“多谢强儿,我现在就喜欢喝点儿酒,强儿竟是知道。”
沈强憨厚地啊啊点头,还在老夫人身边拿了一根筷子,替老夫人插了块年糕放在了碗里。
杨氏无奈地说:“这都多大?怎么还不会用筷子?”